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明叔的手槍穩穩指著我，他的瞳孔在血月映照下呈現出蛇一般的豎線。胡莉楊站在我們之間，掌心的烙印散發著詭異的紅光，雙眼完全被黑暗占據。
    "胡小姐現在是我們的人了。"明叔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回響，"封師古大人已經在她體內蘇醒。"
    胖子咬牙切齒："放你娘的屁！"他剛要動作，一個保鏢的槍管就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悄悄摸向腰間的匕首："明叔，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明叔咧嘴一笑，露出過分尖銳的犬齒："屍解成仙的最後一步——純陰人的心頭血。"他伸手撫摸胡莉楊的臉頰，後者毫無反應，"四百年來，我們封家守墓人一直在等待合適的祭品。"
    大金牙突然撲向最近的保鏢，兩人滾作一團。我趁機甩出匕首，精準地紮進明叔持槍的手腕。槍聲響起，子彈擦著我的耳朵呼嘯而過。
    "跑！"我拽住胡莉楊的手腕向洞外衝去。
    山洞外，血月將整座巫山染成暗紅色。我們跌跌撞撞地衝進密林，身後傳來明叔瘋狂的咆哮和雜亂的腳步聲。胡莉楊的身體冰冷得不似活人，卻力大無窮地拖著我向某個特定方向前進。
    "八一哥...他...在召喚我..."她的聲音變成了一種詭異的雙重音調，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
    胖子和大金牙緊隨其後，胖子邊跑邊回頭開槍："老胡！那些保鏢不對勁！子彈打中都不流血！"
    我回頭瞥見追兵中彈後隻是踉蹌一下，又繼續追趕，他們的皮膚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是屍奴！"我猛然想起祖父筆記中的記載，"封家用秘法煉製的活死人！"
    穿過一片密林後，眼前豁然開朗——陡峭的懸崖上懸掛著數以百計的棺木，在血月下如同巨大的蝙蝠。更詭異的是，這些懸棺正以某種規律緩緩擺動，棺蓋開啟的縫隙中滲出縷縷黑煙。
    "地仙村的第一道屏障，"我喘著粗氣，"懸棺迷魂陣。"
    胡莉楊突然掙脫我的手，徑直走向懸崖邊緣。她掌心的烙印紅光大盛，照亮了崖壁上一條幾乎看不見的棧道——那是由腐朽的木板和鏽蝕的鐵鏈組成的險徑，蜿蜒通向懸棺群深處。
    "必須...過去..."胡莉楊的聲音越來越不像她自己，"他...在等著..."
    胖子拉住我："老胡，不能去！那棧道看著就要塌！"
    身後的樹林裏傳來樹枝斷裂聲，明叔的人越來越近。我咬牙做出決定："跟著她走，但用安全繩連在一起。"
    我們四人用登山繩係在腰間，小心翼翼地踏上棧道。每走一步，腐朽的木板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懸棺近看更加駭人，有些棺木半開著，露出裏麵青黑色的幹屍，它們的指甲竟然還在緩慢生長。
    走到棧道中段時，胡莉楊突然停下，指向一個特別巨大的懸棺："那裏...入口..."
    那具懸棺比其他的大兩倍不止，棺身上刻滿了古怪的符文。就在我們注視下，棺蓋緩緩滑開，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暗。
    "老胡！"胖子突然大喊，"看後麵！"
    棧道入口處，明叔和他的屍奴已經追來。更恐怖的是，那些原本靜止的幹屍正一個個爬出懸棺，向我們圍攏過來，它們的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黑洞洞的眼窩裏閃爍著綠光。
    "進棺材！"我當機立斷，"那是唯一的路！"
    我們剛跳進巨棺，棺蓋就"砰"地合上，將屍群和明叔的咒罵聲隔絕在外。黑暗中隻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和木板斷裂的脆響——我們正在急速下墜！
    "抓緊！"我大喊一聲，隨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巨棺像電梯一樣垂直下落了足足十幾秒，最後"轟"地一聲砸在水麵上。棺蓋被衝擊力震開，我們跌進一條地下暗河，刺骨的河水瞬間浸透全身。
    我掙紮著浮出水麵，狼眼手電的光束在漆黑的水麵上劃出慘白的光痕。胖子和大金牙陸續冒出頭來，但胡莉楊不見了蹤影。
    "胡莉楊！"我大喊，聲音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蕩。
    遠處突然亮起一點紅光，我奮力遊去，發現那是胡莉楊掌心的烙印。她站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麵前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
    "地仙村的真正入口，"胡莉楊的聲音恢複了部分清明，"八一哥...我暫時壓製住他了...快..."
    我們爬上岩石，仔細打量那扇青銅門。門中央是一個圓盤，上麵刻著二十八星宿圖案，但有幾個星宿的位置明顯不對。
    "需要正確的星圖才能打開，"我回憶著《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記載，"胖子，羅盤！"
    胖子掏出防水羅盤，卻發現指針瘋狂旋轉："老胡，這地方磁場亂得很！"
    胡莉楊突然按住自己的烙印，痛苦地彎下腰："不...他在反抗我..."她的眼睛又開始變黑，"快...昴宿在東...井宿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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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醒悟："是血月當空時的星位！"迅速轉動圓盤上的星宿。
    當最後一個星宿歸位，青銅門內傳來"哢嗒"一聲巨響，隨即緩緩開啟，一股混合著黴味和奇異香氣的風撲麵而來。
    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甬道，兩側牆壁上鑲嵌著人骨拚成的詭異圖案。我們小心翼翼地前行，狼眼手電的光束照出前方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老天爺..."胖子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個規模驚人的地下村落：幾十棟明代風格的建築錯落有致地分布在一個巨大的溶洞中，每棟房子門前都掛著白燈籠，散發著幽綠的磷光。村子中央是一個方形廣場，廣場上矗立著一座三層高的青銅祭壇。
    最駭人的是，村子裏"住"滿了人——數百具穿著明朝服飾的幹屍保持著生前的姿態：有的在"喝茶"，有的在"下棋"，甚至還有幾個"孩童"在"玩耍"。它們都被某種秘法保存得栩栩如生，皮膚呈現出詭異的蠟質感。
    "封師古的傑作，"我低聲道，"他把整個家族和仆人都做成了活屍，陪他等待屍解成仙。"
    胡莉楊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他...來了..."
    廣場上的青銅祭壇突然亮起血紅色的光芒，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祭壇頂端緩緩升起。那人穿著明朝道袍，麵容如生，雙手交疊在胸前，掌心上放著一顆仍然在跳動的心髒！
    "封師古..."大金牙的牙齒咯咯作響，"他...他還活著？"
    那具"屍體"突然睜開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慘白。與此同時，村子裏所有的幹屍都齊刷刷轉向我們，它們的眼窩裏亮起綠光。
    "純陰人...終於來了..."封師古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像是千萬人同時在低語，"四百年...等的就是你..."
    胡莉楊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掌心的烙印爆發出一陣刺目紅光。她像提線木偶一樣，開始機械地向祭壇走去。
    "攔住她！"我大喊，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禁錮。
    胖子拚命掙紮："老胡！有什麽東西按著老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青銅門方向傳來一陣爆炸聲。明叔帶著殘存的屍奴衝了進來，他們渾身是血，顯然在通過懸棺陣時損失慘重。
    "封師古大人！"明叔狂熱地跪倒在地，"您忠實的仆人帶來了純陰人！請賜予我們永生！"
    封師古的白眼珠轉向明叔，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很好...祭品...和祭壇...都齊了..."
    他突然張開嘴，一團黑霧噴湧而出。那黑霧在空中分散，化作無數巴掌大的飛蛾——每隻蛾子的翅膀上都長著一張扭曲的人臉！
    "屍蛾！"我拚命掙紮，"碰到就會屍變！"
    明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隻屍蛾撲到臉上。他發出淒厲的慘叫，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灰色，指甲瘋狂生長，轉眼間就變成了和那些屍奴一樣的怪物。
    趁著封師古分心，我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無形的禁錮上。束縛稍鬆，我立刻掏出黑驢蹄子砸向最近的幹屍。
    "胖子！黑狗血子彈！"
    胖子終於掙脫束縛，舉槍射擊。浸過黑狗血的子彈擊中屍蛾，那些怪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化作一灘灘黑水。
    胡莉楊已經走到祭壇半腰，封師古伸出枯枝般的手，準備迎接他的祭品。我拚命衝上前，卻被突然蘇醒的幹屍群攔住去路。
    "胡八一..."封師古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你祖父當年也隻帶走了半條命...你能做什麽？"
    我猛然想起那張神秘消失的照片——祖父確實來過這裏！電光火石間，我掏出張贏川給的錦囊，裏麵隻有一張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一個複雜的符文。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我念出祖父教過的咒語，將符紙拋向空中。
    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射向祭壇。封師古發出一聲怒吼，祭壇上的紅光瞬間暗淡。胡莉楊像是突然斷電的機器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台階上。
    "走！"我衝過去抱起胡莉楊，"趁現在！"
    胖子和大金牙用最後的黑狗血子彈開出一條血路，我們衝向村子邊緣的一條狹窄隧道。身後傳來封師古憤怒的咆哮和屍群移動的"沙沙"聲。
    隧道盡頭是一道垂直的豎井，井壁上釘著鏽蝕的鐵梯。我們剛爬上鐵梯，整個地仙村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封師古的聲音如雷鳴般回蕩：
    "逃吧...胡八一...但純陰人終將回到我身邊...當血月升至中天...儀式必將完成..."
    我們拚命向上攀爬，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一絲天光。當鑽出豎井時，血月已經西沉，東方泛起魚肚白。
    胡莉楊在我懷中蘇醒，掌心的烙印變成了暗紅色。她虛弱地問："我們...逃出來了？"
    我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巫山，沒有回答。因為我知道，封師古的詛咒已經種下，當血月再次升起時，我們必將回到那個噩夢般的地仙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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