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洛很快了解了衛國這次錢幣改革的細節。
    大虞開國天子時期，就已經鑄造了孔方錢樣式的銅幣。
    其名大虞通寶，以70銅、20錫、10鉛為比例，經泥範鑄造。
    王室掌握鑄幣權，曾經一度富庶無比。
    但後來慢慢某些大諸侯也開始私自鑄幣，鑄造的雖然還是大虞通寶，但銅含量各有不同。
    但大部分市麵上流通較廣的大虞通寶，銅含量至少在65左右。
    在這個沒有所謂金本位、銀本位的年代，銅本身就代表著金錢。
    官員官印也都是以銅鑄造，錢幣更是如此。
    甚至商賈、百姓也都有一套辨別不同諸侯錢幣、兌換價值的方式。
    而如今衛國鑄造“天命通寶”，其銅含量和市麵上流通的大虞通寶差不多，都在65左右。
    但其背麵卻刻著“以一當十”字樣，如今在衛國境內貿易的商賈，尤其是和衛國官方進行貿易的，都被強令要求以天命通寶結算。
    比如賣出貨物之後，明明可以獲得100錢，但衛國卻隻給出10錢天命通寶。
    至於在衛國境內購買其產品，用大虞通寶也行，但花出去了，對方找回來的必定就是天命通寶。
    而如今衛王更是頒布王命詔書，今後天命通寶當通行大虞！
    若有商賈不收，又或者不承認其“以一當十”價值的，不僅僅會剝奪在衛國經商的資格，甚至在其他諸侯國，也會被衛國商賈聯合打壓。
    諸侯之中若敢違抗的，更有被衛國舉兵討伐的危險。
    說白了，這是衛國官方和其商賈聯合起來進行的金錢霸權。
    衛國用樣式不同，但銅含量一致的天命通寶，輕輕鬆鬆就能換取十倍的大虞通寶，無形之中撰取各國商賈十倍利益。
    收回來的大虞通寶再鑄造成天命通寶，又可以肆無忌憚的繼續收割。
    雖然此項貨幣政策剛剛推行不久，但在衛國經商的一些商賈，就因為拒收天命通寶，被直接下獄，抄沒家產。
    周邊一些小諸侯國，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同意了衛國這一霸道的貨幣政策。
    嚴洛此刻卻笑了：
    “衛王此舉，實在是殺雞取卵。”
    衛國本身已經是眾矢之的，看似強大，但四周群狼環伺。
    如今更是以霸權推行這天命通寶，完全就是找死了。
    看似短期內能獲取大量利益， 但商賈們又不傻，和你做貿易直接虧十倍，鬼還去衛國做生意？
    在衛國境內，商賈們隻能捏著鼻子收取天命通寶，但轉頭直接用天命通寶購買物資，你認不認？
    認的話那就好，直接拉著貨物離開衛國，去其他國家交易。
    甚至一些沒有鑄幣能力的偏遠諸侯國，如今還在實行以物易物的貿易方式。
    又或者人家根本不看錢幣樣式和名號，就以銅含量來衡量價值。
    所謂不服從衛國王命詔令，就讓全體衛國商賈打壓，那更是笑話了。
    最終結果很有可能是全體諸侯商賈抵製衛國商賈，衛國的進出口貿易量將會遭受重創！
    張賢也笑道：
    “君上，不知秦國推行何等政策，以應對衛國此招？”
    嚴洛仔細思慮一番：“暗中通告秦國商賈，暫停前往衛國貿易。
    另外，在乾州境內設置列國通商中轉站，由商部牽頭，撮合各國商賈進行貿易。
    衛國之外的商賈，大家貿易依然可以使用大虞通寶，或者以物易物。
    中轉站需設日常服務席位，令商部之中招募熱情好客、能言善辯者坐鎮。
    當然，現在要立刻找人搜集一些天命通寶，交給匠作營，看看能否仿製。
    到時候如果有衛國商人想要在中轉站做生意，秦國可以居中交易，以天命通寶交付衛國！”
    張賢聽的驚訝無比，聳然動容道：
    “不曾想君上竟也精通商道，如此下來，衛國想要以天命通寶收割諸侯利益之舉，在秦國恐怕會自討苦吃。”
    說白了，眼下的孔方錢也沒有什麽防偽標簽之類的玩意，其價值本身就取決於銅含量。
    如果是一個大一統的國家，你出一款“以一當十”的錢幣，全國範圍內通用，倒也罷了。
    但現在大虞諸侯大大小小十幾個，你想強行推行這種明顯不符合自身價值的錢幣，別人又怎麽可能乖乖就範？
    匠作營之中如今大量熟練工人，秦國雖然沒有多少銅礦，但平時銅錢儲備量還是很多的。
    將現有一批大虞通寶熔煉，製造成天命通寶，專門用於和衛國商賈的貿易，如此，秦國最多損失一點鑄錢過程中的損耗。
    不過隨即張賢低聲道：
    “白陶先生也說了類似舉措，而且他說，白氏商號可以為秦國從其他地方走私銅礦，等到衛國商貿凋零之時，秦國可以持天命通寶入衛國貿易，獲取利益。”
    嚴洛啞然失笑，白陶想的比自己還要長遠，不愧是大商賈。
    “如此更好，從現在開始，匠作營這邊會全力配合此事，盡快建立鑄幣工坊，寡人要商部用最快的時間仿製出天命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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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建造通商中轉站，招募人手，並事先培訓。”
    用假幣來應對天命通寶的貨幣霸權，再用官方商貿中介來促進秦國貿易，到時候還能對秦國的各種商貿詳情了如指掌，便於今後更好管控引導。
    這完全是一舉多得。
    ......
    九月底，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更名為山南縣的原山南寨附近，開始大興土木。
    邊衛在山南縣的確發現了大型石炭礦藏，同時在附近，匠作營的匠人還勘探出伴生的銅、錫以及優質高嶺土礦藏。
    高嶺土在這個時候被稱之為黏土，是燒製陶瓷最重要的原材料。
    當下嚴洛便讓養由基從召喚出來的青壯之中，招募3000屯田兵，一邊拓展山南縣的房屋，一邊建築保護各類工坊的防禦工事。
    除此之外，鑄幣工坊也最終建造在此地，並且短時間內，已經仿製出了第一批天命通寶的樣品。
    衛國的天命通寶是以鐵範鑄造，後期精心修整，看起來比常用的大虞通寶更為精致。
    不過這難不倒匠作營，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便製作出了完全看不出破綻的鐵範。
    另外在此地，錢淳建造的造紙工坊，所製造出來的紙張，質量也越來越好。
    同時其采用的廉價竹、樹皮、破布、破漁網等材料，也讓紙張成本大幅降低。
    而在山南縣也開設了瓷窯，準備以此地高嶺土研製更為精美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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