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脈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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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地脈初現
子奚的馬車碾過新鋪的黃土道,輪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洛邑營建工地的夯歌聲穿透晨霧,卻裹著股腥甜——像是鐵器淬火時騰起的青煙混了牲血。他掀開車簾,望見遠處九座丈餘高的土圭矗立如劍,青銅圭表在朝陽下泛著病態的綠光。
"大人,昨夜又有三處地基塌陷。"
工正匍匐在地,官袍下擺沾滿藍紫色泥漿。子奚的指尖剛觸到泥樣,符紋便傳來針刺般的預警——這根本不是泥土,是相柳毒液結晶與骨粉的混合物。
夯土牆下傳來奴隸的慘叫。
子奚循聲望去,見十餘名刑徒正用青銅耒耜挖掘牆基。突然,一人的耒尖迸出火星,地底竟傳出金鐵相擊之聲。那奴隸扒開浮土,露出半截青銅鎖鏈,鏈環上密布的饕餮紋正滲出墨綠汁液。
"退後!"
子奚的警告遲了半息。奴隸的瞳孔驟然收縮,脖頸青筋暴起如蚯蚓,皮膚下凸起遊動的青銅脈絡。他發出非人的嘶吼,撲向最近的監工,齒間竟生出蛇類的毒牙。
"鏘——"
玄鉞出鞘的寒光割裂晨霧。子奚斬下異變奴隸頭顱的刹那,飛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共工氏圖騰。無頭屍身仍在狂奔,直到撞上土圭,將青銅圭表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周公旦的儀仗抵達時,子奚正用龜甲丈量日影。
八十一枚玉版鋪成河圖陣,中央的土圭投射出細如發絲的陰影。當影尖觸到"地戶"方位時,圭表突然發出編鍾般的嗡鳴,表盤上的二十八宿刻度開始逆時針旋轉。
"地脈西偏三寸,震位有缺。"
子奚的聲音驚飛了棲在土圭上的烏鴉。那些黑羽畜生盤旋不去,眼珠泛著與相柳毒液相同的幽綠。他拾起鴉羽,發現羽管中空,內壁刻著微小的蝌蚪文——正是牧野祭壇上見過的歸墟密語。
周公的玉圭重重頓地:"巫祝是說,這新城築在凶神背上?"
子奚展開浸過牲血的絲帛,洛邑地形圖上的水係突然遊動起來。他蘸取青銅液在圖上勾畫:"依《周髀》測算,洛水本應環抱陽城,如今卻如困龍折頸——"筆鋒突然失控,在帛麵蝕出九頭蛇影。
地底傳來鎖鏈掙動的悶響。
最近的土圭應聲傾倒,青銅表盤裂成八瓣,露出內層暗藏的玉質星圖。子奚的符紋驟然發燙,他認出這是大禹治水時埋設的"鎮嶽璿璣",此刻星位已偏離三度。
"取量天尺來!"
子奚的暴喝驚醒了呆立的工師。當三丈長的青銅矩尺插入地縫時,尺身上的十二辰刻度突然滲出鮮血。子奚以尺為筆,在地麵畫出方圓之圖,圖形完成的刹那,五裏外的靈沼騰起十丈高的水龍卷。
暴雨在午時驟降。
子奚站在新築的明堂基址上,看著雨簾中浮動的青銅微粒。這些金屬塵埃附著在奴隸們的蓑衣上,將人形勾勒成青麵獠牙的鬼影。他突然想起昨夜占得的凶卦:"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曆明時。"
"大人!掘出異物!"
刑徒的驚呼帶著顫音。子奚奔至東城牆基,見丈餘深的土坑中橫陳著蛇蛻——但這蛇蛻足有合抱粗,鱗片泛著青銅冷光,每片鱗甲都刻著商代祭祀銘文。
子奚的玄鉞剛觸到蛇蛻,地脈儀便從懷中飛出。玉琮殘片懸浮在蛇蛻上方,投下的光影竟組成牧野之戰的場景。當畫麵進行到殷無咎解體時,蛇蛻突然收縮,將三個刑徒絞成肉泥。
"退至百步外!"
子奚割破手掌,將血塗在玄鉞刃麵。饕餮紋蘇醒的瞬間,他揮刃斬向蛇蛻,金鐵交鳴聲震落簷上瓦當。蛇蛻裂開的刹那,九道黑氣竄出,在空中凝成相柳虛影。最中間的頭顱突然開口,吐出人言:
"周德已衰,當奉共工..."
子奚在暴雨中重布測影陣。
八十一盞犀角燈按洛書方位排列,燈油混著青銅液與童子血。當最後那盞燈在"鬼門"位點燃時,所有火光突然轉為青碧色,將雨簾照得如同幽冥。
"子時三刻,太乙星臨中天。"
子奚的聲音在雨幕中破碎。他赤足踏在青銅矩尺上,足底符紋與尺身禹貢圖產生共鳴。土圭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九道,如鎖鏈捆住中央的相柳虛影。
周公旦的玉冠被狂風吹落:"這...這難道是..."
"八百年前禹王封鎮相柳的"九宮鎖"。"子奚的嘴角滲出血絲,"如今三處陣眼已被腐蝕。"他揮袖掃開雨簾,露出地麵遊動的影子——那些本該筆直的圭表之影,此刻扭曲如蛇,正緩緩爬向洛水方向。
地脈儀突然炸裂。
玉琮碎片刺入子奚掌心,劇痛中浮現未來幻象:2023年的考古隊正在清理青銅蛇蛻,而他們腳下的洛陽城正被黑潮吞沒。幻象最後一幀,他看見自己白發蒼顏,將玄鉞插入紫禁城太和殿的地縫。
三牲的血染紅了新築的社稷壇。
子奚握緊浸透牲血的蓍草,在龜甲上刻下第一百零八道禱文。當最後一筆完成時,龜甲突然浮空,表麵的卜辭滲出青銅液,在空中凝成"九宮鎖"的完整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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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位缺,巽位破,坤位..."
周公旦的驚呼被雷聲淹沒。子奚扯斷七根發絲,沾血係在青銅矩尺上。發絲入土的刹那,五裏外的洛水突然倒流,露出河床下縱橫交錯的青銅鎖鏈——那些本應碗口粗的鎮脈鏈,此刻細如嬰兒手臂。
"取玄鉞來!"
子奚的吼聲撕破雨幕。他將武王賜下的青銅鉞插入震位地縫,鉞身饕餮紋突然脫離刃麵,化作實體巨獸咬住相柳虛影。但黑氣凝成的蛇頭猛然反撲,將饕餮虛影撕成碎片。
"不夠...還缺兩件鎮物..."
子奚的瞳孔映出玉琮殘片上的密文。他忽然扯開祭袍,露出心口蔓延的符紋,以玄鉞刃尖刺入胸膛。混著青銅顆粒的血噴濺在龜甲上,卜辭瞬間重組,顯示出三個血字:
"人牲祭"
刑場上的青銅柱爬滿青苔。
子奚的指尖撫過柱身凹槽,那裏還殘留著商代的人祭血垢。當劊子手將九名戰俘拖上祭壇時,他看見其中一人的鎖工正紋著共工氏圖騰——正是三監之亂中被俘的管叔親衛。
"大人,真要行此殷商舊禮?"工正的聲音發顫。
子奚沉默著將玄鉞浸入雄雞血。刃麵接觸液麵的瞬間,血水沸騰如熔銅,騰起的蒸汽在空中凝成禹王持鉞斬蛇的虛影。
第一顆人頭落地時,洛水掀起十丈濁浪。
子奚握緊滴血的蓍草,在青銅柱上勾畫鎮煞符。當第九道血泉噴湧,河床下的鎖鏈突然繃直,將相柳虛影扯回地底。但勝利的代價赫然顯現——刑場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每道裂縫都滲出青銅液。
"快看日晷!"
太卜的驚呼中,子奚回頭望去。八十一盞犀角燈同時爆裂,飛濺的燈油在虛空燃燒,火舌勾勒出巨大的歸墟之門。門縫中伸出的青銅觸須,正將土圭的影子一寸寸拖入深淵。
子奚在月蝕之夜重測地脈。
他命人熔鑄九尊青銅鼎模,按九宮方位埋入城牆基址。當最後一鼎入土時,懷中的地脈儀突然恢複平靜,但掌心符紋傳來灼痛——那些青銅鼎模內壁,不知何時爬滿了蝌蚪文。
周公旦手持玉圭主持定鼎禮時,異變陡生。
東首的青銅鼎突然鳴響,鼎耳處垂下的鎖鏈自行舞動,將兩名樂工絞成肉泥。子奚撲向銅鼎,發現鼎腹的饕餮紋竟在吞食血霧,每吞噬一分,鼎身便膨脹一圈。
"這不是禹王九鼎...是共工氏的"偽鼎"!"
子奚的玄鉞劈在鼎身,迸出的火星點燃了鼎中黑油。火焰騰起的瞬間,他看見鼎腹內壁浮現牧野之戰的場景——殷無咎的殘軀正從血泊中爬出,手中握著半截武王玄鉞。
地動山搖中,子奚咬破舌尖噴出血符。
混著長生紋力量的精血滲入鼎身,饕餮紋發出淒厲哀嚎。當最後一筆符咒完成,九鼎同時沉入地底,將暴走的地脈暫時鎮壓。但子奚清楚看見,鼎耳鎖鏈末端仍連著洛水方向...
子奚夜巡城牆時,發現守夜士卒的瞳孔泛著青銅色。
那些人在月光下機械地夯土,動作整齊如提線木偶。他悄悄折斷一根蓍草,草莖斷口處滴落的汁液竟帶著相柳毒液的腥甜。
"大人也睡不著?"
突然響起的女聲讓子奚汗毛倒豎。陰影中走出的女子身著素紗禪衣,發間別著蛇形玉簪——正是三日前被獻祭的九名人牲之一!
"你..."
子奚的玄鉞尚未出鞘,女子已化為青煙。原地隻餘一片蛇蛻,內側刻著西周金文:"亥時三刻,洛水溯源。"
當子奚趕到洛水源頭時,皓月正被天狗吞食。
河床裸露出青銅樹根般的脈絡,樹根間纏著具無頭屍身——正是白日被他斬首的共工氏細作。屍體的斷頸處鑽出青銅菌絲,在空中拚出八個血字:
"九鼎重鑄,歸墟門開"
子奚在黎明前登上觀星台。
他展開連夜繪製的《洛邑地脈圖》,發現九宮方位竟與牧野祭壇的裂痕完全吻合。當第一縷陽光觸及土圭時,青銅表盤突然映出未來幻象:2049年的故宮文物庫房,自己正在修複的青銅鉞突然滲出黑血...
"大人!西城牆塌了!"
急報伴隨著地動傳來。子奚衝下台階時,懷中的玉琮殘片突然發燙。在塌陷的城牆底部,他看見青銅化的相柳骸骨——這凶神的一顆頭顱已掙脫鎖鏈,正對著洛水方向吞吐毒霧。
玄鉞劈在蛇骨上的瞬間,子奚聽見殷無咎的冷笑在顱腔回蕩:"你以為斬的是誰?這不過是個開始..."
相柳頭骨的嘶吼震落崖壁碎石。 子奚的玄鉞卡在蛇骨頸椎處,刃麵與青銅化的骨骼摩擦出刺目火星。他咬破舌尖,將混著符紋之力的血噴在蛇瞳位置——那對玉璿璣製成的眼珠突然爆裂,濺出的毒液將地麵蝕出丈餘深坑。
"喀嚓!"
蛇骨下頜突然咬合,玄鉞應聲而斷。子奚翻滾躲避時,半截斷刃擦過臉頰,在耳垂留下青銅色的血痕。他摸向腰間玉琮殘片,卻發現這最後的法器已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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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接住!"
工正嘶啞的吼聲從塌方邊緣傳來。子奚抬頭看見那老臣抱著丈餘長的青銅矩尺躍下坑洞,尺身十二辰刻度在墜落中逐一亮起,宛如星河墜地。
"砰!"
矩尺插入蛇骨七寸的刹那,子奚聽見地底傳來鎖鏈繃緊的錚鳴。相柳虛影在晨光中扭曲,九顆頭顱同時發出不甘的咆哮:"周德不過百年...歸墟終將..."
餘音被矩尺爆發的青光吞沒。子奚以尺為筆,在虛空畫出完整的河圖洛書,圖形印上蛇骨的瞬間,青銅化的骸骨寸寸崩解,化作齏粉墜入地縫。
正午的日輪泛著青銅暈圈。
子奚站在重新築起的東城牆頭,看著奴隸們將摻了雄雞血的夯土填入地縫。工正捧著新製的土圭走近,青銅表盤上的二十八宿刻度仍殘留著焦黑痕跡。
"依大人之法,九宮方位各埋鎮石三塊。"工正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隻是這測影之法..."
子奚的指尖撫過圭表邊緣。那裏新刻的蝌蚪文正在緩慢蠕動,與牧野帶回的青銅觥內壁銘文如出一轍。他忽然抓起工正的手腕,將玉琮殘片按在其掌心——殘片表麵的裂紋竟與工正的生命線完全重合。
"三日後,稱病告假。"子奚壓低聲音,"去岐山找太卜,將此物交給他。"
地脈儀的震顫突然加劇。
子奚轉身望向洛水方向,河麵飄來的青銅魚屍已堆積成灘。那些死魚的眼珠突然同時轉向城牆,魚嘴開合間吐出人言:"...九宮鎖...已破其五..."
子夜時分,子奚潛入坍塌的明堂地窖。
青銅燈樹在壁龕中投下鬼魅般的影子,他掀開腐朽的蒲席,露出下層暗格中的龜甲——這是三日前從相柳骸骨下挖出的商代卜骨,表麵沾著未幹的毒液。
"癸酉卜,貞:令多奠於唐邑..."
子奚的指尖在卜辭上摩挲,突然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他將龜甲浸入牛血,暗藏的銘文逐漸顯現:"...共工觸不周山,地維絕,天柱折..."
地窖突然灌入腥風。
子奚反手擲出玄鉞斷刃,寒光釘入梁柱的刹那,陰影中響起金鐵相擊之聲。一個披著青銅鱗甲的身影緩緩走出,麵具上的共工氏圖騰泛著血光。
"守史人果然名不虛傳。"來人的聲音像是兩片青銅器在摩擦,"可惜這龜甲記載的,不過是真相的隻鱗片爪。"
子奚的符紋驟然發燙。他抓起燈樹擲向敵人,飛濺的燈油在空中燃成火幕。趁此間隙,他咬破手指在龜甲背麵畫出遁地符——這是昨夜從《洛書》殘篇悟出的秘術。
"想逃?"
青銅鱗甲人揮袖震滅火幕,手中骨杖點地。地麵瞬間青銅化,遁地符的金光被硬生生截斷。子奚的足踝陷入金屬泥沼,眼看骨杖就要刺入眉心...
千鈞一發之際,子奚扯斷發帶。
浸透相柳毒液的發絲在空中自燃,青碧色火焰裹住骨杖。敵人悶哼暴退,麵具裂開一道縫隙——露出的皮膚上,竟布滿與子奚相同的長生符紋!
"你...!"
子奚的震驚被骨杖破空聲打斷。他翻身滾向壁龕,抓起盛放毒液的陶罐潑向敵人。青銅鱗甲遇毒即熔,露出內裏蠕動的青銅菌絲——那根本不是人類軀體。
"轟!"
地脈儀突然從懷中飛出,玉琮殘片迸發的青光將敵人逼退三步。子奚趁機咬破舌尖,以血為墨在虛空畫出太乙救苦天尊符。符成的刹那,整座地窖的青銅器同時共鳴,聲波震碎敵人麵具。
麵具下的麵容讓子奚如墜冰窟——那是本該葬身牧野戰場的殷無咎!
"驚訝嗎?"殷無咎的聲線帶著金屬顫音,"牧野之戰的,不過是我千之一的分身。"。
子奚的玄鉞斷刃抵住對方咽喉:"相柳複蘇,地脈崩毀...這就是共工氏的目的?"
殷無咎的胸腔突然裂開,露出內裏旋轉的九枚玉璿璣:"周人以為斬斷殷商命脈?可笑!你們不過是在為歸墟之門蓄力..."
地窖突然劇烈搖晃。
子奚的符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看見殷無咎的玉璿璣正在重組星圖——那是紫微垣的天樞星位,此刻卻懸著青銅巨眼。當星圖完全顯現時,子奚懷中的龜甲突然浮空,與玉璿璣產生共鳴。
"看好了,這才是土圭測影的真相!"
殷無咎的骨杖點向龜甲,卜辭中的"唐邑"二字突然放大,化作立體投影:未來的洛陽城正在崩塌,九尊青銅鼎從地脈裂隙升起,鼎耳鎖鏈捆著十二王朝的帝王屍骸。
子奚的瞳孔映出末日圖景。 他猛然扯斷頸間玉琮殘片,將最後的力量注入地脈儀。玉琮炸裂的瞬間,青光如利劍刺穿星圖投影,殷無咎的軀體開始崩解。
"沒用的..."共工祭司的殘軀化作青銅液,"九宮鎖已破其六..."
地窖塌陷的轟鳴中,子奚抓住漂浮的龜甲衝出地麵。黎明前的洛邑城牆正在龜裂,新築的土圭集體轉向西北——那是昆侖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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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西王母使者到!"
渾身是血的驛卒跌跪在地,捧出裂成兩半的玉環:"昆侖...昆侖墟崩塌...西王母族...危也..."
子奚的符紋突然沉寂,前所未有的寒意漫上心頭。他望向手中龜甲,昨夜還模糊的卜辭此刻清晰可辨:"癸未卜,鼎耳折,九州裂..."
正午的測影儀式成了鬧劇。 當子奚將青銅矩尺插入中央土圭時,表盤投射的日影突然分裂成九道。其中三道指向已塌陷的西城牆,四道沒入洛水,最後兩道竟逆光射向蒼穹。
"地脈西偏九寸,震位..."
子奚的測算被驚呼打斷。東北角的土圭突然長出青銅藤蔓,將三名測影官絞成血霧。他揮動矩尺斬斷藤蔓,斷口處噴出的毒液在空中凝成八個篆字:
"周鼎將傾,歸墟當立"
周公旦的玉圭在此時碎裂。
"巫祝可知這意味著什麽?"這位以鎮定著稱的攝政王首次露出驚惶,"九宮測影乃武王受命於天的象征..."
子奚的沉默被地動打斷。他望向洛水方向,河麵升起九道青銅水龍卷,每道龍卷中心都浮著半截相柳骸骨。當第一道龍卷觸及城牆時,新築的夯土竟開始青銅化。
子奚在暴雨中登上觀星台。
他撕開祭袍,以玄鉞斷刃在胸膛刻下血符。當最後一筆完成時,心口的長生符紋突然脫離皮膚,在空中結成渾天儀虛影。暴雨在符紋周圍凝滯,化作無數懸浮的水晶珠。
"以吾身為祭,請太乙天尊..."
咒文尚未念完,九道水龍卷已匯成滔天巨浪。子奚看見浪峰中浮現歸墟之門的虛影,門扉開啟的縫隙裏,伸出的青銅觸須正卷向洛邑城。
"鏘!"
武王玄鉞突然從鎬京方向破空而來。子奚躍起接住神兵,刃麵殘留的牧野血氣與長生符紋產生共鳴。當玄鉞劈向歸墟之門的刹那,時空仿佛凝固——他看見2023年的考古隊員正從相反方向推開青銅門...
玄鉞與青銅門相撞的衝擊波震塌半座城牆。當煙塵散盡,子奚在廢墟中找到半塊玉璿璣,其中映出的不再是星圖,而是三百年後周幽王點燃烽火台的場景。而在洛水河床最深處,第一尊偽鼎的鎖鏈悄然斷裂,鼎耳處的饕餮紋正睜開猩紅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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