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艱難籌備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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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的更漏剛敲過三更,沈清歡房裏的燭火還亮著。
    白璃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將最後一道金線收進裙角,抬頭便見沈清歡仍坐在案前,指尖在琵琶弦上反複撥弄,琴腹裏的暗格開開合合,不知第幾次取出那張寫著"亥時三刻提前報更"的字條。
    "阿姐。"白璃將繡好的裙裳疊起,輕輕覆上她手背,"再這樣彈下去,弦該起毛了。"
    沈清歡這才驚覺,冰弦上已滲出細密的勒痕。
    她自嘲一笑,將琵琶抱進懷裏:"原以為還有七日,如今隻剩三日。
    蘇大人這手釜底抽薪,倒是算準了我要借時間打磨曲子。"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極輕的叩窗聲。
    白璃剛要起身,沈清歡已先一步拉開窗閂——司墨裹著一身夜露的寒氣擠進來,腰間的銀鱗甲擦過窗沿,發出細碎的輕響。
    "你怎的又翻後牆?"沈清歡皺眉去拍他肩頭的青苔,"若被巡夜的發現,又該說禁軍統領之子私闖樂坊了。"
    "我若走正門,蕭太後的人能把門檻踏平。"司墨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層層帕子滲進來,"清歡,我來是要告訴你——"他指腹摩挲她腕間那道練琴磨出的薄繭,"莫要被蘇大人亂了陣腳。
    你彈《鬆風操》時,連我這不通音律的人都能聽出鬆濤裂石的氣勢,那什麽神秘樂伎,未必是你的對手。"
    沈清歡垂眸望著交握的手,喉間突然發緊。
    前世被休時,她跪在祠堂裏聽著族人冷言冷語;重生為樂伎後,又在樂坊裏被踩斷過琵琶弦。
    唯有司墨,從她第一次在月樓下彈《陽關曲》起,就站在最暗的角落裏,說她的琴音裏有"不肯向命運低頭的氣"。
    "我不是怕輸。"她輕聲道,"我怕的是...這曲子裏藏著蕭太後的秘密。
    上月在慈安殿彈《霓裳》,她聽到"玉樓宴罷醉和春"那一段時,指甲幾乎掐進檀木扶手裏。
    若我贏了,她未必容得下我。"
    司墨突然將她拉近,下巴抵在她發頂:"容不下又如何?
    大不了我帶二十騎禁軍,直接衝進樂坊把你搶出來。"他聲音放軟,"清歡,你隻消做你最擅長的事——彈你的琵琶,剩下的,我來扛。"
    沈清歡被他說得眼眶發熱,正欲開口,忽聽院外傳來腳步聲。
    司墨迅速退到陰影裏,白璃已打開門,見是雲無咎提著一盞羊角燈站在廊下,月白錦袍上還沾著星點墨跡。
    "清歡,我得了些好東西。"雲無咎將手中的檀木匣放在案上,"今日去書坊替總管取《樂律通考》,偶然翻到半本前朝教坊的殘譜。
    你看這《驚鴻引》——"他翻開泛黃的紙頁,"據說是當年樂聖謝九娘為對抗北狄時所作,前半段如流泉擊石,後半段驟轉急雨,最是能壓場子。"
    沈清歡翻到譜末,見一行小字:"若遇強手,可在"裂帛"處加三個泛音,聲如鶴唳,破人心防。"她抬眼時,雲無咎正垂眸整理袖角,眉峰微挑:"我記得你前日說,那神秘樂伎善用纏弦,曲子裏總帶著股纏綿悱惻的柔意。
    《驚鴻引》的剛勁,或許能克她。"
    白璃湊過來看譜,忽然指著某處道:"阿姐,這裏的指法像極了你教我的"連環扣"。"沈清歡心頭一動——前世她被嫡姐推下荷花池時,曾在水底抓住一片荷葉,那時她就懂了,以柔克剛不如以剛破柔。
    第二日卯時,李琴師抱著焦尾琴叩響了沈清歡的院門。
    這位與她一同入選考核的樂伎,向來獨來獨往,此刻發間的玉簪都歪著,顯然是從琴房一路跑過來的。
    "我聽說蘇大人改了時間。"李琴師將琴擱在石桌上,"昨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想起當年在江南,有位老琴師說過"急曲緩彈,緩曲急彈"的道理。
    你那首《鬆風操》本是慢板,若在"萬壑鬆"處加快半拍,既能趕在更鼓前彈完,又能多出一段"鬆枝斷"的餘韻。"
    沈清歡試彈了一段,指尖觸到冰弦的刹那,琵琶腹內傳來熟悉的溫熱——天音琵琶的能力發動了。
    她閉眼感知,竟清晰看見考核時台下眾人的反應:老學究們撚須點頭,貴女們攥緊帕子,連蕭太後都坐直了身子,眼底閃過一絲驚惶。
    "好!"她睜眼時眸中發亮,"就按你說的改。
    李姐姐,你這招"急曲緩彈",當真是神來之筆。"
    李琴師耳尖泛紅:"我...我也是聽你彈《陽關》時受的啟發。
    你琴音裏有股子狠勁,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彈碎在弦上。
    我就想,或許我們這些樂伎,不該總彈些風花雪月。"
    兩人正說得入神,西院突然傳來刺耳的琴音。
    那聲音像鏽了的刀刮過銅盆,沈清歡皺眉辨認片刻,臉色驟變:"是《湘妃怨》!
    可那神秘樂伎從前彈的是《鳳求凰》..."
    "鄭樂師插手了。"雲無咎不知何時立在院門口,"我剛從演武堂過來,看見他握著那小丫頭的手調弦,說"沈清歡的曲子太剛,你便用更柔的調子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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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那《湘妃怨》裏加了三處分段,每段結尾都帶個"回環音",專門勾人眼淚。"
    沈清歡指尖微顫,天音琵琶的能力突然反噬,她猛地捂住小腹——又消耗了一次月經期。
    白璃慌忙扶住她,李琴師急得直搓手:"要不我們換曲子?
    《驚鴻引》的剛勁..."
    "不換。"沈清歡咬著唇直起身子,額角滲出細汗,"鄭樂師要她以柔克剛,我便在《鬆風操》裏再加一段"雷裂"。"她轉向雲無咎,"麻煩你去書坊,把《樂府雜錄》裏關於"雷音"的記載抄來。"又對李琴師笑道,"姐姐的焦尾琴借我用用?
    我想試試琴瑟和鳴的效果。"
    三日後的深夜,樂坊的銀杏葉在風裏沙沙作響。
    沈清歡抱著琵琶站在演武堂外,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摸了摸弦軸裏的字條,又碰了碰裙角藏著的虎符,正欲轉身回房,卻見司墨的影子從影壁後走出來,手裏提著個食盒。
    "糖蒸酥酪。"他掀開蓋子,甜香混著桂花味湧出來,"白璃說你這幾日總吃冷粥,我讓廚房熬了熱的。"
    沈清歡接過羹匙,突然鼻子一酸:"司墨,我怕...怕我彈得不夠好,怕辜負了那些遞甜絲絲的光給我的人。"
    司墨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指腹擦過她因練琴而發紅的眼尾:"你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
    你在月樓下彈《有所思》,弦斷了三根,卻笑著說"斷弦而已,換了再彈"。
    清歡,你從來不是靠完美贏的,你是靠這股子不肯輸的勁。"
    他的聲音像浸了蜜的酒,沈清歡望著他腰間的銀鱗甲,突然想起前世被休那日,也是這樣的月夜,有個穿銀甲的身影騎馬從她麵前掠過,帶起的風掀翻了她的蓋頭。
    那時她不知道,原來命運早把該給她的,都藏在未來的月光裏。
    "明日...明日卯時三刻。"她輕聲道,"你會來嗎?"
    司墨將食盒收進懷裏,轉身時銀鱗甲在月光下閃著碎星:"我會站在最前排,等你彈斷那根最硬的弦。"
    沈清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忽然聽見演武堂裏傳來極輕的琵琶聲——是《鬆風操》的調子,卻比她練的多了段清越的泛音。
    她摸著冰弦笑了,將最後一口酥酪咽下,甜意從喉間直漫到心口。
    這一次,她不會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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