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懸魂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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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牆後的甬道比來時更加狹窄潮濕,我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向前爬行。身後,屍蟲群窸窸窣窣的聲響如影隨形,不時有幾隻先鋒已經爬到我的腳踝處,被我用匕首挑開後發出刺耳的尖嘯。
    "老胡!前麵有光!"王胖子在隊伍中間喊道。
    我抬頭看去,甬道盡頭確實透出一絲微弱的青光,像是某種冷光源。隨著我們接近,那光線越來越亮,最後我們爬出甬道,來到一個橢圓形的石室中。
    石室約莫二十平米大小,四壁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與洞口那些"活符"相似,但此刻全都靜止不動。光源來自室頂懸掛的七盞青銅燈,燈芯燃燒著幽青的火焰,將整個石室照得鬼氣森森。
    "屍油燈..."我低聲道,"能燃千年不滅。"
    胡莉楊最後一個爬出甬道,立刻轉身從包裏掏出一包黃色粉末撒在甬道口。粉末接觸地麵的瞬間燃起藍色火焰,形成一道火障,暫時阻擋了追來的屍蟲群。
    "雄黃硝石粉,能擋一陣子。"她氣喘籲籲地說,臉色在青光下顯得更加蒼白。
    大金牙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胡...胡爺,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地方太邪門了..."
    我環顧石室,發現除了我們進來的甬道外,對麵牆上還有三個黑黝黝的洞口,每個洞口上方都刻著一個符號——分別是日、月、星的圖案。
    "懸魂梯..."我喃喃道,"我們果然繞回來了。"
    王胖子擦著額頭的冷汗:"啥意思?"
    胡莉楊靠在牆邊解釋道:"懸魂梯是西周大墓常用的防盜機關,利用特殊結構和磁場幹擾,讓盜墓者不知不覺中繞回原地。我們剛才以為一直在往下走,其實是在兜圈子。"
    "那怎麽辦?"大金牙聲音發顫。
    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三個洞口前仔細觀察。日符號的洞口地麵有明顯磨損痕跡,月符號的洞口邊緣有新鮮刮痕,而星符號的洞口則幹淨異常,像是很久沒人走過。
    "胡小姐,你怎麽看?"我回頭問道。
    胡莉楊走過來,從包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銅製星盤,對準三個洞口測量了片刻:"星道。日道和月道都是誘餌,隻有星道通向真正的墓室。"
    "為什麽?"王胖子好奇地問。
    "因為..."胡莉楊剛要解釋,我們身後的火障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幾隻體型特別大的屍蟲已經突破防線,正快速向我們爬來。
    "沒時間解釋了!走!"我一把拽起大金牙,帶頭衝向星符號的洞口。
    就在我們全部進入星道後,胡莉楊再次撒出一把粉末,將洞口封住。火光中,我看到她背上的衣服又滲出點點紅色——那些眼睛圖案再次開始流血。
    星道比之前的甬道寬敞許多,足夠兩人並行。兩側牆壁上每隔一段就嵌著一塊發光的石頭,提供微弱的照明。奇怪的是,這些石頭的光線呈現出詭異的綠色,照在人臉上如同鬼魅。
    "夜明珠?"大金牙貪婪地伸手想摳一塊。
    "別碰!"我和胡莉楊同時喝道。
    胡莉楊一把拉住大金牙的手:"這是"磷屍石",用死人骨頭和磷粉製成的,專門用來標記墓道。碰了會觸發機關。"
    大金牙嚇得連忙縮回手。我注意到胡莉楊對西周墓葬的了解遠超普通考古學家,幾乎與摸金校尉的傳承不相上下。
    走了約莫十分鍾,前方出現一道向下的石階,呈螺旋狀深入地下。石階邊緣刻著細密的刻度,每一級都精確相同,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懸魂梯的真麵目..."我蹲下身檢查第一級台階,發現上麵刻著幾乎不可見的小字——"一步一魂,千階黃泉"。
    王胖子湊過來:"老胡,這寫的啥?"
    "警告。"我站起身,"這階梯不簡單,大家跟緊我,千萬別數台階,也別回頭看。"
    胡莉楊點點頭,從包裏拿出繩索:"最好係在一起,防止有人走散。"
    我們用登山繩互相係在腰間,形成一條人鏈,由我打頭陣,開始向下走。石階比想象中陡峭許多,加上濕滑的苔蘚,我們不得不扶著牆壁緩慢下行。
    走了約莫百級台階後,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嗬氣成霜。牆壁上的磷屍石越來越多,綠光將整個階梯照得如同幽冥地府。更詭異的是,我總覺得身後除了隊友外,還有別的腳步聲...
    "胡...胡爺..."大金牙突然顫抖著喊道,"牆上...牆上有東西在動..."
    我停下腳步,電筒照向牆壁。隻見牆上的符文不知何時已經"活"了過來,像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蠕動。更可怕的是,這些符文正在重組,逐漸形成眼睛的形狀。
    "別看!繼續走!"我厲聲喝道,加快了下行速度。
    又走了約莫五十級台階,王胖子突然驚叫一聲:"老胡!繩子後麵輕了!"
    我猛地回頭,隻見係在我們四人中間的繩索不知何時已經斷了一截,而走在最後的大金牙——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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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金牙!"王胖子大喊,聲音在階梯間回蕩出詭異的回音。
    沒有回應。隻有陰冷的風從下方吹來,帶著某種腐朽的氣息。
    胡莉楊迅速檢查斷繩的截麵:"不是磨斷的...是被咬斷的,齒痕很細密..."
    我心頭一凜,想起那些屍蟲的尖牙。但屍蟲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拖走一個成年人,除非...
    "下麵有東西上來了..."胡莉楊突然壓低聲音說,同時從腰間抽出那把龍形短刀。
    我們屏息靜氣,果然聽到下方的階梯上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某種多足動物在爬行。電筒光照下去,隻見數十級台階下的黑暗中,隱約可見一團東西正在向上蠕動。
    "準備黑驢蹄子!"我低聲道,同時從包裏掏出探陰爪。
    那團東西越來越近,在綠光下終於顯露出真容——那是大金牙的外套,裏麵裹著一團黑色物質,像無數細小的線蟲糾纏在一起,形成人形。外套的領口處,"大金牙"的臉露了出來,但皮膚已經變成青灰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細密的尖牙。
    "不是大金牙!"我大喊一聲,同時將黑驢蹄子擲向那怪物。
    黑驢蹄子精準地砸在怪物臉上,冒出一股白煙。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嘯,外套散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黑色屍蟲,它們迅速分散開來,從四麵八方向我們爬來。
    "跑!"我拽著王胖子和胡莉楊就往回跑,但上方的階梯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堵石牆——我們又回到了懸魂梯的陷阱中!
    屍蟲群越來越近,胡莉楊突然從包裏掏出一個青銅鈴鐺,劇烈搖晃起來。鈴聲在狹窄的階梯間形成刺耳的回音,那些屍蟲竟然像受到驚嚇一般,紛紛後退。
    "趁現在!往下跳!"胡莉楊指著階梯外側的黑暗。
    "你瘋了?"王胖子瞪大眼睛。
    "相信我!"胡莉楊大喊,然後竟然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我和王胖子對視一眼,眼看屍蟲群又要湧上來,別無選擇,也跟著跳了下去。
    墜落的過程比想象中短暫,我們落在一層厚厚的腐殖質上,沒有受傷。電筒光照出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溶洞,頂部懸掛著無數鍾乳石,而我們剛才跳下的地方,竟然是一個懸在空中的石階,離地足有十米高。
    "懸魂梯的真相..."胡莉楊拍打著身上的腐葉,"我們一直在空中繞圈子。"
    王胖子驚魂未定:"大金牙呢?"
    沒有回答。我們三人沉默地檢查著四周,發現溶洞的一側有條狹窄的水道,暗河的水流緩慢地流向深處。
    "隻能沿著水道走了。"我決定道,"大金牙如果還活著,很可能也被困在迷窟某處。"
    我們小心地沿著水道邊緣前進,水很淺,剛沒過腳踝,但冰冷刺骨。走了約莫二十分鍾,水道突然變寬,匯入一個地下湖中。湖邊是一片小小的石灘,石灘上——躺著一個人影。
    "大金牙!"王胖子驚呼,立刻衝了過去。
    確實是大金牙,但他情況不妙——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發青,脖子上有兩個細小的紅點,與龍嶺村那個中邪少年一模一樣。
    "被咬了..."我檢查著他的傷口,"屍毒已經擴散。"
    胡莉楊迅速從包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三粒朱紅色的藥丸:"摸金校尉的"陽魂丹",能暫時壓製屍毒。"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麽會有這個?"
    "家傳的。"她簡短地回答,將藥丸塞進大金牙口中,然後用力掐他的人中。
    大金牙猛地抽了一口氣,睜開眼睛,但瞳孔已經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
    "門...門開了..."他嘶啞地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它們在等血食..."
    "大金牙!是我們!"王胖子拍著他的臉。
    大金牙的目光緩緩聚焦,認出我們後突然劇烈掙紮起來:"走!快走!它們用我的眼睛看見了你們!它們要來了!"
    "什麽東西要來了?"我按住他問道。
    大金牙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那裏。突然,他猛地推開我,指著湖麵:"看!"
    我們轉頭看去,平靜的湖麵突然泛起漣漪,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水下緩緩升起。那是一個青銅鑄造的巨門,門上刻著十二個凹槽,其中十一個已經嵌入了血紅色的珠子,與胡莉楊那顆一模一樣。門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眼睛浮雕,瞳孔處空著,正是第十二個凹槽的位置。
    "活人祭的大門..."胡莉楊的聲音顫抖著,"我父親當年隻找到十一顆血玉..."
    我電筒照向巨門,隻見門縫處正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與石碑下的屍水一模一樣。更可怕的是,門上那隻眼睛浮雕竟然在轉動,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它在吸收大金牙的視線..."胡莉楊突然明白過來,"快閉上眼睛!"
    但已經晚了。湖麵突然劇烈翻騰起來,巨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緩緩開啟了一條縫。一股刺骨的陰風從門縫中吹出,風中夾雜著無數細碎的哭聲和笑聲,像是千萬個靈魂在同時哀嚎和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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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我一把背起大金牙,向溶洞另一側的通道衝去。
    胡莉楊從包裏掏出一把銅錢,向身後撒去,銅錢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竟然暫時阻擋了那股陰風。王胖子跑在最前麵,突然喊道:"前麵有光!"
    果然,通道盡頭透出微弱的自然光,似乎通向外界。我們跌跌撞撞地向光源跑去,身後的陰風越來越近,風中開始出現實體——無數蒼白的手臂從黑暗中伸出,試圖抓住我們的腳踝。
    就在我們即將到達出口時,大金牙突然在我背上劇烈掙紮起來:"放我下來!它們在我身體裏!"
    我強行按住他,繼續向前跑。大金牙的力氣突然變得大得驚人,竟然掙脫了我的束縛,摔在地上。他爬起來,轉身麵對追來的陰風和鬼手,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胡爺...替我照顧老娘..."說完,他猛地衝向那些鬼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那是我們準備用來炸開石壁的雷管!
    "不!"王胖子大喊,但已經來不及了。
    大金牙拉響雷管,與湧來的鬼手同歸於盡。巨大的爆炸聲中,通道開始劇烈搖晃,頂部石塊紛紛墜落。
    "通道要塌了!快出去!"胡莉楊拽著我和王胖子衝向出口。
    我們剛衝出通道,身後的山體就轟然塌陷,將通道徹底掩埋。陽光刺得我們睜不開眼,等視力恢複後,發現我們竟然站在龍嶺的另一側山腳下,遠處可見村落的輪廓。
    王胖子跪在地上,痛哭失聲。我癱坐在岩石上,胸口如壓大石。胡莉楊站在一旁,背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血浸透——那些眼睛圖案全部睜開了。
    "它們出來了..."她望著龍嶺的方向,聲音如同夢囈,"門已經開了縫...它們會先占據活人的身體...就像那個少年...就像大金牙..."
    我站起身,望向巍峨的龍嶺。陽光下山嶺青翠欲滴,看不出任何異常。但我知道,在那深處,某種遠古的邪惡已經蘇醒,而我們的行動才剛剛開始...
    "回村裏。"我沙啞地說,"準備更多的裝備。大金牙不會白死——我們要徹底封死那個門。"
    胡莉楊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摸了摸胸前那顆血玉珠,它現在紅得幾乎發黑,像是吸飽了鮮血。
    回到村裏時已是黃昏。村民們看到我們狼狽的樣子,尤其是胡莉楊背上的血跡,紛紛避讓,隻有老周迎了上來。
    "你們...見到山裏的東西了?"他顫抖著問。
    我沒有回答,隻是問道:"村裏有炸藥嗎?"
    老周臉色大變:"你們要炸山?不行!那會放出所有的——"
    "門已經開了縫。"胡莉楊打斷他,"不徹底炸塌迷窟的結構,裏麵的東西會一個個跑出來,最先遭殃的就是你們村。"
    老周渾濁的眼睛裏湧出淚水:"我就知道...這幾天村裏的狗都不叫了...它們怕了..."
    他帶我們到村後的一個隱蔽倉庫,裏麵竟然堆放著不少工程炸藥——原來二十年前那支考古隊也準備了同樣的方案,但沒來得及用就全軍覆沒了。
    "夠炸塌半個龍嶺了。"王胖子檢查著炸藥,聲音仍帶著哽咽。
    我們計劃第二天一早再進山,這次直接炸毀迷窟的主結構,將那個門永遠封在地下。但夜裏,我做了個無比真實的夢。
    夢中我站在那扇青銅巨門前,門已經完全打開,裏麵是無邊的黑暗。黑暗中,一個接一個的"人"走出來,它們有著人的形狀,但比例詭異——脖子太長,手臂多節,臉上隻有一張咧到耳根的大嘴。它們走過我身邊,卻對我視而不見,徑直向山外的世界走去...
    我猛地驚醒,發現胸前的摸金符燙得驚人。窗外,龍嶺上空烏雲密布,隱約可見血紅色的閃電在雲層中穿梭。
    我起身去找胡莉楊,發現她不在房間,隻在桌上留了張字條:"我去做必須做的事。如果天亮沒回來,炸山不要猶豫。"
    王胖子也被響動驚醒,看到字條後臉色大變:"她一個人回迷窟了?瘋了嗎?"
    "不是瘋..."我收起字條,迅速整理裝備,"她是去完成某種儀式。我猜那顆血玉珠是關鍵。"
    我們叫醒老周,讓他準備炸藥和向導。就在這時,村裏突然響起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們衝出去,看到一幕地獄般的景象——
    幾個村民站在村中央,身體詭異地扭曲著,脖子拉長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嘴角咧到耳根,正用那滿口尖牙撕咬著其他村民。而被咬的人很快也開始了同樣的變異...
    "它們出來了..."我喃喃道,"比我們想象的還快。"
    王胖子已經扛起了炸藥包:"老胡,沒時間了!"
    我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龍嶺的方向——胡莉楊獨自一人在那裏,麵對那扇已經開了縫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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