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頂端那隻巨眼完全睜開的刹那，胡八一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那不是人類的眼睛，甚至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眼睛——瞳孔呈不規則的星形，周圍布滿血絲狀的紅色紋路，眼白部分則是渾濁的黃色，像是腐敗的蛋清。
    "關掉所有燈光！"胡八一壓低聲音吼道。
    "飛鷗號"瞬間陷入黑暗。胡八一趴在甲板上，感到船身在微微震動——不是來自海浪，而是來自水下某種低頻聲波。那隻眼睛緩緩轉動，目光掃過水麵，所到之處激起細小的波紋。
    "它在找什麽？"雪莉楊緊貼胡八一身邊，聲音細若蚊蠅。
    胡八一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水下。雪莉楊會意，從防水袋裏取出水下攝像設備，悄悄放入海中。監視器屏幕上很快顯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金字塔周圍的水域裏，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形生物。它們有著人類的軀幹，但四肢異常細長，皮膚蒼白腫脹，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張布滿尖牙的嘴。
    "海和尚..."胡八一想起老海狼的描述，"阮文昭的"侍者"。"
    突然，監視器畫麵劇烈晃動。一隻巨大的觸手從深處探出，輕易卷起三四個"海和尚"塞入一張隱藏在金字塔基座下的巨口中。胡八一這才注意到，金字塔底部連接著一個龐然大物——那隻長著人臉的巨型章魚，隻是它遠比想象中龐大，身體的大部分仍隱藏在更深處的黑暗中。
    "老天爺..."王胖子捂著嘴，差點吐出來，"這玩意兒吃人！"
    監視器畫麵突然熄滅。與此同時，金字塔頂端的巨眼停止了轉動，直勾勾地"盯"住了"飛鷗號"。胡八一脖子上的摸金符瞬間變得滾燙，燙得他差點叫出聲。
    "它發現我們了！"雪莉楊一把抓住胡八一的手臂。
    巨眼的瞳孔驟然收縮，水麵隨之沸騰。數十條蒼白的手臂破水而出，抓住船舷就開始搖晃。"飛鷗號"像玩具般左右傾斜，甲板上的裝備四處滑動。
    "開火！"胡八一大吼。
    老海狼操起魚叉槍，一槍射中最靠近的一條手臂。被擊中的手臂痙攣著鬆開，但更多的手臂從水中伸出。王胖子掄起消防斧，砍斷幾條試圖攀上甲板的肢體，黑血噴濺在甲板上，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沒完沒了啊！"王胖子氣喘籲籲地後退。
    胡八一從背包裏掏出最後一把糯米，撒向船周。米粒接觸水麵時發出"滋滋"聲，那些手臂如觸電般縮回。但喘息的時間隻有幾秒，水麵再次沸騰，這次浮上來的是那些無臉的"海和尚"，它們像喪屍般爬向船隻。
    "啟動引擎！離開這裏！"胡八一衝向駕駛艙。
    老海狼已經在那裏，拚命轉動鑰匙，但引擎隻是發出無力的咳嗽聲。"進水了！"他絕望地拍打儀表盤。
    雪莉楊突然指向水麵："胡八一，看那個！"
    在混亂的水域中，一麵青銅鏡正緩緩下沉——正是阮文昭試圖嵌入石碑的第七麵鏡子。鏡麵朝上，反射著金字塔頂端的巨眼，形成一道詭異的光束。
    "我們必須拿到它！"雪莉楊喊道，"那可能是控製巨眼的關鍵！"
    胡八一看了看越來越近的"海和尚"，又看了看那麵緩緩下沉的鏡子，一咬牙："胖子，準備潛水裝備！我和雪莉楊下水，你們守住船！"
    冰冷的海水讓胡八一打了個寒顫。他和雪莉楊背著簡易氧氣瓶，向鏡子下沉的方向潛去。水下能見度極低，隻有金字塔周圍散發著微弱的藍光。胡八一的潛水燈隻能照亮前方幾米，光束中漂浮著無數細小顆粒，像是某種生物的卵。
    雪莉楊碰了碰他的手臂，指向左側。胡八一轉頭，差點嗆水——三具穿著明代服飾的屍體懸浮在水中，胸口插著青銅長釘。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眼睛都是睜開的，而且隨著潛水者的移動而轉動，仿佛還活著。
    胡八一加快了下潛速度，終於看到了那麵青銅鏡。它卡在兩塊珊瑚之間，鏡麵依然反射著巨眼的光。就在他伸手去夠時，脖子上的摸金符突然劇烈震動，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來。
    他猛地轉身，潛水燈照出一張近在咫尺的慘白人臉——是個"海和尚"，沒有眼睛的臉正對著他，嘴巴裂開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胡八一條件反射地拔出潛水刀，刺向那怪物的咽喉。黑血噴湧而出，染黑了一片水域。
    雪莉楊那邊也遇到了麻煩。兩個"海和尚"正試圖從背後襲擊她。胡八一想去幫忙，卻被更多湧來的怪物圍住。他拚命揮舞潛水刀，但寡不敵眾，很快就被幾條冰冷的手臂纏住。
    氧氣麵罩被扯掉的刹那，胡八一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深處的水域中，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在上升。那不是章魚，而是一條長著人臉的巨蛇，頭部足有小汽車大小，身體像地鐵列車般延伸向黑暗深處。
    就在胡八一即將窒息時，纏住他的"海和尚"突然全部鬆開，瘋狂逃竄。巨蛇張開血盆大口，輕易吞下十幾個怪物。混亂中，胡八一抓住雪莉楊的手，兩人拚命遊向青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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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蛇似乎對鏡子很忌憚，不敢靠近。胡八一趁機抓起鏡子，和雪莉楊一起向水麵遊去。身後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巨蛇正在撞擊金字塔，試圖阻止他們。
    當兩人終於冒出水麵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胡八一呆住了——"飛鷗號"被數十條觸須纏住，正在半空中搖晃。甲板上，王胖子和大金牙背靠背站著，一個揮舞著燃燒的拖把，一個拚命撒著糯米。老海狼則不見了蹤影。
    "胡八一！接著！"王胖子扔下拖把，將一個背包拋向水中。
    胡八一接住背包，發現裏麵是炸藥和雷管。雪莉楊立刻明白了計劃："炸金字塔？"
    "沒時間了！"胡八一看著越來越近的巨蛇，迅速組裝起簡易炸彈。
    兩人再次潛入水中，向金字塔基座遊去。巨蛇發現了他們，放棄船隻轉向追來。胡八一將炸彈貼在石碑旁，設置好十秒延時，然後拚命向反方向遊去。
    五秒、四秒、三秒...巨蛇近在咫尺，胡八一甚至能看清它臉上那些像皺紋般的鱗片。二秒、一秒...
    爆炸的衝擊波將兩人掀出水麵。胡八一在空中看到金字塔基座被炸開一個大洞，巨蛇痛苦地翻滾著，攪起巨大的漩渦。更令人驚訝的是，頂端的巨眼突然閉合，流下黑色的"眼淚"——實際上是某種黏稠的液體，落入水中後立刻凝固成石頭般的物質。
    "飛鷗號"終於擺脫觸須，重重落回水麵。胡八一和雪莉楊奮力遊向船隻，被王胖子和大金牙拉上甲板。
    "老海狼呢？"胡八一喘著氣問。
    王胖子臉色陰沉："被觸須卷走了...臨消失前他讓我轉告你，"鏡子要放在中間"。"
    胡八一低頭看著手中的青銅鏡，鏡麵已經不再反射巨眼的光，而是映出一個奇怪的符號——七個點組成的圖案，與石碑上的凹槽排列一致。
    "我明白了！"雪莉楊突然說，"七麵鏡子不是用來鎮壓歸墟之眼的，而是用來控製它的！恨天氏用它們作為"鑰匙"！"
    胡八一正要細問，船身突然劇烈震動。遠處的水麵隆起一個巨大的水包，阮文昭的黑色木船浮出水麵。老者站在船頭，手中捧著一麵銀鏡，正對著"飛鷗號"。
    "胡八一！"阮文昭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把鏡子給我！否則你們都得死！"
    胡八一冷笑："憑什麽？"
    阮文昭沒有回答，而是舉起銀鏡。鏡光照射之處，水麵分開，一個龐然大物緩緩浮出——是那隻人麵巨章，隻是現在它的頭部完全暴露，赫然長著老海狼的臉！
    "趙...趙叔？"王胖子結結巴巴地說。
    "不，隻是借用了他的形象。"雪莉楊聲音發抖，"它在模仿我們恐懼的東西。"
    阮文昭狂笑："最後一次機會！鏡子！"
    胡八一握緊青銅鏡，突然注意到鏡麵映出的符號正在變化，組成了一個箭頭，指向金字塔方向。他福至心靈，低聲對雪莉楊說："準備快艇，我們去金字塔頂端。"
    "你瘋了？那裏有巨眼！"
    "相信我。"胡八一堅定地說，"鏡子在指引我們。"
    趁著阮文昭被巨章吸引注意力的間隙，胡八一、雪莉楊和王胖子悄悄放下快艇，向金字塔駛去。靠近後他們發現，金字塔側麵有隱蔽的階梯，直通頂端。
    "我打頭陣。"胡八一將青銅鏡別在腰間，開始攀爬。
    階梯濕滑異常，長滿青苔。爬了約五十米後，胡八一回頭看了一眼，差點鬆手——阮文昭已經發現他們的行動，正駕船追來。更可怕的是，水中那隻巨蛇也蘇醒了，正快速遊向金字塔。
    "快！"胡八一催促道。
    三人終於爬到頂端，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所謂"巨眼"實際上是一個直徑約五米的圓形平台，中央凹陷處盛滿黑色液體。平台邊緣刻著七個凹槽，其中六個已經嵌入了青銅鏡。
    "這就是控製台！"雪莉楊驚呼，"第七麵鏡子應該放在中心！"
    胡八一正要行動，身後傳來阮文昭的怒吼："住手！你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老者不知何時也爬上了金字塔，正踉蹌著向他們衝來。胡八一轉身舉槍，但阮文昭突然被一條從下方伸出的觸須卷住，拖向半空。
    "放...鏡子..."阮文昭掙紮著喊出最後幾個字，然後被捏爆成一團血霧。
    胡八一不再猶豫，衝向平台中央。就在他即將放入鏡子的瞬間，整個金字塔劇烈震動，那隻巨眼再次睜開，直勾勾地盯著他。
    "胡八一！"雪莉楊和王胖子的喊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胡八一感到意識模糊，眼前閃過無數畫麵：遠古的祭祀、七麵鏡子組成的陣法、海底城市的沉沒...最後是一個模糊的人影手持寶鏡，站在無盡深淵邊緣——那個人影，赫然長著和他一樣的臉！
    "放進去！"雪莉楊的尖叫將他拉回現實。
    胡八一大吼一聲，將青銅鏡按入平台中心的凹槽。刹那間，七麵鏡子同時亮起金光，巨眼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整個歸墟隨之震動。水麵沸騰，那些"海和尚"和人麵海怪痛苦地翻滾著，逐漸化為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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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字塔開始下沉，胡八一三人拚命跑向階梯。就在他們即將落水的瞬間，"飛鷗號"奇跡般地駛到下方，接住了他們。
    "走！離開這裏！"胡八一喊道。
    老海狼——真正的老海狼——不知何時回到了駕駛位，操縱船隻全速駛向歸墟出口。身後，整個恨天氏遺址正在坍塌，巨眼最後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然後永遠閉上了...
    "飛鷗號"衝出歸墟入口的刹那，胡八一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巨大的水漏鬥正在閉合，最終恢複成普通的海麵，看不出任何異常。隻有船上那些傷痕和殘留的黏液證明，他們確實經曆了一場超自然的冒險。
    "所以..."王胖子癱在甲板上，氣喘籲籲，"我們這是拯救了世界？"
    雪莉楊正在檢查那麵從金字塔帶回的青銅鏡："不完全是。歸墟之眼隻是暫時休眠，七麵鏡子必須全部歸位才能永久封印它。"
    胡八一看向遠處的地平線，一艘黑色帆船正駛向夕陽——阮文昭的船，但上麵已經空無一人。他不禁想起金字塔上看到的幻象，那個和自己長相相似的人...
    "還有很多謎題沒解開。"他輕聲說，"阮文昭是誰？為什麽老海狼會被巨章模仿？七麵鏡子又分散在哪裏？"
    雪莉楊握住他的手："我們會找到答案的。"
    老海狼突然從駕駛艙探出頭："胡爺！無線電有信號了！剛收到一條奇怪的消息..."
    胡八一接過耳機，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通訊："舟山...緊急...大量漁民失蹤...海底傳來...哭聲..."
    通訊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詭異的、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胡八一脖子上的摸金符再次微微發熱，提醒著他們——這場冒險遠未結束。
    "調整航向。"胡八一放下耳機，目光堅定，"我們去舟山。"
    "飛鷗號"破浪前行，船尾留下一道白色的航跡。沒人注意到，在航跡下方的深水中，幾條細長的紅藻正悄悄跟隨，如同活物般扭動著，向遠方傳遞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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