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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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血色盟誓
    牧野的黃昏浸在鐵鏽味的風裏。子奚的麻履陷進泥濘,每走一步都帶出暗紅的漿水——那不是雨水,是滲入凍土的敗軍之血。他攥緊腰間懸掛的龜甲,甲片邊緣已磨得發亮,這是周軍大巫祝昨夜占卜用的祭器,此刻卻燙得像剛從鼎腹取出。
    三百乘戰車的殘骸在曠野上燃燒,青銅軸轊熔成赤金溪流。子奚望著那些流淌的金屬,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孟津渡見過的黃河淩汛。冰層碎裂時也發出這般聲響,像是天神在啃噬人間的骨頭。
    "巫祝大人!"
    少年輔祭的喊聲撕開裂帛般的風聲。子奚轉身時,看見那孩子舉著的玄鳥旗正被某種無形力量腐蝕,錦緞旗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朽爛,露出內裏暗青色的絲絡——像極了昨夜占星時,他在龜甲裂紋中窺見的詭異紋路。
    遠處傳來戰象的哀鳴。
    十頭披甲的巨獸突然發狂,將背上商軍掀入火海。子奚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象眼泛著翡翠般的幽光,與他在周原祭祀坑裏見過的青銅鴞尊如出一轍。他猛地扯斷頸間玉琮,溫潤的青玉此刻寒如玄冰,這是大巫祝臨終前交付的"地脈儀",此刻正在掌心瘋狂震顫。
    "天乙星墜!快稟武王!"
    子奚的吼聲被突如其來的雷暴吞沒。蒼穹裂開靛紫色的縫隙,卻不是閃電——那是無數青銅箭鏃倒懸天際,箭簇上銘刻的饕餮紋正在蘇醒,張開布滿利齒的巨口。
    殷無咎的祭壇築在八百具人牲之上。
    商朝大祭司的骨杖插入屍堆時,那些青紫的麵容突然睜眼,兩百張嘴裏同時湧出混著銅鏽的黑水。子奚在三十丈外都能聞到腥氣,那是朝歌地窖裏窖藏百年的"醴泉",據說能蝕穿龜甲。
    "周人,可識得此物?"
    殷無咎的聲音像兩片青銅器在摩擦。他掀開黼衣,露出胸膛——那裏沒有血肉,隻有九枚旋轉的玉璿璣嵌在肋骨間,構成微縮的星宿圖。子奚的玉琮突然炸裂,碎片割破掌心時,他看見那些星圖正在重組,變成《連山易》中從未記載的凶卦。
    戰場的金屬開始共鳴。
    斷劍從屍體中拔出,甲片脫離皮繩,就連武王戰車上的金轊也在顫動。所有青銅器向著祭壇飛去,在殷無咎頭頂熔成沸騰的巨鼎。鼎耳處垂下的鎖鏈捆著九顆人頭,子奚認出最中間那顆——是昨日陣前自刎的商軍統帥惡來,此刻他的眼皮正在跳動。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殷無咎的骨杖戳入大地,子奚腳下的凍土突然塌陷。他墜入十丈深坑時,看見四壁嵌滿甲骨,那些卜辭正在滲血:"癸卯卜,帝令風隹禍"、"壬午貞,月有食,王不遘..."。但最刺目的是一列新刻的文字,用周原卜骨絕不可能出現的蝌蚪文書寫:
    "共工觸山,天柱西傾"
    子奚的右臂被青銅液纏住時,聞到了自己血肉焦糊的味道。
    殷無咎的脊椎從屍堆中拔出,化作一柄蛇形劍刺來。子奚本能地舉起龜甲抵擋,甲骨卻在接觸劍鋒的瞬間熔解,露出內層暗藏的玉版——這是周室秘傳的《洛書》殘片,此刻正浮現出流動的河圖。
    "果然在爾等手中!"
    殷無咎的眼眶爆出青光,九枚玉璿璣脫離胸腔,在空中結成渾天儀。子裘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移位,他的視線穿透層層屍骸,看見地底深處有九頭巨獸正在啃噬青銅鎖鏈——那是相柳!本該被禹王鎮壓的凶神,此刻每顆頭顱都戴著商軍兜鍪。
    劇痛從心口炸開。
    殷無咎的骨指插入子奚胸膛,卻沒有流血。大祭司的指尖在心髒表麵勾畫符咒,每一筆都帶出火星:"此乃太乙救苦天尊親授長生紋,今日以九黎血、周室魂、殷商骨為祭..."
    子奚的慘叫聲與天穹的青銅鼎共鳴。他看見自己的血在虛空凝結成符,紋路與武王斬紂王時飛濺在玄鉞上的血跡完全相同。殷無咎的肋骨突然刺出皮肉,將兩人釘在一起,子奚的瞳孔裏映出駭人景象:祭壇下的屍堆正在重組,拚合成共工氏撞斷不周山的場景。
    "記住,歸墟之門..."
    殷無咎的遺言被姬發的戰車碾碎。武王玄鉞劈下的瞬間,子奚看見大祭司的身軀化作青銅液滲入大地。那柄染血的玄鉞插入他身前三尺,饕餮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將方圓十丈的血氣盡數吞噬。
    子奚在鎬京觀星台醒來時,掌心符紋正泛著青銅幽光。
    窗外飄著今冬第一場雪,卻帶著海腥味。他踉蹌著撲向銅鑒,水麵映出的麵容年輕如故,但發間纏著一縷青銅絲——那是殷無咎骨杖的殘片,已與頭皮生長在一起。
    "大人!太卜請您..."
    輔祭的驚呼戛然而止。子奚轉身時,少年手中的漆盤跌落,蜜漿在青磚上匯成詭異的卦象。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瞳孔變成雙瞳,內側的瞳孔泛著玉璿璣的翠色。
    占星室內,太卜正在焚燒龜甲。
    "戊寅日,星孛入北鬥。"老人顫抖的手指撫過焦黑的裂紋,"三日前牧野的煞氣,正在侵蝕紫微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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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奚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接過龜甲的瞬間,那些裂紋突然遊動起來,組成小篆字體——這本該是八百年後才有的文字:
    "商周皆芻狗,歸墟吞九鼎"
    觀星台下的青銅觥突然自鳴。
    子奚衝入地窖時,看見這件牧野帶回的酒器正在滲血。觥身的饕餮紋脫落,露出底層雕刻:那是個戴青銅麵具的武士,手持的玄鉞與武王那柄一模一樣。而在武士腳下,九頭巨獸正在衝破地脈鎖鏈——正是他在幻境中見過的相柳!
    第一次地動發生在雞鳴時分。
    子奚赤腳奔上宮牆,看見西南方的天空泛著青銅色。掌心的符紋突然灼痛,他本能地咬破手指,在牆磚上畫出《洛書》中的鎮煞符。血符完成的刹那,五裏外的靈沼突然沸騰,躍起的鯉魚在半空化為白骨。
    "大人!辟雍的編鍾..."
    樂正的官袍沾滿銅綠。當子奚趕到學宮時,懸掛的甬鍾正在無風自鳴。最中央的鎛鍾表麵浮現牧野戰場圖,而那些陣亡將士的麵容,竟與昨日參加春祭的貴族子弟重合。
    子奚的指尖觸到鍾麵時,幻象驟現:
    他看見百年後的鎬京城牆爬滿青銅鏽,相柳的毒液腐蝕地脈;看見千年後的洛陽城頭,七星燈陣映出草原薩滿的獰笑;最後定格在一麵青銅鏡中——鏡中的自己白發如雪,正將染血玄鉞插入地脈裂隙。
    "當——"
    鎛鍾突然炸裂,碎片劃破子奚的臉頰。血珠滴落在最大的銅片上,竟腐蝕出兩個蝌蚪文:"守史"
    周武王賜下玄鉞那日,子奚在宗廟吐出了第一口青銅液。
    "此鉞飲過紂王血,當鎮國運。"姬發的聲音在穹頂回蕩。子奚跪接時,發現鉞柄纏著浸血的麻繩——正是牧野戰場上捆縛殷無咎的祭器之繩。
    當夜,子奚潛入冰窖。
    九十九具商軍將領的屍體陳列在此,額間皆刻共工氏圖騰。他用玄鉞劃開惡來的胸膛,腐肉下赫然露出青銅骨骼,心腔位置嵌著半枚玉璿璣——與殷無咎身上的一模一樣。
    地脈儀再次震顫。
    子奚追著波動來到渭水畔,看見河床裸露出青銅樹根般的脈絡。當他將玄鉞插入河沙時,方圓十裏的水麵突然立起,形成巨大的水幕。幕中映出未來場景:一個戴橡膠手套的手正在刷去玄鉞綠鏽,而背景裏的日曆顯示"2023"。
    "噗通——"
    玉琮殘片從袖中滑落,水麵頓時恢複平靜。子奚跪在河灘劇烈嘔吐,吐出的不再是膽汁,而是細小的青銅顆粒。那些顆粒在月光下自動排列,形成八個血字:
    "九鼎易位,長生為詛"
    陶罐在子奚掌中發出蜂鳴。 那些嘔出的青銅顆粒正在罐底遊走,如同被磁石牽引的鐵屑,漸漸拚出洛邑城郭的輪廓。子奚的指尖剛觸到罐沿,一陣尖銳的刺痛便從符紋竄上臂膀——他看見尚未築起的城牆下,九條巨蟒般的黑影正啃噬著地脈鎖鏈,每撕咬一口,罐中的青銅粒便躍起半寸。
    "大人!太卜急召!"
    宮人的呼喊撕破夜色。子奚將陶罐藏入祭袍暗袋時,發現織錦內襯已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他赤足踏過結霜的宮階,月光在青磚上投下詭異的雙影——自己的影子脖頸處,分明纏繞著一條青銅鎖鏈。
    占星室內,太卜正在用蓍草占卜。
    五十根蓍草散落玉盤,卻違反常理地直立如針。老人枯槁的手指撫過草莖,突然觸電般縮回:"戊戌日,地龍翻身,九宮移位...這卦象..."
    子奚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些蓍草尖端滲出暗紅液體,在玉盤上蜿蜒出熟悉的蝌蚪文。他認出一個與陶罐底部相同的符號——形如巨蟒纏柱,正是昨日在惡來屍身上見過的共工氏圖騰。
    "哢嚓!"
    青銅觥毫無征兆地裂成兩半。酒器內壁露出密密麻麻的銘文,子奚湊近細看,渾身血液幾乎凝固:這些文字記載的竟是三百年後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細節,末尾赫然標注著"癸酉年,地脈崩"。
    太卜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痰中混著青銅碎屑。
    "自牧野歸來,所有龜甲..."老人顫抖著掀開漆盒,裏麵的卜骨表麵爬滿青綠色鏽斑,"都在顯現...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文字..."
    子奚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抽出腰間玄鉞劃破掌心,將血滴在龜甲上。血液與銅鏽接觸的瞬間,騰起的青煙在空中凝成一副星圖——紫微垣的天樞星位置,懸著一枚青銅巨眼。
    第一次地動比預言早了三日。
    子奚正在校勘新鑄的甬鍾銘文,突然聽見地底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編鍾架轟然傾倒的刹那,他看見鍾體內壁滲出黑色黏液,那些剛刻好的"永保天命"銘文正在融解。
    "去靈台!"
    子奚拽著樂正狂奔時,天空呈現出詭異的青銅色。沿途的宮人像被抽去魂魄般呆立,他們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蛇形。當兩人衝上觀星台,眼前的景象讓樂正直接癱軟在地——渾天儀的四象方位,青龍之首竟轉向西方,而本該是玄武的位置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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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脈儀的震顫已達癲狂。
    子奚將玄鉞插入觀測台的晷針孔洞,鉞身突然迸發青光。光芒中浮現出洛水之濱的虛影:百丈長的青銅鎖鏈正從河床升起,鏈環上刻滿禹王治水時的古篆,但每道刻痕都在滲出墨綠色毒液。虛影最深處,九雙猩紅的蛇眼在黑暗中睜開。
    "相柳..."子奚的符紋灼痛難當,"原來這才是地脈震動的源頭。"
    樂正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
    子奚轉身時,看見這個向來怯懦的樂官雙目赤紅,十指長出青銅利爪。樂正的喉結處凸起一枚玉璿璣,與殷無咎胸前的法器一模一樣。
    "小心!"
    太卜的暴喝從台階傳來。老人擲出的蓍草釘入樂正眉心,後者軀體瞬間僵直,化作青銅雕像。子奚的玄鉞劈下時,雕像碎成無數銅豆,每顆豆子表麵都刻著微小的共工氏圖騰。
    周武王在明堂召見子奚時,腰間佩著那柄染血的玄鉞。
    "巫祝可知三監之亂?"姬發的聲音帶著金戈之音。子奚俯首的瞬間,瞥見武王袞服下隱約露出青銅鱗甲——那甲片的紋路,竟與相柳蛇鱗如出一轍。
    地脈儀的震動突然加劇。
    子奚強忍眩暈展開帛書:"管叔鮮勾結殷商餘孽,恐已觸及上古禁術..."話音未落,明堂的蟠龍柱突然滲出黑血,梁間的玄鳥彩畫紛紛脫落,露出底層繪製的九頭巨蛇。
    姬發霍然起身,玄鉞在地磚劃出火星:"三日前,洛邑築城民夫掘出青銅人麵像..."
    子奚的符紋驟然發燙。
    武王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窟:"那些雕像口中,含著與卿掌紋相同的符咒。"
    暴雨在此時傾盆而下。
    子奚衝出明堂時,看見雨滴在半空凝結成青銅珠。一顆銅珠砸中宮簷脊獸,那石雕的獬豸竟活了般仰天長嘯。當他的指尖觸到銅珠表麵,無數畫麵湧入腦海:未來某個暴雨夜,自己正將玄鉞插入紫禁城太和殿的地磚裂縫,而天空懸著九尊青銅鼎。
    子奚星夜奔赴洛邑。
    馬車在官道疾馳,車轅上的銅鈴無風自鳴。當洛水腥氣撲麵而來時,拉車的駟馬突然人立而起——前方道路被青銅荊棘封死,每根尖刺上都挑著具民夫屍體。
    "退後!"
    子奚的玄鉞劈開荊棘叢,斷口處噴出的毒液腐蝕了車轅。他踏著焦黑的土地前行,發現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被掀開,腦髓中生長出青銅菌絲。這些菌絲匯聚成溪流,直指遠處的築城工地。
    祭壇廢墟上,管叔鮮的巫祝正在舉行血祭。
    九名童男童女被鐵鏈鎖在青銅柱上,柱身雕刻的共工氏圖騰正吸食他們的精血。子奚的符紋突然暴起青光,玄鉞脫手飛出,在空中化作九道虛影斬斷鎖鏈。
    "何人敢壞共工大祭!"
    巫祝的麵具崩裂,露出爬滿青銅血管的臉。他手中的骨杖插入地麵,方圓百丈的地表頓時塌陷。子奚墜入坑洞時,看見四壁嵌滿蠕動的人麵青銅器,那些器物的瞳孔全是玉璿璣製成。
    地脈鎖鏈的斷裂聲震耳欲聾。
    子奚將玄鉞刺入洞壁,借力躍向巫祝。兵刃相擊的刹那,巫祝的骨杖突然軟化,纏住子奚的脖頸——那根本不是骨杖,而是相柳的一截蛇尾!
    蛇尾鱗片刮過咽喉的瞬間,子奚咬破舌尖。
    混著符紋之力的血霧噴在蛇身上,青銅鱗片頓時熔解。巫祝發出慘嚎,七竅中鑽出青銅菌絲,那些菌絲在空中結成渾天儀,與殷無咎的法器一模一樣。
    "太乙救苦天尊急急如律令!"
    子奚擲出玄鉞,鉞身饕餮紋脫離刃麵,化作實體巨獸咬住渾天儀。趁此間隙,他割破掌心在虛空畫符,血液凝成的長生紋印上巫祝額頭。
    地底傳來相柳的哀鳴。
    巫祝的身軀迅速石化,最後時刻突然狂笑:"你以為斬的是誰?這具肉身不過是..."話未說完便化作青銅粉塵,隨風飄向洛水方向。
    子奚跪地喘息時,發現玄鉞上的血跡變成了青銅色。那些血珠滾落地麵,竟長出細小的青銅竹簡,簡上刻著未來之事:"癸巳年,武庫火,燒毀高帝斬蛇劍..."
    子奚在洛水畔清洗傷口時,水麵突然靜止如鏡。
    倒影中的自己白發蒼顏,正站在龜裂的大地上仰望蒼穹。九道青銅鎖鏈從雲層垂下,末端拴著支離破碎的九州版圖。最駭人的是東方海麵——那裏升起巨大的青銅門扉,門縫中滲出黑潮,無數曆史人物的殘影在潮水中掙紮。
    "嘩啦!"
    真實的浪濤打碎幻象。子奚猛然回頭,看見上遊漂來成片的青銅魚屍。這些魚的眼珠全是玉璿璣,魚鰓開合間發出人語:"...九鼎...歸墟..."
    地脈儀突然飛出暗袋,懸浮在半空指向東方。子奚追著指引奔至河灣,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百丈寬的河床完全青銅化,巨大的蛇蛻半埋其中,每片蛇鱗都刻著商周銘文。
    當他的指尖觸到蛇蛻,時空驟然扭曲。
    子奚發現自己站在未來某個考古現場,戴橡膠手套的手正刷去蛇蛻表麵的淤泥。那人胸前的工牌清晰可見:"2023年三星堆考古隊"...
    子奚在幻境中驚醒時,掌心符紋已蔓延至心口。洛邑方向升起狼煙,三監之亂的戰火正式燃起。而在他看不見的黃河源頭,第一道地脈鎖鏈徹底斷裂,相柳的毒液正順著水脈染黑半個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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