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群島籠罩在濃霧中，"飛鷗號"緩緩駛入沈家門漁港。胡八一站在船頭，望著碼頭上影影綽綽的人影，脖子上的摸金符微微發熱，像是在預警什麽。
    "這霧不對勁。"雪莉楊走到他身邊，手裏拿著一個蓋革計數器，"輻射值略高於正常水平，而且..."她指了指計數器上跳動的數字，"有周期性波動，像是被什麽能量場幹擾。"
    胡八一點點頭。自從離開歸墟後，他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跟著他們——不是實體，而是一種被注視的感覺。昨晚值夜時，他甚至看到船尾的海水中浮現出幾雙發光的眼睛，但用手電照去又消失不見。
    "靠岸後分頭行動。"胡八一小聲說，"我和胖子去找失蹤漁民的消息，你和老海狼去補給物資。"
    雪莉楊剛要回答，船身突然一震，像是撞上了什麽東西。胡八一探頭看去，隻見船邊漂著幾具漁網纏繞的屍體——都是漁民打扮，但屍體異常腫脹，皮膚呈現不自然的青灰色。更詭異的是，所有屍體的眼睛都被挖走了，隻剩下黑洞洞的眼眶。
    "他娘的！"王胖子倒吸一口涼氣，"這地方鬧瘟疫還是咋的？"
    老海狼從駕駛艙走出來，臉色比往常更加陰沉："不是瘟疫。"他指著屍體脖子上細小的穿孔，"這是"海吸子"幹的，專吸人腦髓和眼珠。"
    胡八一蹲下身檢查，果然在每個屍體的後頸處發現兩個細小的孔洞，邊緣整齊，像是被某種空心針管刺入。他想起歸墟裏那些"海和尚"，它們嘴裏的尖牙似乎就是這種結構。
    碼頭上的霧氣突然翻湧起來，幾個穿雨衣的人影出現在岸邊。他們站姿僵硬，動作同步，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歡迎。"為首的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右眼是渾濁的白色，顯然已經失明，"我是沈家門的村長沈福海，你們是...？"
    胡八一注意到老村長說話時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像是麵部肌肉不受控製。"考古隊的。"他隨口編了個身份，"聽說這裏有不少明代沉船遺跡。"
    沈福海的獨眼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明代的？啊...對，對。"他轉身對身後的村民做了個手勢，那些人立刻散開，消失在霧中，"最近不太平，夜裏別出門，尤其是...月圓的時候。"
    胡八一眼皮一跳——明天就是月圓之夜。
    老村長突然湊近，胡八一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魚腥味和另一種說不出的腐臭。"你們船上..."沈福海深吸一口氣，獨眼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有歸墟的味道。"
    沒等胡八一反應，老村長已經退後幾步，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碼頭東邊有家"海龍"旅館，幹淨又便宜。"說完，他轉身走入霧中，步伐輕得不像是老人。
    "這老東西不對勁。"王胖子小聲嘀咕，"他聞起來像死了三天的魚。"
    雪莉楊檢查了船錨："我們被監視了。"她指著錨鏈上纏繞的幾根細長紅藻——和在歸墟見過的一模一樣，"有人知道我們要來。"
    胡八一摸了摸仍在發燙的摸金符："先按計劃行動，但所有人保持警惕。我懷疑阮文昭的老巢就在這裏。"
    "海龍"旅館比想象中幹淨，但也更古怪。大堂牆上掛滿了各種海洋生物的標本，從普通的海星到長相猙獰的深海魚類。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個玻璃罐，裏麵泡著個酷似人類嬰兒的標本，但頭部比例過大，眼睛呈不自然的青灰色。
    "這是什麽？"王胖子湊近觀察。
    櫃台後的老板娘頭也不抬："海童，二十年前撈上來的。"她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類，"一晚八十，押金五十。"
    胡八一辦理入住時，注意到老板娘手腕上有鱗片狀的紋路，指甲也異常厚實發黃，像是某種角質物。更奇怪的是，她登記時從不直視客人，總是微微偏頭，用耳朵對著說話的人。
    "最近有很多外地人來嗎？"胡八一試探著問。
    老板娘的動作頓了一下："不多。"她突然抬頭，胡八一這才發現她的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球都是渾濁的白色，"除了你們，就隻有"阮先生"的人了。"
    胡八一心頭一緊："阮先生？"
    "嗯，住在東嶴村的阮先生。"老板娘咧嘴一笑，露出細密的尖牙，"他喜歡收集...古鏡。"
    走出旅館，王胖子立刻說："這婆娘絕對不正常！她那牙齒跟歸墟裏那些怪物一個樣！"
    胡八一點頭："看來阮文昭在這裏勢力不小。我們先去碼頭打聽失蹤漁民的事。"
    碼頭上霧氣稍淡，但漁民們個個神情緊張，說話聲音壓得極低。胡八一買了包煙，遞給一個正在補網的老漁民："大爺，最近海上不太平？"
    老漁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壓低聲音："海底下有東西醒了...上個月開始，每晚都能聽見哭聲，從海裏傳來的。"他粗糙的手指微微發抖，"後來有人去查看，再沒回來...屍體倒是漂回來了，就是你們在碼頭看到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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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聲？什麽樣的哭聲？"胡八一追問。
    "像女人，又像小孩..."老漁民突然住口，驚恐地看向胡八一身後，"她來了！"
    胡八一轉身，隻見一個穿白衣的女人站在碼頭盡頭，長發披散，懷裏抱著什麽東西。她緩緩轉身，露出半張腐爛的臉和懷裏的物體——那是個"海童"標本，和旅館裏的一模一樣，隻是這個...是活的！
    "快走！"老漁民推了胡八一一把，"那是"海娘娘"，專抓外鄉人獻祭！"
    白衣女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碼頭上的漁民頓時作鳥獸散。胡八一和王胖子剛跑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噗通"的落水聲。回頭看去，女人已經不見蹤影，隻有水麵上一圈漣漪擴散開來。
    "老胡..."王胖子聲音發顫，"我覺得咱們還是回旅館比較安全..."
    胡八一正要回答，餘光瞥見碼頭邊的倉庫門口閃過一道人影——是大金牙！或者說，是長得像大金牙的人。那人穿著大金牙常穿的花襯衫，但行動鬼祟，迅速溜進了倉庫。
    "胖子，你剛才看到..."
    "看到了！"王胖子瞪大眼睛，"金爺不是在北京嗎？"
    兩人悄悄靠近倉庫，從破窗戶往裏看。昏暗的倉庫裏站著幾個人，中央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枯瘦老者——正是阮文昭！但此刻的他看起來比在歸墟時蒼老十倍，皮膚呈不健康的青灰色，脖子上插著幾根管子，連接到一個裝滿黑色液體的玻璃罐。
    "大金牙"跪在阮文昭麵前，聲音諂媚："阮爺，他們到了，就住在"海龍"旅館。"
    阮文昭抬起顫抖的手，指向牆上掛著的一張古舊海圖："明晚...月圓...必須拿到最後一麵鏡子..."他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含糊不清。
    胡八一仔細看那海圖，上麵標注著七個紅點，其中六個已經打叉，隻剩最後一個位於東嶴村附近的小島。
    "可是胡八一他們..."假大金牙話沒說完，阮文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幾口黑色液體。
    "處理掉..."阮文昭喘息著說，"用"海童"...就像對付那些漁民一樣..."
    王胖子不小心踩到一根木棍，發出"哢嚓"聲響。倉庫裏的人立刻警覺地轉頭，胡八一拉著王胖子蹲下，屏住呼吸。
    "去查看！"阮文昭厲聲道。
    幾個黑衣人衝向門口。千鈞一發之際，碼頭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女人的尖叫聲。黑衣人被分散了注意力，胡八一趁機拉著王胖子逃離現場。
    "那絕對不是金爺！"王胖子邊跑邊說，"金爺從不對人下跪！"
    胡八一眉頭緊鎖："但阮文昭提到"最後一麵鏡子"...難道他在收集恨天氏的七麵青銅鏡？"
    兩人剛拐進一條小巷，迎麵撞上雪莉楊和老海狼。雪莉楊臉色蒼白："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你們得來看看。"
    老海狼帶他們來到港口一處偏僻的船塢，裏麵停著艘破舊的漁船。船身上用紅漆寫著"浙岱漁0428"，但讓胡八一毛骨悚然的是，船舷上掛滿了"海童"標本——至少有二十個，都用漁網兜著，隨風輕輕搖晃。
    "這是失蹤漁民的船。"雪莉楊低聲說，"我們在船艙裏發現了這個。"
    她拿出一個防水袋，裏麵裝著本航海日誌。胡八一翻開最後一頁，上麵的字跡潦草瘋狂："它們從海裏爬上來...像人又不是人...阮先生養著它們...月圓之夜要用活人祭祀...必須警告..."
    日誌末尾畫著粗糙的地圖，標注著東嶴村附近的一個洞穴，旁邊寫著"海童巢穴"。
    "阮文昭在用活人喂養某種生物。"雪莉楊聲音發緊，"那些"海童"..."
    老海狼突然打斷她："不止如此。"他拉開衣領，露出胸口那個猙獰的傷疤，"四十年前，我還是個愣頭青，跟船來舟山打魚。有天夜裏，我們撈上個東西...像人又像魚，還活著。"
    他的眼神變得恍惚："阮文昭那時就在岸上等著，說那是什麽"海童"，能帶人找到海底寶藏...我們不信，他就...展示了力量。"老海狼的手不自覺地摸向傷疤，"除了我，全船人都被拖下了海...第二天，他們的屍體漂回來，眼睛都沒了。"
    胡八一想起碼頭那些無眼屍體："阮文昭和"海童"是一夥的？"
    "不。"老海狼搖頭，"他在控製它們，用某種...儀式。每當月圓，就需要活人祭祀，否則"海童"就會反噬主人。"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所有失蹤的漁民..."
    "是祭品。"雪莉楊總結道，"阮文昭在收集七麵古鏡，需要"海童"幫他尋找最後一麵。而明晚月圓，他必須再次獻祭。"
    胡八一突然把所有線索串聯起來："歸墟之眼、七麵古鏡、"海童"...阮文昭想重新打開歸墟！"
    遠處傳來警笛聲，四人警覺地散開。胡八一最後看了一眼那些懸掛的"海童"標本，突然發現其中一個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直勾勾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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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旅館已是傍晚，霧氣更濃了，連街燈都隻能照出昏黃的一小圈光暈。胡八一剛推開房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魚腥味——床上放著個濕漉漉的包裹，用漁網包裹著。
    "別碰！"雪莉楊攔住想上前的王胖子，用傘尖挑開漁網。
    裏麵是一麵青銅鏡，與他們在歸墟找到的那麵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邊緣刻著不同的符文。鏡子下麵壓著張字條，上麵用血寫著："子時，東嶴村洞穴，換大金牙的命。"
    "金爺真在他們手上？"王胖子瞪大眼睛。
    胡八一檢查字條，背麵還有一行小字："勿信戴金人。"
    "又是這句話..."胡八一想起在歸墟時假大金牙的警告，"但這次可能是真的。阮文昭知道我們來了，設下圈套等我們鑽。"
    雪莉楊檢查青銅鏡："這確實是恨天氏的工藝，但上麵的符文...不是鎮壓用的，更像是召喚。"
    老海狼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聽！"
    窗外傳來細微的哭聲，像是女人又像嬰兒，從遠處的海麵飄來。伴隨著哭聲，霧氣中浮現出幾盞綠色的燈火，緩緩向旅館移動。
    "海娘娘來收祭品了..."老海狼聲音發抖，"明晚月圓，今晚是"選人夜"。"
    胡八一迅速拉上窗簾："我們得製定計劃。阮文昭想要這麵鏡子，而我們要救大金牙——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雪莉楊已經開始整理裝備："東嶴村的洞穴很可能是"海童"巢穴，我們需要準備火把和炸藥。"
    王胖子檢查著槍支："幹脆直接端了阮文昭老窩！"
    胡八一卻盯著那麵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個模糊的旋渦，正緩緩旋轉...
    午夜子時，四人悄悄離開旅館，向島東部的東嶴村進發。霧氣中，隱約可見幾個白色人影跟隨著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別回頭。"胡八一低聲警告，"那是"海娘娘"的使者，在等我們犯錯。"
    穿過一片荒廢的鹽田後，他們來到東嶴村邊緣。整個村子死氣沉沉，隻有村口一間大宅亮著燈——阮文昭的住所。
    繞過宅子，後麵的山壁上有個隱蔽的洞口，被幾塊巨石半掩著。洞口的岩石上刻著古老的符文，與青銅鏡上的如出一轍。
    "就是這裏。"雪莉楊檢查洞口地麵，發現幾串濕漉漉的腳印，大小不一，有的像人，有的像蹼，"有人...或者說有東西剛進去。"
    胡八一深吸一口氣，握緊摸金符："記住，不管看到什麽，別相信自己的眼睛。歸墟裏的東西擅長製造幻覺。"
    四人點燃火把，鑽進洞穴。剛進入不久，身後就傳來巨石滾動的轟隆聲——退路被封死了。胡八一回頭看了一眼，火把光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無數個"正"字，像是有人在記錄天數...或是祭品數量。
    洞穴深處，傳來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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