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賽前特訓風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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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比試像把懸在頭頂的刀,刀刃上還凝著冷霜。
沈清歡第二日天未亮便抱著琵琶去了演武堂後的竹影軒——那是樂坊裏最清淨的練琴處,青竹篩下的晨光像碎銀,正適合打磨琴音。
可她剛掀開竹簾,就被裏麵的動靜驚了驚。
七八個樂伎正抱著琵琶擠在案前,周教習捏著尺子敲桌:"昨日教的《平沙落雁》都忘了?
手型歪成這樣,也配跟清歡姑娘學?"
"周教習這是?"沈清歡垂眸理了理琵琶套上的流蘇,聲音溫軟如簷角新融的雪。
周教習轉頭時眼尾挑得老高:"蘇大人說了,等級戰是樂坊大事,豈能你一個人偷偷練?
我讓她們陪你一塊兒。"她指尖點向最前排的綠衫女子,"阿梨,你起個頭,大夥兒跟著彈。"
琴弦聲驟然炸響。
阿梨是周教習最器重的弟子,指力足得像敲梆子,二十根弦攪成一團亂麻。
沈清歡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前世被嫡姐在祠堂罰跪時,也聽過這樣的亂音——那時她抱著被撕壞的琴譜,聽著外頭的嬉鬧聲,連哭都不敢出聲。
"清歡姑娘發什麽呆?"周教習的尺子"啪"地敲在她案上,"要比試的是你,總不能讓大夥兒等你一個?"
沈清歡抬眼時眼底仍浮著溫馴的霧:"是我唐突了。"她掀開琵琶套,檀木琴身映著竹影,"那便一起練吧。"
這一練就是整晌午。
阿梨的琴音專挑她換氣的空當拔高,其他樂伎跟著有樣學樣,二十把琵琶像二十隻亂撞的蜂。
沈清歡的指尖磨出了薄繭,額角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卻始終垂著眼,指尖在弦上走得穩當——她早把《霓裳羽衣曲》的譜子刻進了骨頭裏,任外頭如何亂,心裏自有一輪明月照著曲譜。
"停!"周教習突然拍桌,"清歡,你這彈的什麽?
《霓裳》的轉音要如遊龍擺尾,你倒像老婦挪步!"她奪過沈清歡的琵琶,指甲狠狠劃過琴弦,"弦鬆了都不知道?
也配稱自己會彈琴?"
"當啷"一聲,第四根弦應聲而斷。
沈清歡看著那根斷弦在地上打了個轉,想起昨夜小桃說的話——周教習天沒亮就去了庫房,出來時袖中鼓鼓囊囊。
"我去換弦。"她彎腰拾起斷弦,指尖在案下輕輕一勾,將半塊碎瓷藏進掌心。
演武堂的庫房總鎖著,鑰匙在周教習身上。
沈清歡抱著琵琶繞到後窗,正見小桃蹲在牆根剝橘子,見了她忙把橘子塞給她:"清歡姐,周教習讓人把好弦都收走了,我偷摸藏了三根在老槐樹下的陶甕裏。"她壓低聲音,"方才我看見張媽往周教習屋裏送了個錦盒,說是蘇大人差人送來的。"
沈清歡剝開橘子,甜汁濺在指尖:"辛苦小桃了。"她把碎瓷塞進小桃手裏,"幫我把這個放進周教習的妝匣,就說是你打掃時撿的。"
小桃捏著碎瓷直眨眼,卻還是用力點頭:"我明白!"
換好弦回來時,竹影軒裏隻剩周教習一個人。
她正對著銅鏡描眉,妝匣半開著,沈清歡瞥見裏麵躺著半塊帶血的絹帕——和前世她在蘇大人書房見到的,那方染著蕭太後私印的帕子紋路一模一樣。
"怎麽去這麽久?"周教習轉身時眉峰倒豎,卻在看見沈清歡懷裏的琵琶時頓了頓,"弦換好了?"
"換好了。"沈清歡將琵琶擱在案上,指尖輕輕一挑,清亮的琴音撞碎了滿室的陰鷙,"勞煩教習再指點。"
這日傍晚,沈清歡抱著琵琶回屋時,袖中多了張紙條——是小桃塞的,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周教習今日未時三刻去了蘇大人院子,出來時捧了個紅漆木盒。
她望著窗紙上搖晃的竹影,將紙條折成小船放進燭火裏。
火舌舔過字跡的瞬間,她摸了摸琵琶夾層裏的拓本——那是司墨冒雨從藏書閣抄來的,蕭太後當年與敵國通書的密信拓本。
如今再加上周教習與蘇大人的往來,這把火,該燒得更旺些了。
"清歡姐!"小桃端著藥碗推門進來,發梢沾著夜露,"張媽說周教習屋裏鬧耗子,我幫你要了安神湯。"她把藥碗往桌上一放,又掏出手帕擦桌子,"對了,周教習方才罵阿梨手笨,說什麽"要是讓沈清歡那小蹄子贏了,蘇大人的臉往哪兒擱"......"
沈清歡接過藥碗時,指尖輕輕碰了碰小桃的手背。
小桃的手猛地顫了顫,卻沒躲開,反而悄悄往她掌心塞了顆蜜棗——是前日她分給小桃的那碟裏的。
夜漸深,沈清歡靠著窗彈《陽關三疊》。
月光漫過她的琵琶,漫過案頭小桃留下的蜜棗,也漫過她袖中那半塊染著血的碎瓷。
三日後的金台,該讓某些人看看,被踩進泥裏的草,也能頂開石頭,在風裏唱最響的歌。
小桃走時,沈清歡叫住她:"明日幫我去市集買些紫草膏?
我記得你手生凍瘡......"
小桃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用力點頭時發辮上的銀鈴叮當響:"我知道哪家的紫草膏最好,清歡姐你放心!"
沈清歡望著她跑遠的背影,嘴角勾起極淡的笑。
有些種子,該在夜裏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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