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遮龍山腹地。
    暴雨傾盆，山林間彌漫著濃重的霧氣。我們四人踩著泥濘的山路，向傳說中的"蟲穀"進發。楊雪莉走在最前麵，她的右眼已經完全被金銀交織的光芒占據，透過眼罩都能看到隱約的光暈。
    "還有三十七天。"她突然停下，指向前方被藤蔓覆蓋的岩壁，"根據阿寧太爺爺的筆記，建木入口就在這後麵。"
    胖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用工兵鏟撥開藤蔓——岩壁上赫然出現一道人工開鑿的窄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縫隙邊緣刻著古怪的符號，像是某種蟲形文字。
    "痋文？"我湊近查看，《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提過這種失傳的文字，"這是警告，說裏麵有"活蠱"。"
    阿寧從背包裏取出幾片卦鏡碎片，拚在一起後，鏡麵竟然在雨中浮現出模糊的圖像：一棵通天巨樹，樹下堆滿人骨。
    "建木是連接天地的橋梁。"他聲音發顫，"但守護它的不是神，而是……"
    岩縫深處突然傳來"沙沙"聲，像是無數節肢動物在爬行。
    "管他什麽神啊蠱的！"胖子掏出手電筒，"再磨蹭楊小姐就要變煙花啦！"
    我們依次鑽入岩縫。通道內部出乎意料地幹燥，牆壁上布滿蜂窩狀的小孔。走了約莫十分鍾，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現在眼前，中央矗立著一棵已經石化的巨樹，樹幹直徑超過十米，枝幹穿透洞頂不知延伸向何處。樹根處盤繞著數十具幹屍，全都保持著向上攀爬的姿勢。
    "建木……"楊雪莉摘下眼罩，金銀光芒照亮了整個洞穴，"找到了。"
    就在這時，距離最近的"幹屍"突然抬起了頭！
    那張臉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皮膚透明如蟬翼，下麵密密麻麻全是蠕動的黑點。它的嘴裂開到耳根，吐出一條分叉的舌頭。
    "痋人！"阿寧驚呼，"快退後！"
    "幹屍"一個接一個地"活"了過來，它們動作奇快，四肢著地像蜘蛛一樣向我們撲來！
    胖子端起衝鋒槍掃射，子彈穿透痋人的身體，打出無數孔洞，但那些黑點迅速填補了傷口。
    "打不死？！"
    我抓起一把朱砂混合的糯米撒出去，痋人這才尖叫著後退。
    "它們體內是"痋引"！"我大喊，"《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裏說，這是用活人培養的蠱蟲！"
    楊雪莉突然衝向建木："掩護我！必須取到樹心！"
    她右眼的光芒照在樹幹上，竟然讓石化表麵出現了裂紋。最巨大的那個痋人似乎察覺她的意圖，發出刺耳的嘶鳴，所有痋人立刻調轉方向撲向她！
    "老胡！"胖子扔來一捆雷管，"來個痛快的！"
    我點燃引線，將雷管扔向痋人最密集處。"轟"的巨響後，建木根部被炸開個缺口，露出裏麵血紅色的樹心。
    楊雪莉趁機將手伸入樹心，金銀光芒與血紅樹液相觸的瞬間，整個洞穴劇烈震動！
    痋人們集體僵住，然後像接收到某種指令般，突然調頭爬回原來的位置，重新變回"幹屍"模樣。
    "怎麽回事？"阿寧驚魂未定。
    楊雪莉從樹心抽出手，掌心托著一顆晶瑩的綠色結晶："建木的"樹魄"……它能穩定我體內的龍火。"
    她剛要把結晶按向心口，建木突然發出"哢哢"的斷裂聲。樹頂傳來轟隆巨響，無數碎石砸落——
    "樹要塌了！跑！"
    我們衝向來的通道，身後傳來建木崩塌的轟鳴。就在即將被活埋的刹那，阿寧突然被一條舌頭纏住腳踝！
    "救我！"
    回頭看去，那個最大的痋人正拖著他往樹根處爬！
    我折返回去，用工兵鏟猛砍痋人的舌頭。那條惡心的器官應聲而斷，但斷口處噴出的黑血濺在我手臂上，立刻腐蝕出幾個血洞！
    "有毒！"
    阿寧掙脫後，突然從懷裏掏出個小瓶，將裏麵的粉末撒在我傷口上——疼痛立刻減輕。
    "雄黃粉加麒麟竭，"他扶起我，"太爺爺的配方。"
    我們跌跌撞撞追上楊雪莉和胖子，衝出通道的瞬間，整個山體轟然塌陷！
    暴雨中，楊雪莉跪倒在地，將綠色結晶按在心口。金銀光芒與綠光交織，她發出痛苦的呻吟，但眼裏的光確實穩定了些。
    "暫時壓製住了……"她虛弱地說，"但樹魄隻能維持二十一天。"
    胖子幫我包紮傷口："接下來去哪？"
    阿寧檢查著卦鏡碎片："鏡子裏還顯示了一個地方——獻王墓。"
    我心頭一震。獻王是古滇國君主，傳說他窮盡一生尋找長生之法，最後把自己做成了"活屍"。
    "獻王墓裏有"鳳凰膽"。"楊雪莉喘息著說，"那是能徹底平衡龍火的至寶。"
    雨幕中，遠處山林間突然亮起星星點點的綠光，像無數眼睛在窺視。阿寧臉色大變："痋人跟出來了！"
    我們倉皇逃向吉普車。上車後，我從後窗看到那些綠光排成詭異的隊形，竟似在……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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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奇怪的是，楊雪莉右眼的光芒透過眼罩，在車窗上投下一行痋文。阿寧辨認後，聲音發抖：
    "上麵說……"王已蘇醒"。"
    吉普車在泥濘中疾馳，而卦鏡碎片不知何時開始發燙，鏡麵浮現出新的畫麵——
    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人，正從玉棺中坐起。
    二十天後，蟲穀深處。
    遮龍山腹地的霧氣終年不散，我們穿著特製的防蟲服，在向導孔雀的帶領下向獻王墓進發。她是當地苗寨的蠱師，脖子上紋著蠍子圖案。
    "再往前就是禁地。"孔雀指著前方被藤蔓覆蓋的石門，"我族人世代守護這裏，不讓裏麵的東西出來。"
    石門兩側立著兩尊青銅像，人首蛇身，手中捧著燈盞。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燈盞裏燃燒的竟然是綠色火焰，而且沒有燈油！
    "陰火。"孔雀警告道，"碰到就會中"屍蛾蠱"。"
    胖子剛要說什麽，楊雪莉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金銀光芒從她指縫間溢出。阿寧查看後臉色凝重："樹魄要耗盡了。"
    我上前檢查石門，發現中央有個圓形的凹槽。楊雪莉虛弱地抬手，右眼射出一束光，正好照在凹槽上——
    石門緩緩開啟，露出後麵幽深的甬道。
    孔雀卻驚恐後退："你們自己進去吧！太陽落山前我必須離開！"
    甬道內部牆壁上嵌著人骨，所有頭骨的眼窩裏都棲息著五彩斑斕的蛾子。我們小心翼翼地前進，生怕驚動這些致命生物。
    通道盡頭是個圓形墓室，中央懸著一口玉棺，被九條青銅鎖鏈吊在半空。棺蓋上刻著日月星辰，底部不斷滴落某種黑色液體，在地麵匯聚成"血池"。
    "懸棺葬……"阿寧驚歎，"這是要借天地靈氣養屍！"
    楊雪莉的右眼突然自動轉向玉棺："它在裏麵……鳳凰膽……"
    她話未說完，玉棺突然"哢"地裂開一道縫！
    黑色液體從裂縫中湧出，落地後竟然像活物般蠕動起來。更可怕的是，那些液體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發出無聲的尖叫。
    "怨髓！"我大喊，"獻王用活人煉的邪物！"
    胖子掏出噴火器，火焰暫時阻擋了黑液的蔓延。阿寧趁機爬上青銅鏈，想撬開棺蓋。
    "小心！"楊雪莉突然警告。
    但已經晚了——玉棺轟然炸裂，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身影懸浮在半空。它的麵具中央鑲嵌著顆赤紅如血的寶石，正是鳳凰膽！
    "擅闖王陵者……"麵具下的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開口，"……化為蠱糧！"
    墓室四壁的屍蛾集體蘇醒，如黑雲般壓來！胖子用噴火器掃射，燒焦的蛾屍如雨落下，但更多的撲向我們。
    我抓起一把朱砂糯米撒出去，暫時清出一片安全區。阿寧趁機拋出鉤索，想搶鳳凰膽，卻被獻王一把掐住脖子！
    "阿寧！"
    千鈞一發之際，楊雪莉扯下眼罩，右眼的金銀光柱直射獻王麵具。兩種光芒相撞，獻王發出痛苦的嘶吼，鬆開了阿寧。
    鳳凰膽從麵具上脫落，墜向血池！
    我飛撲過去，在寶石即將觸碰到黑液的瞬間接住了它。觸感滾燙，掌心的皮膚立刻被灼傷，但我死死攥住不放。
    "胡八一！"楊雪莉大喊，"給我！"
    獻王突然轉向她，麵具下的聲音變得貪婪："容器……完美的容器……"
    它化作黑霧鑽向楊雪莉心口！我拚命衝過去，卻見楊雪莉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等的就是你。"
    她任由黑霧入體，同時將鳳凰膽按在心口。金銀光、綠光、紅光與黑霧在她體內交織，整個墓室開始崩塌！
    "走！"她對我們喊，"四十九秒後這裏會塌！"
    "那你呢？"我掙紮著想衝過去。
    楊雪莉露出訣別的微笑："我終於知道我的使命了……"
    她的身體逐漸晶體化，最後化作一尊金銀紅三色交織的雕像。獻王的慘叫從她體內傳出，越來越弱。
    我們被阿寧和胖子強行拖出墓室。剛逃到安全距離，整個山體就轟然塌陷！
    煙塵散去後，我跪在廢墟前，發現掌心還殘留著鳳凰膽的碎片。
    阿寧查看卦鏡，聲音發抖："鏡子裏顯示……楊阿姨沒死，而是變成了……"
    "封印。"我握緊碎片，"她把自己變成了囚禁獻王和龍火的活封印。"
    遠處，夕陽如血。不知是不是幻覺，我似乎看到一縷金銀交織的光，從廢墟中射向天際。
    就像一根連接天地的……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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