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九鼎迷蹤春秋戰國）
    第八十四章：晉國銅鐸
    雨水順著子奚的額發往下淌，在玉璧上砸出細小的水花，他站在郢都郊外的山道上，懷裏的玉璧微微發燙，璧麵上的潮汐圖正隨著雨水的衝刷逐漸清晰，波濤間那座青銅巨門的輪廓越發明顯，門上的九頭蛇浮雕緩緩蠕動，仿佛隨時會衝破玉璧的束縛。
    琅琊台，子時
    卦盤上的刻痕指向東方，但子奚的左臂卻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青銅脈紋像燒紅的鐵鏈般勒進皮肉，皮下血管凸起，蜿蜒如蛇。他咬緊牙關，抬頭望向遠處的天際線。
    暴雨中的晉國宗廟若隱若現，簷角懸掛的銅鐸在風中搖晃，發出沉悶的"嗡嗡"聲。那聲音不像金屬撞擊，倒像是某種活物的低吼，震得人胸口發悶。
    "來不及直接去琅琊了......"
    子奚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手指觸到左眼時，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青銅鏽血又滲出來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影子的脖子上還纏著那條鎖鏈狀的陰影，隻是現在，鎖鏈已經蔓延到了腰部。
    共工玄女的話在耳邊回響："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他攥緊玉璧，邁步朝宗廟方向走去。
    晉國宗廟建在一處高台上，青石台階被雨水衝刷得泛著冷光。子奚踏上台基時，腳下的石板突然傳來細微的震動，仿佛地下有什麽東西在翻湧。
    廟門半開著，裏麵黑黢黢的，隻有幾盞長明燈在風中搖曳，投下搖晃的光影。子奚剛跨過門檻，一股陳年的香灰味混著銅鏽氣撲麵而來，嗆得他喉嚨發緊。
    正殿中央立著一尊青銅鼎，鼎身刻滿了星象圖，但有幾處銘文明顯被利器刮過，露出底下暗紅色的鏽跡。鼎後是一排編鍾，最顯眼的位置懸掛著一麵巨大的銅鐸，鐸身泛著不正常的青金色，鐸舌上纏著暗紅色的絲線，正是他在秦國簡庫裏見過的青銅脈紋絲。
    "果然在這裏......"
    子奚剛要上前，身後突然傳來"吱呀"一聲廟門被人關上了。
    黑暗中，一個佝僂的身影從梁柱後轉出來，手裏提著一盞油燈。燈光照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是宗廟的老祭司，但他的眼睛卻泛著詭異的青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大人......來聽鐸聲？"
    老祭司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帶著黏膩的水聲。他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青灰色，皮下隱約有東西在蠕動，像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
    子奚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寒光映在銅鐸上，鐸麵突然浮現出一行血紅色的符文，正是韓非血咒的變體。
    "退後。"
    老祭司卻像是沒聽見，提著油燈一步步逼近。他的關節發出"哢哢"的怪響，每一步都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油燈的光照在子奚臉上，老祭司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身上有歸墟的味道......"
    子奚的劍光一閃，油燈落地，燈油潑灑在地，瞬間點燃了老祭司的衣擺。火焰中，老祭司的皮膚大片剝落，露出下麵青銅色的肌肉纖維。他沒有慘叫，反而發出"咯咯"的笑聲，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鳴鐸......地脈......開......"
    子奚一腳踹翻燃燒的老祭司，衝向銅鐸。鐸柄底部鑲著一枚青銅釘，釘帽上刻著精細的星象圖，那是太乙侍劍童子的手筆，釘身還殘留著羽毛狀的焊痕。
    他的手剛碰到星象釘，銅鐸突然"嗡"地一震，鐸舌上的青銅脈紋絲像活蛇般竄起，直撲他的手腕。子奚左手符紋一亮，絲線頓時萎靡下來，但鐸身卻開始劇烈搖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鐺！"
    聲浪如實質般炸開，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子奚的左耳"嗡"地一聲，溫熱的血順著耳垂滴下。他咬牙拔出星象釘，鐸舌"哢嗒"一聲脫落，露出裏麵暗藏的青銅菌絲培養艙，無數細小的菌絲正在艙內蠕動，像活物般朝著空氣伸展。
    宗廟的簷角突然亮起青光，子奚抬頭看去——簷下懸掛的青銅鏡陣列全部轉向銅鐸，鏡麵折射出的光匯聚成一道光柱，直射鼎身上的星象圖。被刮花的銘文在光中浮現出暗紅色的線條，漸漸拚成一張人臉，呂不韋。
    "找到星釘又如何？"人臉開口，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你以為童子的把戲能攔住我？"
    鼎身上的鏽跡突然流動起來，像血一般漫過星象圖，所過之處，銅鼎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子奚猛地將星象釘按在銅鐸上，釘身的羽毛紋路亮起青光
    "錚！"
    一道劍氣憑空斬來，將銅鐸劈成兩半。菌絲培養艙爆裂，裏麵的液體噴濺而出，落地後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子奚回頭，看到宗廟的陰影裏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太乙侍劍童子。
    他的道袍破爛不堪，右臂齊肩而斷，斷口處纏繞著青銅色的菌絲。但那雙眼睛依然清亮，手中握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青銅劍，劍身上刻著"天道衡"三個小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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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鐸不能毀......"童子咳出一口金血，"釘給我......"
    子奚將星象釘拋過去，童子接住的瞬間，釘身爆發刺目的青光。他反手將釘刺入自己的斷臂處，菌絲頓時枯萎脫落，新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呂不韋在琅琊台......"童子的聲音虛弱但清晰，"他要開的不是歸墟門......"
    "那是什麽？"
    童子剛要回答，宗廟的地麵突然劇烈震動。鼎身上的呂不韋人臉扭曲變形，發出非人的尖嘯。簷角的青銅鏡接連爆裂，碎片如雨般砸下。
    "走！"童子推開子奚，"去琅琊......"
    他的後半句話被淹沒在一聲巨響中，銅鼎炸裂碎片四濺。子奚被氣浪掀飛，後背重重撞在廟門上。朦朧中，他看到童子站在鼎前，青銅劍插進呂不韋人臉的口中，金光與血霧交織......
    子奚踉蹌著衝出宗廟，暴雨拍打在臉上，冰冷的雨水讓他清醒了幾分。懷裏的玉璧燙得驚人，他掏出來一看，璧麵的潮汐圖已經變成了驪山地宮的結構圖，而卦盤上的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停在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方位： 鹹陽。
    "調虎離山......"
    他猛地回頭看向宗廟，爆炸的煙塵中，一塊銅鐸碎片滾到他腳邊。碎片上的鏽跡正在褪去，露出底下刻著的小字： "九鼎非鼎，歸墟非墟。子時琅琊，血祭開天。" 呂不韋的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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