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對決前夕風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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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過中天時,沈清歡攥著帕子推開了司墨住所的竹門。
    竹影在青石板上投下細碎的網,她的繡鞋尖剛沾上門檻,門內便傳來一聲輕喚:"可是清歡?"
    司墨披著月白中衣立在廊下,發梢還沾著未擦淨的水痕,顯然是剛沐浴過。
    見她眼眶泛紅,他連外袍都顧不得披,三步並作兩步跨下台階,大掌覆上她微涼的手背:"可是又被那老匹夫刁難了?"
    沈清歡搖頭,指尖無意識絞著帕子角。
    明日便是樂坊等級評定的終選,她雖練了百遍《鬆風操》,可蕭太後身邊的蘇大人昨日突然宣布,今年要加考"臨場應變"——說是要隨機選十位聽眾,按他們的情緒即興改譜。
    "我昨日用了天音琵琶。"她垂眸盯著兩人交握的手,"預知了三個聽眾的情緒,可月信...提前了。"
    司墨的指節驟然收緊。
    他早知道這金手指的代價,上次她為救白璃強行用了兩次,在床上躺了整三日。
    此刻他喉結滾動,將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清歡,你可知我為何總說要看你彈斷最硬的弦?"
    他的心跳聲透過薄衫傳來,沉穩有力。
    沈清歡抬眼,見他眉峰微蹙,眼尾卻含著溫軟的光:"不是要你拿命去拚完美。
    是想看你哪怕弦斷血濺,也能咬著牙把曲子彈完——就像當年在月樓下,弦斷三根還能笑著換弦的小傻子。"
    她突然笑了,眼淚卻跟著掉下來。
    司墨慌了神,手忙腳亂要擦,卻被她反握住手腕按在自己臉上。
    夜風吹過廊角的銅鈴,叮咚聲裏,她輕聲道:"司墨,若我輸了..."
    "沒有若。"他打斷她,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發頂,"就算你彈錯了所有音,我也會在台下給你鼓掌。"
    這話說得太輕,卻重得像壓在心口的暖玉。
    沈清歡吸了吸鼻子,正要說什麽,遠處突然傳來梆子聲——三更了。
    她猛地後退兩步,耳尖通紅:"我...我該回去了,明日還要早起練琴。"
    司墨望著她跑遠的背影低笑,轉身時卻瞥見廊柱下躺著張紙箋。
    撿起一看,是蘇大人的親信常用的灑金箋,上麵隻寫了四個字:"明日,除歡。"
    他指尖微微發緊,將紙箋揉成一團扔進炭盆。
    火星劈啪炸開,映得他眼底寒芒閃爍。
    第二日卯時,樂坊演武堂外飄著薄薄的霧。
    沈清歡剛到後台,便聽見幾個樂伎的私語。
    "聽說蘇大人請了位神秘樂伎,是鄭樂師的關門弟子呢。"
    "鄭樂師可是當年給先皇譜過《鶴歸引》的!
    那琴藝...沈清歡拿什麽比?"
    "可不是?
    我昨日見蘇大人親自給那姑娘送了翡翠撥子,說是"壓箱底的寶貝"。"
    話音未落,一個青瓷茶盞"啪"地砸在她們腳邊。
    白璃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手中還攥著半塊未繡完的帕子。
    她雖不能言,卻用眼神將那幾個樂伎剜得麵紅耳赤,踉蹌著跑遠了。
    "白姐姐。"沈清歡上前扶住她,"你怎麽來了?"
    白璃指了指自己的繡囊,掏出個用紅線纏了九圈的平安符,塞進她手裏。
    沈清歡捏著溫熱的符紙,鼻尖一酸——這是白璃熬了三夜,用繡金線的手一針一針縫的。
    "清歡!"
    演武堂外傳來王評委的聲音。
    這位兩鬢斑白的老者手裏攥著卷舊譜,正站在廊下衝她招手:"跟我來。"
    他帶她到演武堂後的小花園,石桌上擺著壺新沏的碧螺春。"那些謠言你且當耳旁風。"王評委倒了杯茶推過去,"鄭樂師十年前便封琴去了終南山,哪來的關門弟子?
    蘇大人不過是想亂你心神。"
    沈清歡低頭抿茶,茶盞邊緣還沾著他的指痕——這位出了名的嚴評委,連給新茶續水都要量著分寸,此刻卻因著急說得茶盞歪斜。
    "你昨日練琴時,我在窗外聽了。"王評委的聲音放得更輕,"《鬆風操》的泛音段,你加了段滑音。
    好得很。"他指節叩了叩石桌,"真正的琴藝,是彈自己的心意。
    那些想壓你的人...壓不住的。"
    沈清歡望著他斑白的鬢角,突然想起前世被休那日,也是這樣的暮春,有位老樂師曾在她跪的青石板旁,悄悄放了塊熱乎的炊餅。
    此刻眼眶發熱,她將茶盞舉到唇邊,用茶氣掩了情緒:"謝王大人。"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琴麵上,沈清歡正對著銅鏡調整簪花,門簾一掀,黃鼓手抱著他那麵棗木大鼓走了進來。
    "沈姑娘。"他甕聲甕氣地開口,指節在鼓麵上敲出輕響,"我昨日聽你練《鬆風操》,那泛音段要是配段鼓點...能把鬆濤聲襯得更響。"
    沈清歡有些驚訝——黃鼓手是樂坊裏出了名的倔脾氣,連蕭太後壽宴都敢拒演,說"鼓點要合心意"。
    她放下琵琶:"黃叔是想..."
    "我給你伴奏。"黃鼓手把鼓往地上一墩,震得案上的脂粉盒都跳了跳,"那些毛頭小子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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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襯你的琵琶,得用我這麵跟了三十年的老鼓。"
    他說罷便席地而坐,粗糙的手指在鼓麵上試了試:"你彈第一遍,我跟節奏;第二遍,我加花;第三遍...保準讓那些評委耳朵都豎起來。"
    沈清歡笑著抱起琵琶。
    琴弦輕顫,第一聲"咚"便像敲在人心窩上。
    黃鼓手的鼓點時而如驟雨打葉,時而似山溪淌石,竟比她想象中還要契合。
    一曲終了,兩人相視而笑,連窗外的雀兒都撲棱棱飛起來,落在鼓沿上嘰嘰喳喳。
    直到暮色漫進窗欞,沈清歡才驚覺已練了三個時辰。
    她揉著發酸的手腕,正要說收工,白璃突然跌跌撞撞跑進來,手裏攥著半塊染血的銀鱗甲。
    "司...司將軍!"她急得直比劃,手指向演武堂外的巷口。
    沈清歡隻覺一陣眩暈。
    那銀鱗甲是司墨常穿的,甲片邊緣還沾著暗紅的血。
    她抓過外袍就要衝出去,卻被黃鼓手攔住:"清歡,明日便是終選!"
    "可他是為我..."她聲音發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白璃又比劃起來,急得眼眶通紅——是蘇大人的人,在西市截了司墨的馬,說他私藏禁書。
    演武堂的銅鍾開始敲晚課的點,當當聲裏,沈清歡望著案上的平安符,又望著白璃手裏的血甲。
    明日的終選是她等了三年的機會,可司墨若真被卷進這攤渾水...
    "清歡!"黃鼓手的聲音突然沉下來,"你且去。
    這鼓,我替你守著。"他拍了拍鼓麵,"明日卯時三刻,我在演武堂敲三通開場鼓——你若趕得及,便來;若趕不及..."他笑了笑,"我便敲得再響些,替你撐場子。"
    沈清歡攥緊平安符,轉身時琵琶弦擦過桌角,發出一聲清越的顫音。
    她望著鏡中自己泛紅的眼尾,突然想起司墨昨夜的話:"你從來不是靠完美贏的。"
    她提起裙角往巷口跑,風掀起鬢邊的珠花。
    身後傳來黃鼓手的聲音:"沈姑娘!
    那神秘樂伎...根本不會彈琵琶!"
    可此刻她聽不清了。
    西市方向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她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喧囂。
    明日的終選,司墨的危機,像兩根弦在她心裏繃得緊緊的——斷哪一根,都是錐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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