第92章 洞房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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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拜天地——"
    寧識的脖頸被喜娘鐵鉗般的手按著,硬生生對著堂前紙紮的"天地牌位"叩首。紅蓋頭下的餘光瞥見對麵——張三的屍身被符紙固定成跪姿,旁邊綁著隻冠戴紅花的大公雞,雞冠已經發黑。
    "二拜高堂!"
    胡有仁端坐太師椅上,枯瘦的手指不停摩挲著個黑玉匣子。寧識突然發現這位"高堂"身後影子裏,還疊著個模糊的女人輪廓。
    "夫妻對拜!"
    坨坨突然在梁上竄過,銀白尾巴掃下一縷灰塵。寧識趁機掐訣,袖中紙人悄無聲息地替換了喜娘手裏的發囊——那團來自胡蘭兒的枯發正在冰鮫絲裏蠕動,像一窩糾纏的毒蛇。
    陳亮的道袍被露水浸透,他眯起眼睛:"那肥婆懷裏怎麽還抱著個牌位..."話音未落,身旁的老羅突然捂住心口栽倒。
    "道長?!"徐小雲剛要攙扶,卻見老羅的皮膚下凸起無數細小顆粒,如同有蟲子在血管裏遊走。他喉間發出"咯咯"聲,瞳孔裏倒映出眾人看不見的景象——
    紅燭突然全部轉為幽綠色。喜娘手裏的結發繩自動絞緊,勒出暗紅血珠。胡有仁懷中的黑玉匣子"哢嗒"彈開,露出半枚森白指骨。
    "夫君......"老羅的呼吸突然凝滯,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卻吸不進半分空氣,麵皮漸漸泛起駭人的紫黑色,青筋在太陽穴處暴突如蚯蚓。
    "夫...君..."
    那聲音又來了。這次不是從耳畔傳來,而是直接在他顱腔內響起——像是有人用沾血的指甲,一下下刮擦著他的頭骨。老羅能感覺到,有冰冷黏膩的東西正順著他的血管遊走,所過之處皮肉都泛起詭異的青斑。
    "呃...啊..."他拚命抓撓自己的胸口,指甲撕開道道血痕。在旁人看不見的維度裏,一雙慘白的手正從他心口處緩緩探出,十指纖長如刀,每一根都纏著紅線。
    徐小雲驚恐地看見,老羅的道袍前襟突然滲出血字——是個歪歪扭扭的"契"字。陳亮急忙掐訣念咒,卻發現自己的桃木劍在劇烈震顫,劍穗上的五帝錢竟開始一顆顆崩裂。
    "結發禮成——永結同心——"
    喜婆的嗓音突然變得嘶啞扭曲,最後一個尾音拖得極長,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嚨。那裝著結發的錦盒"啪"地合上時,老羅胸口猛地一輕——方才還纏繞著他的陰寒鬼氣,竟如退潮般倏然消散,隻餘心口處隱隱作痛的青紫色指痕。
    "這......"老羅低頭看著自己仍在顫抖的雙手,道袍前襟的血字"契"竟也消失無蹤,仿佛方才的恐怖遭遇隻是幻覺。
    "家主敬酒,謝親朋——"
    喜婆這聲吆喝在空蕩蕩的喜堂裏激起詭異的回音。三人組縮在窗欞下,隻見胡有仁端著酒杯走向根本不存在的"賓客",每一步都精準地避開了...那些他們看不見的"人"。
    陳亮的牙齒開始打顫:"你、你看他敬酒的樣子......"胡有仁的手臂忽高忽低,仿佛真的在與不同身高的"賓客"碰杯。最駭人的是,那些空著的座位上,酒盞中的液體正在以不同的速度減少......
    "閉嘴!"徐小雲厲聲喝止,卻控製不住自己發抖的手。她分明看見,胡有仁的影子在燭光下分裂成了七八個,每個影子的動作都不盡相同。
    "承蒙諸位賞光......"胡有仁的笑容僵硬如麵具,仰頭飲盡的瞬間,喉結處浮現出一張扭曲的女人麵孔。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在衣襟上暈開一片猩紅,宛如血跡。
    突然一陣刺骨陰風穿堂而過,半數紅燭應聲而滅。搖曳的燭影中,那些空置的席位上竟浮現出模糊的人形輪廓,又隨著光影變幻轉瞬即逝。
    胡有仁對周遭異狀恍若未覺,高舉的酒杯裏,酒液不知何時已變成暗紅色。"今日我胡家香火得續——"他沙啞的嗓音裏突然混入女聲的重音,"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定當欣慰!"
    "嗚——"
    陰風驟烈,喜幡瘋狂翻卷,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符咒。徐小雲後背緊貼牆壁,冰涼的觸感讓她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磚石,而是...無數雙正在蠕動的手!
    "現在走就前功盡棄!"老羅掐破指尖在眉心畫了道血符。三人這才看清,整個喜堂地麵早已被暗紅血絲覆蓋,如同活物般向寧識腳下匯聚。
    "賢婿啊——"
    胡有仁突然歪著頭,脖頸發出"哢哢"的錯位聲。他踉蹌著將酒潑向寧識,酒液在半空竟化作血雨!碎裂的瓷片上,映出他左眼不知何時已變成渾濁的灰白色。
    "父債...子償..."他的聲音時而蒼老時而尖細,像是兩個人在交替說話。轉身時衣擺翻飛,露出後腰處一塊腐爛的皮膚——那分明是張扭曲的人臉!
    胡有仁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酒杯,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寧識,瞳孔深處翻湧著淬毒般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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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他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嘴角卻扭曲地向上揚起,"哈哈哈,這麽多年了..."
    酒液在杯中詭異地沸騰起來,映出他臉上痙攣的肌肉。有那麽一瞬間,他的整張臉皮都在蠕動,仿佛底下有無數蟲子在爬行。
    "真是...天賜良緣啊..."他突然發出夜梟般的怪笑,將酒杯重重砸在寧識腳邊。飛濺的酒液在地麵腐蝕出縷縷青煙,露出藏在青磚下的血色符紋。
    轉身時,他佝僂的背脊竟挺直了幾分,腳步輕快得不像個老人。枯枝般的手掌撫過門框時,那些暗紅的符咒突然亮起妖異的光芒。
    "春宵...苦短..."嘶啞的嗓音飄蕩在走廊裏,帶著掩不住的狂喜。月光照在他拖長的影子上,那影子分明長著獠牙和利爪,正對著新房方向做出扼頸的手勢。
    ……
    洞房內的紅燭突然齊齊爆了個燈花,將胡蘭兒的牌位照得忽明忽暗。那描金的"故顯妣"三字在燭光下竟滲出暗紅血絲,順著木質紋理緩緩蔓延。
    "百年好合..."喜婆的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來,帶著濕漉漉的回響。她退下時踩過的地磚上,留下一個個泛著水光的腳印——可這屋子幹燥得連喜燭都不流蠟。
    胡麥兒歪斜的嘴角掛著晶亮涎水,肥厚的手指正要抓向寧識的衣帶。她渾濁的眼珠裏映出兩個影子:一個是披紅掛彩的新郎,另一個卻是...牌位上那張逐漸清晰的鬼臉!
    "睡會兒吧。"寧識並指如刀,劈在胡麥兒後頸時觸到一團蠕動的硬塊。肥碩的身軀轟然倒下,震得床幔上懸掛的銅鈴叮當作響——那根本不是裝飾,而是鎮魂的法器。
    坨坨突然炸毛,銀白的尾巴掃過香案。三根線香齊齊折斷,香灰拚出個扭曲的"危"字。小獸焦躁地啃咬寧識的袖口,琉璃般的眼珠裏倒映著鬼臉。
    浮華盡在劍架上笑得銀光亂顫:"小蠢貨,你主人待會兒要被扒皮抽筋咯!"器靈賤兮兮地模仿坨坨炸毛的樣子,"到時候可別哭鼻子找媽媽~"
    "吱——!!"坨坨氣得銀毛倒豎,一個飛撲撞翻了香案。寂聽劍正在案頭打盹,冷不防被掀了個跟頭,"錚"地一聲紮進房梁,劍穗上掛著的驅邪銅錢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兩個小畜生!"寂聽劍靈暴怒的聲音震得窗欞嘩嘩作響。三道銀光在屋裏追打成一團,撞得喜燭東倒西歪。浮華盡故意引著戰局往婚床去,嚇得胡麥兒的牌位都歪了三分。
    寧識指尖輕撫過床幔上暗繡的符紋——那是用屍油浸過的紅線繡的往生咒。香爐裏升騰的粉色煙霧中,隱約浮現出胡蘭兒模糊的麵容,正貪婪地盯著昏迷的胡麥兒。
    "乖,再忍忍。"寧識彈指滅了半截喜燭,燭淚竟滲出黑血。她突然挑眉看向房門——有老鼠上鉤了。
    "嗖!"
    捆妖索如毒蛇竄入,瞬間纏住寧識脖頸。老羅的身影裹著陰風撲來,匕首上淬著專門對付邪祟的雞冠血。
    "張三?"老羅的刀尖抵住寧識喉結,卻見對方被捆成粽子還笑得眉眼彎彎。婚床下的陰影裏,有東西正在蠕動...
    "道長好生心急~"寧識突然學胡麥兒歪嘴流涎的模樣,"莫非也想當我家贅婿?"
    老羅的刀尖突然凝出一層寒霜——這絕非尋常書生該有的反應。眼前人頸間滲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詭異的符紋,哪還有半分懦弱模樣?
    "控心咒?"寧識低笑出聲,嗓音裏突然混入女聲的顫音,"歸元宗季長老的秘法..."捆妖索寸寸斷裂,銅錢崩落在地竟化作齏粉,"怎麽落到你這野道士手裏了?"
    老羅後背滲出冷汗。他分明看見對方瞳孔裏閃過一線血光,那絕不是活人該有的眼神!更可怕的是,自己掐訣的手突然不受控製地轉向自己咽喉...
    "先生急什麽?"張三冰涼的手指撫過老羅顫抖的手背,"您的新娘子...可等急了。"話音未落,供桌上的牌位突然炸裂,木屑紛飛中竄出數十道血絲,瞬間纏住老羅四肢。
    "夫......君......"
    一股裹挾著腐泥與脂粉的怪風突然灌入老羅口鼻。他的喜袍無風自動,衣襟上繡著的暗紋竟像活物般蠕動起來——那些所謂的"鴛鴦",分明是一對對糾纏的畸形人偶!
    "夫君......"
    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老羅的耳膜開始滲出黑血,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製地抬起,要去撫摸那張根本不存在的"新娘"的臉。
    "奴家等了你......"
    供桌上的牌位"哢"地裂開,汩汩鮮血從裂縫中湧出,在空中凝成一隻殘缺的手。那手的無名指上,還套著半截腐爛的婚戒。
    "這麽多年啊!!!"
    最後一聲尖叫震碎了所有紅燭。在驟然降臨的黑暗中,老羅感覺有濕冷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後背——那分明是具穿著嫁衣的骷髏,森白的指骨正緩緩扣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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