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了機會。
    周五的早上，江湛約景妍晚上去一家新開的泰國餐廳吃飯。她沒有像以往一樣找盡理由推托，很爽快地答應了，還馬上問了餐廳名字和地址。
    江湛一臉玩味地看著她：“你不是很討厭去泰國餐廳嗎？說服務員太熱情，總是拉著你跳舞，讓社恐的你麵臨大型社死現場。今天怎麽答應得這麽痛快？”
    “我想吃椰子冰淇淋和香辣青木瓜沙拉。”
    景妍心跳得厲害。她低著頭，咬了一口麵包，又趕緊喝了一口牛奶，掩飾住內心的緊張。
    江湛很開心，“我六點就能到，要不要我去學校接你？”
    景妍連連搖頭，“不用了，那個餐廳離我學校很近，我穿胡同走過去比較快。晚高峰，又是周五，會塞車。把時間節省下來，我們吃完飯可以出去兜兜風。”
    江湛一副被取悅到了的高興樣子，“這麽想兜風，那晚上我教你學開車怎麽樣？”
    景妍也佯裝很開心，“那更好了。”
    江湛伸出手摸摸她的頭，一臉寵溺地笑。“真好。那我們就餐廳見。”
    景妍乖乖地讓他摸著頭，呼吸有點急促。
    下午第三四節沒課，她沒有去琴房練琴、練歌，而是早早到了泰國餐廳，把定位發到了qq群裏。
    景妍站在馬路對麵的洋快餐二樓裏，俯首看著下麵。這裏視角正好，江湛停車，走進餐廳，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見江湛落座，她發微信問：“幾號桌？”
    江湛很快就回她：“6號桌，你喜歡的臨窗座位。”
    景妍回：“我可能要晚點兒，有個合唱的歌曲，大家合幾遍後我就出發。”
    江湛回：“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拿起剛才在兩元店買的簡易望遠鏡，景妍看向對麵，確認江湛確實坐在6號桌，她把桌號發到群裏。
    很快，餐廳就滿台了。服務員穿梭著忙著上菜，四五個穿著泰服的演員開始搞氣氛，挨桌拉著顧客跳舞、唱歌。
    關黎走進餐廳，徑直走到6號桌，微微屈膝偏頭，是標準的林誌玲的經典動作，應該是在詢問能否坐在江湛的對麵。
    景妍的心“砰砰”跳著，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是這種反應。以往看到江湛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她都很麻木，甚至覺得厭惡，不想多看一眼。
    而此時此刻，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住，提到了嗓子眼。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麵，盼望又不盼望。
    江湛站起身，很禮貌地向關黎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臉上噙著一抹淺笑，殷勤、禮貌又周到。二人落座後，相視一笑，江湛把菜牌遞給了對麵的關黎。
    四目相對，連景妍都看出了他們眼中的火花。
    關黎認真地翻看著菜牌，時不時地抬頭看向江湛。兩人友好地交談著，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更像相親入了眼的準情侶。
    江湛拿出手機，輸入。
    這邊，景妍的微信響了，是馬路對麵的那個男人。
    “醫院有急診，是個大手術，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們再來吃你愛吃的冰淇淋。我讓周姨給你準備了晚飯。”
    景妍提起的心“咚”的一聲落下，摔得四分五裂，好疼。
    這頓飯江湛和關黎吃了兩個小時，景妍看了整整兩個小時。手機上是她發給江湛的消息：“我不回去吃了，在學校附近吃好，再回琴房練一會兒歌。”
    江湛沒回。
    八點多，江湛和關黎一起走出餐廳。關黎上了江湛的車，車子揚長而去。
    關黎在群裏發：“先遊車河，然後再進行下一步。暫時順利。”
    二十分鍾後程惠君給景妍轉來十萬塊錢，打了個順利的手勢。
    景妍手拿著手機，在大街上一步一步走著。她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回老宅嗎？那裏還能回去嗎？也許今晚就會被推出大門，扔在大街上了吧？
    回丁姨家？鑰匙還在老宅。怎麽也要收拾一下東西，可那裏又有什麽是屬於她景妍的呢？
    再怎麽樣，出於禮貌也要和穆叔、周姨告個別吧。江湛不要她了，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對她嗎？會不會像電視裏一樣亦步亦趨地看著她收拾，生怕她多拿江家的東西？畢竟他們是江家雇來的。
    站在十字路口，景妍躊躇，世界那麽大，哪裏都不屬於她。她向丁姨家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回來向老宅的方向走了幾步。來來回回，猶豫不決，哭成淚人。
    一個小時後，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把手機放在包裏。低著頭，步履沉重地向老宅方向走去。這次，一切都要真正地畫上句號了。
    老宅門口，兩個保鏢正在往麵包車上搬東西。看到景妍，他們明顯一愣，眼神裏似乎有幾分尷尬，還有幾分憐憫。快速交換了眼神後，其中一個保鏢結結巴巴地對景妍說：“我……我們……搬東西……”
    他們搬的是行李，是之前在這裏夜裏值班時用的。她看向保安的門房，裏麵空了。
    周姨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迎出來，手機上是她剛發過來的消息：“我和穆叔有事出去。晚飯在鍋裏，你熱一下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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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妍知道不是自己敏感，一切都來得這麽快。海王有了新歡，勢必要趕走舊人，騰出位置給新人，有什麽奇怪？
    她一個人吃了晚飯，刷了碗，把廚房收拾幹淨。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湯勺，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白色碎片，景妍明白自己是養尊處優太久了，以後這種日子不會再有了。
    關好大門，把一樓的燈關掉，上了樓，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老宅裏姓景的東西仍然隻有一個拉杆箱那麽多，很快就整理好了。
    景妍這才有時間好好看看衣貌間，原來有那麽多漂亮的衣服、鞋和包包，她從來都沒有仔細看過。
    搬出首飾盒，放到梳妝台上。首飾盒裏光彩熠熠，滿滿當當，竟然有這麽多了？
    每個首飾都在脖子或耳朵上比量了一下，在鏡子前看了又看。昂貴的首飾確實抬人，鏡子裏的她儼然是個小富婆。以後，能親手把玩這麽貴的珠寶的機會也不多了。
    “明天，你們就有新的主人了。”景妍對著一箱子首飾說。
    把首飾盒放回原位。看看心裏也有數了，估計走的時候是要和周姨做清點和交接的。
    景妍看著梳妝台上每瓶都用了一半的化妝品發愣。搬來老宅後，江湛就逼著他用這些名牌化妝品，幾乎每瓶都被他強行開了封。這些化妝品關黎是不會接著用的。
    “早知道就不每次用一點兒，那麽節省了。”她心裏暗忖。
    景妍拿出一瓶平時不敢用也不舍得用的香水從頭到腳噴了一遍，沒想到把她嗆得咳嗽起來，趕緊門窗大開，放味兒。
    十一點了江湛都沒有回來，景妍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早知道就早點聽他話學開車了，以後也多一項技能。以後想練車都難了。”
    景妍打開台燈，拿出小本子，上麵記錄的是丁姨的醫藥費，還有營救明宇哥的費用。還有丁姨術後的補養費，是她打給周姨的欠條。這都是人家花的錢。
    打開微信，查了餘額，記錄下來。
    突然想起來銀行卡裏應該也有錢，景妍打客服電話查詢，這一查嚇一跳，裏麵有三千萬，加上微信錢包的餘額就是三千三百多萬。
    兩年多，從她手裏花出去的江湛的錢不到五千塊錢。
    不知道這些賬都要怎麽算？她有點頭疼。
    這一夜睡得極其艱難，景妍後半夜三點才睡實，總是睡睡就醒，夢裏夢的什麽也記不清楚。
    第二天景妍睡到十點才醒來。看看旁邊，那個男人果真一夜沒回來。
    景妍洗漱好，穿整齊下了樓，準備到外麵吃點東西，她已經不指望周姨能給她做早飯了。其實，是她覺得不應該再給人家添麻煩了。
    果真，周姨和穆叔都不在，還是留的紙條，寫著：“景妍：我們有事回趟鄉下，準備好的飯菜都在冰箱裏，你自己熱一下再吃。”
    景妍心裏一片冰涼，“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得舊人哭。是該離開了，就是沒想到走的時候是這個境遇。上次那樣走多有尊嚴，現在……這也比被當眾攆出去強……人家也是給我留了麵子的……”
    她感慨著，從包裏掏出丁姨家的鑰匙看了看。
    景妍坐在院子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從老宅搬走。卡裏那麽多錢，她並不想要，分開了總是要和江湛說清楚。可是不走，像是賴在這裏一樣，值班的保鏢、周姨和穆叔都被撤走了，這還不明顯嗎？
    手機屏幕亮了，是推送來的同城消息：“江家大公子昨夜夜會鄰城名媛，泰國菜遊車河甜蜜蜜共渡良宵”。
    最後的一絲猶豫消散，景妍上樓拎下來拉杆箱關好大門。門是自動鎖死的，她出了門就進不去了。
    銀行裏，景妍又辦了一張卡，把自己的五十多萬存款和關黎給的十萬存在新卡裏。手機裏的三百多萬零花錢轉到了舊卡裏，連同那三千萬用同城快遞郵回了老宅。
    她取消了銀行卡月付的短消息通知功能，能省就省，進出就這點錢還需要付費通知嗎？
    回到丁姨家景妍就開始收拾衛生。本來就沒有什麽貴重東西，丁姨走之前把沒用的東西都扔了，隻留下了冰箱、電視、床、桌子、茶幾這些家具還有簡單的廚具。
    房子裏很空，也不髒，隻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收拾好了。
    丁姨和景妍說過，房子的新主人很有錢，不會回來住這種地方，更不會出租、出售房子。這種時候能有個穩定且長期的落腳點，對於景妍來說絕對是一個莫大的心理安慰。
    景妍心裏盤算著，以後一定要買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房子，哪怕隻有十平也是自己的家。她沒有親人，沒有原生家庭，那就自己給自己一個原生家庭。
    門外路過的每一個腳步聲響起，景妍都會抬眼看看入戶門，恢複平靜後又低下頭。
    她到樓下買了點麵條、雞蛋、大米、還有各種廚房用的調料，丁姨給她留下的吃的都過期很久了。一步步走上樓梯，景妍看著空空蕩蕩的門口，心裏竟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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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煮清水麵條，一陣敲門聲傳來，她迅速關上煤氣，轉身看著門口，心砰砰地跳。
    “誰？”
    “請問，你家點奶茶了嗎？”
    是外賣員，景妍聽到不是熟悉的男人的聲音，輕籲了一口氣，“我
    沒有點外賣。”
    “那不好意思，我看錯門號了。”門口又恢複了平靜。
    景妍眨了眨眼睛，愣了一會兒。重新開火將麵條煮熟，放了調料攪拌好，剛吃了一口馬上吐出來。她把老陳醋當成醬油，還倒了兩次，酸得沒法吃了。
    與此同時，長寧醫院的院長辦公室裏，江湛正坐在沙發上抽煙。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聽聲音就知道是吳雅言。
    “師弟，換女朋友了？”吳雅言進門就直入主題。
    江湛苦笑了一下，沒作聲。
    “哎喲，看你這樣子怎麽好像比竇娥還冤似的？”師兄打趣他。
    江湛哼笑一聲，“她給我找的。”
    “誰？景妍？”吳雅言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除了她還有誰？”江湛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裏，歎了一口氣。
    吳雅言嗬嗬直樂，“要不說你眼光好呢？女朋友能主動給你找對象，真是賢惠。”
    江湛瞪了他一眼，不說話。
    “你的事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吧？江大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啊！”吳雅言拿起茶幾上的一包餅幹拆開就吃。
    江湛又重新燃起一根煙，“沒用。在她眼裏，我是老男人、老海王、老變態……”
    吳雅言哈哈大笑。
    “說實話，這一年多你在熱搜榜上的那些風流韻事哪個女人看了能沒有想法？你夢初姐問過我好幾次，說你是不是在商場上結交了什麽壞人，變質了？
    一個一向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人怎麽隔幾天就傳出一段緋聞？
    你又不和她說清楚來龍去脈。能主動給自己的男朋友找新歡，這女孩心胸和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我說師弟，新歡素質不錯，又高又美又白，身材魔鬼又有錢。”
    吳雅言用手比劃著胸部，開啟了“不正經”模式，江湛沒有心情和他貧嘴，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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