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鏡中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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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客棧的燭火在銅鏡前搖曳,將楚瑤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她跪坐在檀木案幾旁,手中攥著沾了屍油的綢布,一遍遍擦拭鏡麵。銅鏡邊緣的饕餮紋泛著幽綠的光,鏡中卻始終蒙著一層霧,仿佛裹著化不開的血痂。
    “擦不淨的……”她喃喃自語,指尖突然一顫。鏡麵毫無征兆地蕩開漣漪,霧氣散去的刹那,映出的不再是客棧倒影——
    猩紅的血從鏡緣滲出,蜿蜒爬過夏九璃蒼白的臉。她仰躺在漆黑的地宮石台上,白發浸在血泊裏,像一捧凋零的雪。守墓人的黑袍如垂天之雲壓下,枯骨般的手握著判官筆,筆尖寒芒對準她的心口。
    “不!”楚瑤猛地後仰,銅鏡“咣當”砸在案幾上。鏡中畫麵仍在繼續:判官筆貫穿夏九璃的胸膛,血珠濺上鏡麵,守墓人骷髏般的下頜咧開,發出無聲的狂笑。
    門簾被粗暴地掀開,林琛裹著雨水的寒氣衝進來。他左眼的繃帶滲著血,金紋從領口爬上脖頸,在燭光下如活物般蠕動:“楚瑤,白虎寨的地圖找——”
    話音戛然而止。他的瞳孔縮成針尖,死死盯著案幾上的銅鏡。鏡中,夏九璃的手指抽搐著抓住判官筆,血從嘴角湧出,染紅了地宮壁畫上王妃的裙裾。
    “關掉它。”林琛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楚瑤按住震顫的鏡麵,煞氣順著手腕爬上小臂:“關不掉……這是‘往生鏡’的預兆,映出的未來必會——”
    “我他媽讓你關掉!”林琛一拳砸向銅鏡。鏡麵在拳頭觸及的瞬間騰起黑霧,腐臭的煞氣如毒蛇纏上他的手臂。金紋驟然暴亮,青火與黑霧絞殺撕扯,火星濺上房梁,點燃了垂落的符紙。
    銅鏡在案幾上瘋狂震顫,鏡中畫麵隨著煞氣翻湧愈發清晰。守墓人的判官筆擰轉半圈,夏九璃的脊背弓成瀕死的弧線,白發根根染血。林琛的拳頭穿過黑霧砸中鏡麵,裂紋蛛網般炸開,但畫麵仍在繼續——
    地宮穹頂的“絕地天通”陣圖亮起血光,夏九璃的殘魂被抽離軀體,化作一縷青煙沒入陣眼。守墓人拾起她心口的判官筆,筆鋒蘸血,在虛空寫下林琛的名字。
    “混蛋……混蛋!”林琛的指節被鏡麵碎片割得血肉模糊,青火順著血滴燎上銅鏡。楚瑤撲過去拽他的胳膊,卻被煞氣掀翻在地:“不能燒!往生鏡連通陰陽,強行毀壞會引煞鬼入世!”
    鏡中的守墓人忽然轉頭,空洞的眼眶“望”向鏡外。判官筆淩空一揮,鏡麵裂紋中猛地探出白骨利爪,扣住林琛的咽喉將他提起。煞氣如冰錐刺入血管,金紋在皮膚下痛苦地扭動。
    “諸葛青!雲詩韻!”楚瑤嘶喊著甩出符紙。雷光劈開客棧門簾,雲詩韻裹著電弧撞入屋內,碳化的左臂甩出雷鞭,纏住白骨利爪狠狠一扯。腐骨碎渣爆開,林琛跌落在地,咳出帶著冰碴的血沫。
    “這時候發什麽瘋!”諸葛青隨後衝進來,焦黑的右手捏訣,符紙在空中燃成火網壓向銅鏡。鏡中守墓人揮袖拂散火焰,判官筆尖對準鏡外的雲詩韻虛劃——
    “鏘!”雷鞭與無形利刃相撞,雲詩韻踉蹌後退,左臂碳化的傷口崩裂,黑血滴在地板上腐蝕出焦痕:“他在通過鏡子攻擊我們!”
    銅鏡已徹底被黑霧籠罩,鏡框的饕餮紋睜開血目,客棧地板爬滿霜花。楚瑤咬破指尖,在鏡麵畫下鎮煞符:“往生鏡認主,我或許能逆轉預兆……”
    “逆轉個屁!”林琛掙開諸葛青的攙扶,金紋從脖頸爬上左頰,青火在掌心凝成短刃,“老子現在就去白虎寨,把那個骨頭架子剁成渣!”
    鏡中守墓人仿佛聽見了他的話,判官筆淩空寫下“死”字。血字穿透鏡麵印在林琛胸口,皮膚瞬間潰爛發黑。他悶哼一聲跪倒,青火在傷口處與煞氣廝殺,騰起腥臭的白煙。
    楚瑤的鎮煞符終於滲入鏡麵,黑霧稍退。她趁機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鏡上:“以我三十年陽壽,請酆都大帝鎮煞!”
    銅鏡發出淒厲的尖嘯,饕餮紋滲出黑血,鏡中畫麵開始模糊。守墓人的黑袍寸寸碎裂,地宮景象如褪色的古卷般消散。最後一刻,夏九璃染血的手指突然動了動,指尖在石台上劃出一道焦痕——那是個歪扭的“琛”字。
    銅鏡“哢嚓”裂成兩半,黑霧散盡,隻餘滿屋狼藉。林琛癱坐在血泊裏,胸口的“死”字仍在潰爛,金紋如鎖鏈般纏繞著煞氣。楚瑤臉色灰敗地跌坐在地,鬢角鑽出幾縷刺眼的白發。
    “預兆……改不了。”她盯著鏡子的殘片,“往生鏡映出的因果,就像地脈的裂痕,你填上一處,會有千百處再崩開。”
    雲詩韻的雷鞭卷起銅鏡碎片,電光中,碎片映出無數個夏九璃死去的瞬間:在血池、在山崖、在雷暴中……每一個畫麵裏,判官筆都精準地刺入她的心髒。
    “未必。”諸葛青撿起一片鏡子,焦黑的指尖摩挲邊緣,“所有預兆都指向白虎寨地宮——守墓人要在那裏完成‘絕地天通’。如果我們毀掉陣眼……”
    “那就現在動身。”林琛撐著消防斧站起,傷口的黑血順著斧柄滴落,“趕在鏡子裏的畫麵成真之前。”
    楚瑤突然劇烈咳嗽,嘔出一口裹著冰碴的血。她攤開掌心,裏麵是從鏡框剝落的饕餮紋殘片——紋路扭曲成白虎寨的地形圖,一處裂痕標著血紅的“祭”字。
    客棧外傳來山崩的悶響,雨幕中,白虎寨方向的夜空泛著血光。林琛將銅錢椒塞進嘴裏咀嚼,辛辣灼燒喉管,金紋暫時壓住了胸口的潰爛。他踢開客棧門,暴雨劈頭蓋臉砸下。
    【裂成兩半的銅鏡靜靜躺在案幾上,鏡麵忽又漾起漣漪——映出林琛的背影,以及他身後無數條交錯的血色因果線,每一條都纏向白虎寨地宮深處的判官筆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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