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驚喜，我很喜歡。”
    李秀蓉滿臉笑容地抱著兩個孩子，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
    她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孩子那可愛的小臉上，怎麽看都看不夠。
    然而，當她的視線轉向婁曉娥時，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成了一絲埋怨。
    她嗔怪地說道：“哎喲，你看看，都怪曉娥沒有提前說一聲。
    我這當奶奶的第一次見自己的孫子孫女，連個紅包都沒有準備。”
    婁曉娥見狀，連忙笑著解釋道。
    “媽，您別生氣，這不是事發突然嘛。
    而且孩子們還小，也不懂得要紅包呢。”
    徐庶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也趕忙笑著打圓場。
    “就是啊，媽，您別太在意了。
    等會兒我讓徐華去家裏拿些糖果出來，給大家分分，也算是慶祝一下。”
    過了一會兒，徐華按照徐庶的吩咐，從家裏拿來了一些糖果。
    徐庶將糖果遞給徐華，然後對著圍觀的眾人說道。
    “感謝各位的見證，今天對於我和我的家人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這些糖果就分給大家了，祝大家生活甜蜜！”
    眾人紛紛鼓掌，對徐庶表示感謝。
    徐庶微笑著點點頭，然後讓徐華去分糖果。
    此時李秀蓉一手拉著孫子，一手牽著孫女，對婁曉娥說。
    "走，回家。
    奶奶給你們包餃子，韭菜雞蛋餡的，曉娥最愛吃的。"
    婁曉娥挽住婆婆的胳膊，眼淚止不住地流。
    "媽，我還記得您教我和麵要"三光"——手光、盆光、麵光..."
    分完糖果後，徐庶便帶著一家人準備回家。
    他對著眾人揮揮手，說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眾人漸漸散去，徐庶一家人也轉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兩個黑衣保鏢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跟在後麵，在徐庶的示意下將東西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婁曉娥轉身對他們低語幾句，兩人恭敬地點頭離去，說明早再來接人。
    踏進堂屋，婁曉娥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
    二十年的光陰仿佛在這裏靜止——那張褪了色的八仙桌還在老位置。
    牆角擺放的洗臉架連傾斜的角度都沒變，隻是多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和一台紅燈牌收音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臥室方向。
    徐庶會意，輕輕握住她的手："去看看？" 臥室門半掩著。
    婁曉娥推開門，午後最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水泥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她的視線一下子就被床頭牆上掛著的結婚照吸引——照片裏的她穿著紅色嫁衣，徐庶一身中山裝，兩人肩並肩，笑得靦腆而幸福。
    相框邊緣有些泛黃，但玻璃擦得一塵不染。
    "我一直..."徐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些許哽咽，"每天都擦一遍。"
    婁曉娥轉身撲進丈夫懷裏，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門外傳來李秀蓉帶著孩子們參觀屋子的說笑聲，徐望舒好奇的提問和徐靈雨銀鈴般的笑聲交織在一起，給這個沉寂多年的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李秀蓉的手在櫃子裏急切地翻找著，鐵皮餅幹盒、玻璃罐裝的芝麻糖、包著油紙的桃酥...她一股腦兒全掏了出來。
    又忙不迭地從碗櫃裏取出幾個印著藍邊的大瓷盤。
    "望舒，靈雨，"李秀蓉一邊往盤子裏碼點心，一邊用眼角餘光瞄著兩個孫兒。
    "這裏就是你們的家，想吃什麽就跟奶奶說。"
    她將堆成小山的盤子推到八仙桌中央。
    "奶奶這就去給你們做飯，保準比香港的酒樓還香！"
    "謝謝奶奶！"徐靈雨好奇地盯著芝麻糖，徐望舒則拘謹地站著，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
    李秀蓉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朝婁曉娥使了個眼色。
    "曉娥，我帶孩子們去隔壁屋做飯，你們..."
    她頓了頓，皺紋裏藏著善意的揶揄，"好好聊聊，這麽多年沒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婁曉娥的臉頰飛上兩朵紅雲，手指絞著風衣腰帶。
    "嗯，謝謝媽。"
    她轉向孩子們時已經換上嚴肅的表情，"望舒，靈雨，要聽奶奶的話。"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正撞見徐華牽著妻子陳雪和兩個半大孩子站在院裏。
    李秀蓉像趕小雞似的揮著手。
    "小華，小雪，都跟我去隔壁屋。讓你哥和嫂子..."
    她突然卡殼，這個稱呼已經有十五年沒叫過了，"...好好說會兒話。"
    徐華了然地點頭，身後的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卻好奇地探頭探腦。
    徐靈雨活潑地蹦過去："你們好呀！我是徐靈雨，這是我哥徐望舒！"
    四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很快嘰嘰喳喳打成一片，笑聲驚飛了院裏棗樹上的麻雀。
    臥室內，徐庶輕輕合上門扉。
    老舊的木門發出細微的哢嗒聲，仿佛將外界的喧囂都隔絕在外。
    夕陽透過紗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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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曉娥站在床邊，米色風衣在暮色中泛著柔和的光，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床頭櫃上那個十五年沒換過的搪瓷杯。
    "這個杯子..."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你還在用。"
    徐庶沒有回答。
    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婁曉娥摟進懷裏。
    婁曉娥的身體先是僵硬了一瞬，隨即像融化的雪般軟下來。
    她的臉埋在丈夫肩頭，工裝布料的粗糙觸感混合著熟悉的汗味，終於擊潰了她最後的防線。
    "對不起...對不起..."淚水浸透了徐庶的衣領。
    婁曉娥的拳頭捶在他背上，力道卻輕得像是在撒嬌。
    "我該早點回來的...當初我該帶你跟孩子，還有媽一起走的..."
    徐庶的大手順著她的脊背上下撫摸，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他能感覺到掌下單薄的身體在劇烈顫抖，風衣下凸起的肩胛骨比記憶中更加明顯。
    十五年的光陰在這個擁抱裏具象成無數細小的疼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
    當啜泣聲漸漸平息，婁曉娥抬起淚痕斑駁的臉。
    徐庶用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四目相對時，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歲月留下的痕跡。
    他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她的眉宇間添了風霜，但瞳孔裏映出的彼此，依然是二十年前的模樣。
    "我..."婁曉娥的嘴唇開合幾次，最終隻是輕輕貼上徐庶的嘴角。
    這個吻帶著鹹澀的淚水和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是對久遠記憶的一次確認。
    窗外飄來炒菜的香氣和孩子隱約的笑鬧聲，隔壁屋的收音機正在播放《甜蜜蜜》。
    徐庶將妻子摟得更緊了些，下巴抵在她發頂，呼吸間全是她發絲間淡淡的桂花香。
    十五年積攢的千言萬語，此刻都化作無聲的相擁。
    廚房裏，李秀蓉往油鍋裏扔下一把蔥花，爆香的煙氣模糊了她濕潤的眼睛。
    徐靈雨正手舞足蹈地給新認識的堂兄妹講迪士尼樂園，徐望舒則安靜地幫奶奶剝蒜。
    院裏的棗樹沙沙作響，一片葉子飄落在窗台上，又被秋風吹起，輕輕拍打著臥室的玻璃窗。
    窗外的暮色漸漸濃了，一縷炊煙從隔壁屋的煙囪裏嫋嫋升起，在玻璃窗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徐庶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婁曉娥風衣上的扣子，金屬的涼意透過指腹傳來。
    "曉娥，"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得像秋日的晚風。
    "給我講講這些年，你們在香江的事情吧。"
    他的拇指輕輕撫過妻子眼角的細紋。
    "還有望舒和靈雨，他們喜歡什麽，討厭什麽...我想知道關於他們的一切。"
    婁曉娥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蝴蝶抖落翅膀上的露珠。
    她深吸一口氣："嗯，不過在說這些之前..."
    她的手指揪緊了徐庶的衣角，"我得先跟你道歉。當年我真的不應該——"
    "噓。"徐庶的食指輕輕按在她的唇上，截住了後麵的話。
    他的眼神溫和而堅定，像是經曆過暴風雨後平靜的海麵，"你當年沒有做錯。"
    婁曉娥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發抖。
    "說實話，"徐庶繼續道，手指滑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
    "剛得知你離開時，我這裏..."他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像是被人捅了個窟窿。"
    窗外傳來孩子們追逐打鬧的笑聲，短暫地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徐庶的目光越過婁曉娥的肩膀，落在牆上那張泛黃的結婚照上。
    "但我了解你，曉娥。你不是會拋棄家人的人。
    後來有人送來你的信..."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信紙上有淚痕，我就明白了。"
    婁曉娥的眼淚奪眶而出，在臉頰上劃出閃亮的軌跡。
    "再後來，看著廠裏老張家、老李家的遭遇..."徐庶的聲音更低了，帶著歲月沉澱的滄桑。
    "我徹底明白了。
    你和嶽父的決定，是當時最明智的選擇。"
    "老公..."婁曉娥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真的這麽想？你不恨爸爸？"
    徐庶苦笑一聲，手指穿過妻子已經有些花白的鬢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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