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江湛的黑色轎車緩緩滑進蒼山翠木掩映處的一幢別墅裏。這裏是江家的雲林別墅。
    “大少爺回來了？”傭人周姨上前迎接江湛。
    “周姨，這麽黑怎麽不開燈？”
    周姨欲言又止，眼光望向二樓又迅速收回。
    江湛明白了。
    他走到二樓母親高慕雲的房間，敲敲房門。
    “進。”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透著莫名的疏離。
    “媽媽。”
    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窗外的月光掃進一絲光亮。
    落地窗前的貴妃椅上斜躺著一位氣質高貴的中年婦人。
    “湛兒，你回來了？”
    高慕雲起身將腿上的灰色小毯子褪去，身上的米色羊絨披肩往上拉了拉，裹緊自己的雙肩，看向自己兒子的眼神無比溫柔。
    “媽媽，你房間空調開得太大了。要不要調小一點兒？
    “不用，我習慣了。來，坐到我這裏來。”
    江湛打開了高慕雲的床頭燈，他知道媽媽不喜歡太明亮的燈光。
    “媽媽，我今晚臨時有事，沒能回來吃團圓飯。我讓穆叔拿回來的海膽和魚好吃嗎？都是剛從船上拿回來的，很新鮮。”
    “我……我今天不是很有胃口。”
    江湛看向媽媽，眼底有一絲失望，他沒有說話。
    高慕雲的眼光一直在追著兒子，她把手遞給兒子。
    江湛靠近媽媽坐了下來，握住媽媽的手。
    “你最近忙嗎？”
    “還好。”
    “醫院的手術要做，公司的事也要管，怎麽會不忙呢？”
    高慕雲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像在欣賞一幅名畫。無名指上一顆偌大的祖母綠寶石戒指和身上高質地墨綠色絲綢連衣裙交相呼應，襯得皮膚格外的白皙。
    她的手很美，修長卻又豐潤如玉。手指、腳趾上大紅色的指甲油和唇色同一色係，是恰到好處的點綴，與這位五十多歲婦人清冷的氣質形成強烈的反差。
    她額頭寬大，鼻梁挺直，一雙美麗的歐式眼頗有神采，但眼光外泄，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還有那麽多管理人員呢，媽媽，你不用擔心我的。”
    “湛兒，以後你要多回來看看媽媽。”
    “好。”
    “你一個人在外麵住還習慣嗎？媽媽很不放心你。”
    “沒事的，我一個人能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再說公司和醫院都有休息室和食堂，誰不誇高氏和長寧醫院的食堂飯菜好吃。”
    “湛兒，媽媽的朋友拿給我幾張姑娘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有眼緣的就見個麵，你也不小了。”
    江湛站起身，“媽媽，我最近真的沒有時間和精力交女朋友。”
    “我的湛兒這麽優秀怎麽會沒有女朋友呢？你是不是想關係穩定了再帶給我看？”高慕雲試探道。
    “媽媽，爸爸呢？江洌和江淩不在家嗎？”江湛試圖轉換話題。
    高慕雲瞬間臉色變冷，很顯然母子倆聊的都是對方不感興趣的話題。“他在書房。其他人我不知道。”
    “媽媽，我先去看看爸爸。”
    高慕雲躺回貴妃椅，將灰色毯子重新蓋在身上。
    江湛走到門前，剛要開門出去，高慕雲幽幽地說：“湛兒，我還是希望你能常回來陪陪媽媽。”
    他定住身，回頭看了一眼媽媽：“好的。”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書房裏。江世年一手正在翻著醫學資料，一手往電腦裏打著字，聽見敲門聲他抬眼望向房門。
    “爸爸，我回來了。”
    江世年點點頭，摘下老花鏡，示意兒子坐下。
    “爸爸，我想和你匯報一下最近公司和醫院的情況。”
    江世年略微想了一下，“湛兒，那邊的事後天到公司開例會時我們到辦公室再說，我正在查資料，明早要發個報告給國外的同行。是個新課題，很急。”
    “好，公司沒有急事，後天說來得及的。”
    江湛剛要起身又坐下，“爸爸，媽媽她……”
    江世年拿起老花鏡的手又放下，苦笑著搖搖頭：“每次都是這樣，淩兒一個小小的過錯就會引發她對我的攻擊。平凡的外貌、普通的家世、木訥的性格、不浪漫的作風，怎麽配得上尊貴的高家大小姐呢？也不知道當初你外公看好我什麽，我這個凡夫俗子真是占盡了高家的便宜。”
    父子倆都沉默了。
    江湛笑笑，“爸爸，早點休息，別累到自己。”
    就在他要走出書房的一刻，江世年叫住了兒子。
    “湛兒，公司的事其實你可以做主的，不需要再問我。你知道，我的興趣一直在醫學上，特長是治病救人。我對經營和管理都是……我一輩子都沒有學會你外公的雷霆手段，而你卻深得他真傳……”
    “爸爸，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麽些年，公司和醫院在你的領導下一直在穩步向前，能做到現在這樣不容易。”
    “那可能還是你外公的餘威在吧？我一直覺得心很累，日日如履薄冰……”
    江世年欲言又止，戴上了老花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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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兒，有空你還是要多關心關心弟弟妹妹。爸爸知道你壓力很大……作為父親，我很抱歉……”
    江湛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剛要點上一根煙，想起自己已經戒煙很久了，又放下。
    窗外夜色正濃，萬家燈火。
    不知道坐了多久，江湛覺得有點餓，隨即下樓到廚房找吃的，沒想到弟弟江洌也在。
    “大哥，周姨說你回來了。我以為你睡了就沒打擾你。”見到大哥的江洌一臉欣喜。
    “我也以為你出去打球了。電視台工作忙嗎？”江湛說。
    “最近這幾天還好。我還在實習期，采訪任務不算多。”
    “挺好，天氣這麽熱，出去采訪也辛苦得很。”
    江洌點點頭，表示讚同。
    “大哥，你想吃什麽？煮麵？還是煎牛排？”
    “麵吧，多煮點，我下午三點多吃的飯。你也餓了？咱們兄弟倆還真是心有靈犀。”
    “我……我晚上沒吃飯。”
    江湛坐在桌前正隨手翻著雜誌，聽到這話抬頭看向江洌。
    江家兄弟倆的外貌集合了父母的優點，個子都高高的，身材健碩，俊朗的麵容極為相似。性格卻相反，哥哥沉穩，弟弟衝動。
    江洌十五歲的時候，國際著名的足球隊來海城比賽。他穿著喜歡的明星的足球服偷著跑到足球場上和明星們一一擁抱。他身體素質好，跑得又快，繞著足球場溜了追他的保安們一圈半。
    要不是太興奮他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根本沒有人能追得到他。他被四個保安像抬豬一樣抬出球場時，還不忘對著鏡頭大呼“萬歲！足球萬歲”。這段視頻到現在在網上點擊率都極高。
    江湛喜歡江洌身上的陽光、自信，還有那股子不管不顧的衝勁。他對這個弟弟格外寵愛。
    “為什麽不吃晚飯？不舒服嗎？”江湛問弟弟。
    “還不是媽媽？她又對江淩發無名火。小淩又不是故意的，媽媽為什麽總是這樣？”
    江湛兩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沒有說話。
    “大哥，這個家真是……真是太壓抑了。”
    江湛保持原來姿勢沒有動，眼睛眨了眨。
    “真不明白我們的媽媽為什麽總是這個樣子？一個永遠在陰陽怪氣，另一個永遠是忍氣吞聲。”
    江洌不客氣地吐槽自己的父母，江湛沒有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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