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策反琴師斷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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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露水沾濕了青石板,沈清歡裹著月白緞麵披風穿過樂坊後巷,發間銀簪在竹影裏忽明忽暗。
她懷裏揣著盧士兵剛送來的密報——李琴師這兩日總在子夜時分往偏院的老槐樹下埋東西,指尖磨出了血泡,卻仍在教小樂伎們唱那首《狼嘯長安》。
"姑娘,那曲子表麵是詠胡地風光,可細聽每段結尾的宮商角徵羽——"白璃的手語在月光下翻飛,她握筆在紙箋上唰唰寫,"合起來是"趙帥掌兵,狼旗當空"。"
沈清歡捏著紙箋的指尖微微發緊。
前日裏趙將軍在朝會上力挺削減禁軍糧餉,司墨說那老匹夫的靴底沾著雲府的沉水香,如今看來,雲無咎是要借樂伎之口,把"趙將軍得天命"的謠言滲進長安的茶肆酒坊。
"去取我的天音琵琶。"她轉身往自己的竹閣走,裙角掃過廊下的銅燈,"讓盧士兵盯著李琴師的住處,若有異動立刻吹三聲竹哨。"
子時三刻,李琴師的小竹屋還亮著燈。
沈清歡隔著籬笆便聽見斷斷續續的琴聲,調式清越裏帶著幾絲惶然——是《陽關三疊》,可最後一個泛音總在"西出陽關"處卡住,像片飄在水麵上的枯葉,起起落落不肯沉底。
她抬手叩了叩竹門,門內的琴聲戛然而止。
"誰?"李琴師的聲音帶著警惕。
"清歡。"沈清歡報了名號,"想聽李姐姐彈首《鳳求凰》。"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李琴師探出頭來,月白襦裙上沾著星點墨跡,腕間那串沈清歡送的青玉串珠還在,隻是繩子鬆了,珠子歪歪扭扭地晃。
"沈姑娘深夜來訪,不怕被人說閑話?"李琴師側身讓她進來,目光卻落在她懷裏的琵琶上。
沈清歡將琵琶擱在案上,抬手撥了個輪指。
琴弦震顫的刹那,她忽覺心頭一跳——這是天音琵琶的預知,李琴師此刻的情緒像團亂麻,恐懼、愧疚、不甘絞在一起,最底層卻浮著一絲微弱的期待,像暗夜裏的螢火。
"李姐姐可記得三個月前?"她指尖掃過琴弦,《高山流水》的旋律淌出來,"你在月洞門外替我擋了蕭太後的茶盞,茶漬濺了半幅衣袖,卻說"樂伎本就該護著姐妹"。"
李琴師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沿,腕上的青玉珠串"哢嗒"一聲斷了,珠子骨碌碌滾到沈清歡腳邊。
她蹲下身去撿,卻見最底下那顆珠子上刻著個"慈"字——是長安慈安堂的標記,那是專給窮苦百姓施藥的醫館。
"令堂的咳疾可好些了?"沈清歡將珠子遞過去,"我前日路過慈安堂,聽說有位李姓老婦人拿了三個月的止咳藥,藥錢卻是雲府的賬房結的。"
李琴師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猛地攥住沈清歡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你怎麽知道?"
"雲無咎給了你多少好處?"沈清歡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撫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長期按琴弦磨出來的,不是握筆寫密信的厚繭,"替他傳十首曲子,換五帖救命藥?
還是允諾你,等他成了事,送令堂去江南養病?"
李琴師的眼淚"啪嗒"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她鬆開手後退兩步,撞得身後的琴案直晃:"我娘咳得整宿睡不著,大夫說再拖下去要轉成肺癆......雲公子說,隻要我教小樂伎們唱那幾首曲子,他便讓慈安堂的大夫常駐我家。"
"那你可知道,慈安堂的張大夫前日被發現在城南廢窯?"沈清歡掀開琵琶的錦帕,指尖按在第一根弦上,"他身上帶著半張狼旗信箋,還有雲無咎親筆寫的"藥引備齊,速煉玄鐵雷"。"
李琴師的瞳孔驟然收縮:"玄鐵雷?"
"是能炸塌半座城牆的火器。"沈清歡的手指重重按下去,琴弦發出一聲清越的顫音,"雲無咎要借趙將軍的兵,用玄鐵雷炸開玄武門,再用你教的那些曲子把"趙將軍救百姓於水火"的謠言傳遍長安。
等他坐上高位......"她頓了頓,"你娘的藥,怕是要換成鶴頂紅。"
李琴師踉蹌著扶住椅背,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
沈清歡趁機撥響第二根弦,這次是《慈母吟》的調子,清潤的琴音裹著她的聲音:"我已讓司統領的暗衛接了你娘去將軍府,太醫院的劉院正昨夜便去診過脈,說隻要按時服藥,開春就能坐馬車去江南。"
"你......為何幫我?"李琴師抬起淚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因為樂伎不該做棋子。"沈清歡的手指在琴弦上劃出連貫的花音,天音琵琶的預知讓她清楚地感知到,李琴師心底的堅冰正在開裂,"雲無咎要的是輿論,我要的是長安的月亮照常升起。
你若肯幫我,我保你和令堂後半輩子,不必再為半粒藥丸子低頭。"
李琴師忽然跪下來,額頭抵著沈清歡的鞋尖:"我教小樂伎們唱的曲子,詞本都在老槐樹的樹洞裏。
雲公子說今日亥時要檢查進度,他......他還說,若有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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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白璃帶人去取。"沈清歡彎腰將她扶起來,"從今日起,你教她們唱《長安樂》——我新譜的曲子,每句結尾的宮商角徵羽,合起來是"忠勇護城,日月同輝"。"
李琴師破涕為笑,抬手抹了把臉:"沈姑娘,我......我能求你件事麽?"
"但說無妨。"
"等這事了了,我想跟著你學琵琶。"李琴師摸了摸案上自己那把舊琴,"你彈的《高山流水》,比我聽過的所有曲子都像人心。"
沈清歡笑著應下,轉身要走時,窗外忽然傳來三聲短促的竹哨。
她腳步一頓,回頭正看見李琴師臉色驟變:"是雲公子的暗衛!
他們總在亥時三刻巡邏......"
"跟我走!"沈清歡抄起琵琶便拽她往屋後跑,"白璃在西牆根挖了地道,能通到司統領的暗樁處——"
話音未落,外頭傳來"哢嚓"一聲,是竹籬笆被踹斷的動靜。
沈清歡反手鎖上竹門,將李琴師推進衣櫃後的暗格,自己則坐回案前,指尖按在琵琶弦上。
門被撞開的刹那,她撥響了最急的那串掃弦。
"沈姑娘好雅興。"雲無咎的聲音裹著夜露的涼,"這麽晚來李琴師這兒,是聽琴,還是......"他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青玉珠子,忽然笑了,"教她唱新曲?"
沈清歡抬眼望他,月光從他身後的窗欞漏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盤在地上的毒蛇:"雲總管來得正好,我正想請你聽聽新譜的《長安樂》——比那些胡地狼嘯的曲子,可順耳多了。"
雲無咎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案上的琵琶,眼尾微挑:"沈姑娘總愛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他忽然傾身湊近,聲音低得像耳語,"李琴師的娘,可還在將軍府?"
沈清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著雲無咎轉身離去的背影,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巷口,這才衝進衣櫃,將渾身發抖的李琴師拉出來。
"他知道了。"李琴師攥著她的衣袖,"他知道我娘在將軍府......"
"別怕。"沈清歡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卻落在窗外——牆角的桂樹葉子簌簌作響,有片葉子落下來,背麵沾著暗紅的血。
那是盧士兵的暗號。
她忽然想起前兩日司墨說的話:"雲無咎的暗衛裏,有個左撇子,慣用帶棱的匕首。"
而這片葉子上的血痕,正是棱形的。
下章提示:沈清歡剛將李琴師轉移,便收到司墨急報——城南廢窯的玄鐵雷提前運往城門,更糟的是,李琴師的母親在將軍府突然昏迷,床頭壓著半塊帶血的狼旗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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