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歸途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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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山腳下的無名小鎮籠罩在晨霧中,灰蒙蒙的像是被遺忘在世界角落。我坐在破舊招待所的木板床上,盯著自己的雙手——皮膚已經恢複正常顏色,但指甲根部仍有一圈淡淡的青痕,提醒著那場噩夢並未真正結束。
    "老胡,車票搞到了!"胖子推門而入,手裏揮舞著四張皺巴巴的長途車票,"中午十二點的班車,到西寧轉火車。"
    我接過車票,觸感粗糙得像砂紙。胖子在我身邊坐下,身上的棉襖還帶著室外的寒氣。
    "你眼睛..."他欲言又止。
    "怎麽了?"我摸出隨身的小鏡子。鏡中的雙眼看似恢複了正常,但在特定光線下,瞳孔仍會閃過一絲詭異的藍光。
    "沒啥,"胖子撓撓頭,"就是覺得你有時候看人的眼神...怪瘮人的。"
    門再次被推開,sey楊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走進來。她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陰影,顯然也沒休息好。
    "吃點東西,"她把麵遞給我,"大金牙去鎮上買藥了,說一會兒回來。"
    我接過碗,熱湯的蒸汽撲在臉上,卻聞不到任何香味。自從昆侖山出來,我的嗅覺就變得很奇怪——能聞到普通人聞不到的氣味,比如金屬的鏽味、地下水的腥氣,卻對食物的香氣毫無反應。
    "你昨晚又說夢話了,"sey楊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綠眼睛直視著我,"是那種古老的語言,和獻王壁畫上的文字很像。"
    我手一抖,麵湯灑在褲子上:"我說了什麽?"
    "沒聽清,"她搖頭,"但語調很詭異,像是在和人對話。"
    胖子放下碗,壓低聲音:"老胡,你不會...還在被那玩意兒影響吧?"
    我無法回答。昆侖山礦泉水雖然抑製了身體上的變異,但那些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仍在夢中糾纏。有時醒來,我會發現自己無意識地在紙上畫滿古怪符號,或者雙手擺出祭祀的姿勢。
    "到北京後找個專家看看,"我故作輕鬆地說,"說不定隻是暫時性神經衰弱。"
    sey楊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點頭。房間裏一時沉默,隻有吃麵的吸溜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狗叫。
    "對了,"胖子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這是大金牙讓我轉交你的。"
    我打開布包,裏麵是一塊古樸的青銅鏡碎片,邊緣刻著細密的紋路,與我父親留下的那塊極為相似。
    "他說是在鎮上古董攤買的,覺得你可能用得上。"
    我摩挲著青銅碎片,突然一陣刺痛,碎片邊緣割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紋路上,竟被迅速吸收,碎片表麵浮現出幾個模糊的符號,轉瞬即逝。
    "這..."胖子瞪大眼睛。
    sey楊快步走過來,抓起我的手檢查:"你沒事吧?"
    我搖頭,卻發現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白痕。我們三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大金牙去哪買的這個?"我問。
    胖子咽了口唾沫:"說是鎮東頭的老劉頭地攤...那老頭專門收山裏的老物件。"
    我收起碎片,起身披上外套:"我去會會這個老劉頭。"
    鎮東頭的集市簡陋得可憐,十幾個攤位零零散散地擺在泥地上,賣些山貨、舊衣和手工製品。最角落的攤位前坐著個幹瘦老頭,麵前鋪著一塊髒兮兮的藍布,上麵擺著幾件鏽跡斑斑的銅器和發黃的舊書。
    "老劉頭?"我蹲在攤位前。
    老頭抬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外地人?要買啥?"
    我掏出那塊青銅碎片:"這個,是你賣的嗎?"
    老劉頭眯眼看了看,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僅剩的三顆黃牙:"是俺的。怎麽,嫌貴要退?"
    "不是,"我搖頭,"想問您從哪收來的?"
    老頭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壓低聲音:"昆侖山裏,一個塌了的古廟。那地方邪性,進去的人都..."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心頭一動:"什麽時候的事?"
    "就上個禮拜,"老劉頭從懷裏掏出旱煙袋,"一夥外地人雇俺帶路,結果就俺一個人出來。"他抽了口煙,"這東西是從他們丟下的包裏翻出來的。"
    "那夥人長什麽樣?"sey楊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老劉頭被突然出現的洋妞嚇了一跳,煙袋差點掉地上:"有...有個戴眼鏡的文化人,說話文縐縐的;還有個疤臉大漢,凶得很。"
    陳教授和他的手下!我和sey楊交換了一個眼神。昆侖山一戰後,我們以為他們全死在湖裏了,沒想到還有人逃出來?
    "他們還活著?"我追問。
    老劉頭搖頭:"死沒死不知道,反正那廟塌了後俺再沒見過。"他忽然壓低聲音,"你們也是衝著"歸墟"去的吧?"
    我心頭一震:"什麽歸墟?"
    "別裝啦,"老劉頭嘿嘿笑,"那文化人一直念叨這個詞兒,說什麽"永生之門"..."他突然噤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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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頭看去,隻見集市盡頭站著個穿黑風衣的高挑身影,戴著墨鏡和口罩,看不清麵容。那人見我們注意到他,立刻轉身消失在巷子裏。
    "見鬼!"老劉頭突然手忙腳亂地收攤,"俺啥也沒說,你們快走吧!"
    無論我們怎麽問,老頭都閉口不言,最後幹脆卷起包袱溜了。我和sey楊隻好返回招待所,一路上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
    "你覺得那人是誰?"sey楊低聲問。
    我搖頭:"不確定,但肯定不是陳教授的人。"我摸了摸口袋裏的青銅碎片,"老劉頭提到的"歸墟",和之前陳教授說的組織名字一樣。"
    sey楊突然停下腳步:"胡八一,你看。"
    她指向路邊電線杆上貼著的一張尋人啟事——照片上是個白發老婦人,麵容慈祥。我湊近細看,發現正是大金牙之前給我看的"被綁架的母親"!
    "王秀蘭,68歲,於三個月前走失..."sey楊念著文字,"有輕度老年癡呆症..."
    我如遭雷擊。三個月前?可大金牙說陳教授是最近才綁架他母親的!除非...他在撒謊?
    "我們得趕緊回去,"我拉起sey楊的手,"大金牙有問題!"
    招待所走廊靜得可怕,我們的腳步聲在木板地上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來到房門前,我示意sey楊退後,自己輕輕推開門——
    房間空無一人。胖子的背包敞開著,衣物散落一地;床單淩亂,像是經過一番搏鬥;窗玻璃碎了一塊,冷風呼呼地灌進來。
    "胖子!"我低聲呼喚,沒有回應。
    sey楊檢查了衛生間和衣櫃,搖搖頭。我蹲下查看地麵,在床腳發現了幾滴新鮮的血跡,還有一枚金牙——是大金牙的!
    "他們被帶走了,"sey楊撿起地上的車票,已經被撕成兩半,"對方不想讓我們離開。"
    我握緊青銅碎片,突然感到一陣刺痛。碎片邊緣再次割破我的手指,血珠滴落在地板上,竟詭異地形成一個箭頭形狀,指向窗外!
    "這是什麽邪門玩意兒..."sey楊倒吸一口冷氣。
    我來不及解釋,翻窗跳了出去。後院雜草叢生,一條拖拽的痕跡清晰可見,延伸向鎮外的樹林。我們沿著痕跡追蹤,很快在樹林邊緣聽到了微弱的呻吟聲。
    "胖子!"
    胖子被綁在一棵老鬆樹上,滿臉是血,左眼腫得睜不開。見我們來了,他虛弱地搖頭:"快...跑...陷阱..."
    話音未落,四周樹叢中鑽出五個黑衣人,清一色戴著墨鏡和口罩,手持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為首的高挑身影摘掉墨鏡,露出一雙碧綠的眼睛——竟是個外國女人!
    "胡先生,久仰。"她操著帶口音的中文,"請把青銅碎片交出來。"
    我護在sey楊前麵:"你們是誰?我朋友呢?"
    外國女人微笑:""歸墟"歐洲分部。您那位金牙朋友正在車上等您。"她做了個手勢,兩名手下押著五花大綁的大金牙從樹後走出來。
    大金牙看到我們,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胡爺!我對不起您!他們抓了我老娘...啊!"話沒說完,就被身後的黑衣人一槍托砸在背上。
    "夠了!"我怒吼,"放了我朋友,碎片給你們!"
    外國女人搖頭:"恐怕不行。您和sey小姐都是重要"樣本",必須跟我們走一趟。"
    sey楊突然冷笑:"歐洲分部?你們總部知道你們擅自行動嗎?"
    外國女人臉色微變:"什麽意思?"
    "我在倫敦見過真正的"歸墟"高層,"sey楊鎮定自若,"他們從不會用這麽粗暴的方式對待"容器"。"
    我在心中為sey楊的機智喝彩。外國女人果然猶豫了,趁這機會,我突然掏出青銅碎片高舉過頭:"再靠近我就把它扔進山穀!"
    所有人都僵住了。我慢慢後退,碎片在我手中發燙,血珠從指縫滲出,順著紋路流淌,竟在空中形成幾個懸浮的血色符號!
    "天啊..."外國女人喃喃道,"他真的能激活..."
    沒等她說完,樹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接著是樹枝斷裂的脆響。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接近!
    "撤退!"外國女人當機立斷,帶著手下迅速消失在樹林另一側,連大金牙都顧不上帶走了。
    我們趕緊給胖子和金牙鬆綁。大金牙一獲自由就跪在地上磕頭:"胡爺!我不是人!他們用我老娘威脅我..."
    "閉嘴!"我揪起他的衣領,"你老娘三個月前就走失了,老年癡呆!陳教授根本就沒綁架她!"
    大金牙麵如死灰:"您...您都知道了..."
    胖子氣得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老子差點被你害死!"
    咆哮聲越來越近,地麵開始輕微震動。sey楊催促道:"沒時間了,先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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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架著受傷的胖子向鎮子方向跑去。身後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我回頭瞥了一眼,隱約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林間穿行,體型堪比昆侖山那條巨蟒!
    "見鬼!那東西怎麽跟來了?"胖子哀嚎。
    大金牙突然掙脫我的手,轉身朝反方向跑去:"你們走吧!我...我引開它!"
    "金牙!回來!"我大喊,但他已經消失在樹林中。片刻後,遠處傳來他的尖叫聲和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接著一切歸於寂靜。
    我們三人呆立原地,不敢相信大金牙就這樣...犧牲了自己?
    "走..."sey楊拉著我和胖子繼續跑,"別讓他白死!"
    回到鎮上,我們直奔招待所拿了行李,又撬開老劉頭的家門,逼問出更多信息。原來"歸墟"組織在全球搜尋各種上古秘術,分為多個派係互相爭鬥。陳教授屬於亞洲分部,而那夥外國人則是歐洲分部的叛逃者,擅自行動想搶功。
    "他們為啥追著咱們不放?"胖子捂著受傷的眼睛問。
    老劉頭哆哆嗦嗦地說:"好像...好像是為了啥"容器之血"..."
    我心頭一震,想起陳教授說過的話——我的血是啟動儀式的關鍵。難道歐洲分部也想利用我完成某種儀式?
    沒時間多想了,遠處已經傳來警笛聲和居民的驚叫——那條巨蟒進鎮了!我們趁亂擠上即將發車的長途客車,癱坐在最後一排。
    車子啟動的瞬間,我透過車窗看到鎮口的水塔上盤踞著一個巨大黑影,藍色的豎瞳在暮色中閃閃發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的車...
    長途客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窗外夜色如墨。胖子吃了止痛藥昏睡過去,sey楊也靠在窗邊閉目養神。我摩挲著青銅碎片,思緒萬千。
    大金牙最後的選擇讓我意外。他欺騙了我們,卻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人性真是複雜。還有那條巨蟒,為何會一路追隨?是衝著青銅碎片,還是衝著我體內的獻王血脈?
    正思索間,車子突然急刹,乘客們東倒西歪。前方傳來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找死啊!大半夜攔車!"
    我抬頭看去,隻見公路中央站著那個穿黑風衣的高挑身影,依然戴著墨鏡和口罩。他她緩緩抬起手,指向我們這輛車。
    "又來了!"我搖醒sey楊和胖子,"準備跑路!"
    沒等我們行動,車頂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接著是金屬扭曲的刺耳聲——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車頂上!
    乘客們驚慌失措,有人尖叫著指向車窗外——一條水桶粗的蟒身正緩緩滑過玻璃!司機嚇得直接打開車門,乘客們爭先恐後地逃下車,四散奔逃。
    我們三人從車窗翻出,借著夜色向路邊的山溝滾去。剛落地,就聽"轟"的一聲,客車被攔腰截斷!巨蟒的龐大身軀在月光下泛著藍光,頭頂的骨質冠格外猙獰。
    "分頭跑!"我推著sey楊和胖子向不同方向散開。
    巨蟒果然衝我而來,速度快得驚人。我拚命奔跑,卻聽到身後風聲呼嘯,腥臭味撲麵而來...就在巨蟒即將咬住我的刹那,一道黑影從側麵撲來,將巨蟒撞偏!
    是那個穿黑風衣的神秘人!他她手持一柄造型古怪的短刀,刀身泛著藍光,與巨蟒纏鬥在一起。我看呆了,這人身手矯健得不像人類,每次騰挪都帶出殘影。
    巨蟒被激怒,一尾巴掃向黑衣人。那人靈巧地躍起,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在蟒頭上,短刀直刺蟒眼!巨蟒吃痛,瘋狂扭動,將黑衣人甩出老遠。
    我趁機躲到一塊巨石後,屏住呼吸。巨蟒失去目標,在原地盤旋幾圈後,突然轉向另一個方向——是sey楊和胖子逃跑的方向!
    "不!"我衝出去,卻見黑衣人已經擋在巨蟒前路上,手中短刀劃出一道藍光,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古怪符號。巨蟒看到符號,竟然停下攻擊,緩緩後退...
    黑衣人轉向我,終於開口,聲音沙啞怪異:"快走...它暫時被迷惑了..."
    "你是誰?"我警惕地問。
    黑衣人緩緩摘掉墨鏡和口罩,露出一張讓我魂飛魄散的臉——那竟是我的臉!或者說,是比我年長二十歲的版本,右臉布滿和我之前一樣的藍色紋路!
    "未來的你,"他苦笑道,"如果你活到那一天的話。"說完,他轉身衝向巨蟒,短刀直刺蟒身七寸。巨蟒發出震天咆哮,一尾巴掃斷幾棵小樹,黑衣人被擊中,像破布娃娃一樣飛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巨蟒也受了重傷,掙紮著向山林深處退去。我呆立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那人是誰?真的是未來的我?還是某種幻象?
    "老胡!"胖子和sey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滿腹疑問,向他們跑去。
    無論如何,我們得先離開這個鬼地方。至於真相...也許永遠無法知曉,也許就在下一個轉角。
    夜色更深了,遠處的山巒像蹲伏的巨獸,默默注視著三個渺小的人類跌跌撞撞地奔向公路盡頭那點微弱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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