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獨自進入書房之中，恭恭敬敬作揖行禮之後，嚴洛便讓他坐在下首座椅上問話：
    “商部這些時日，政務如何，白陶、張賢，可曾提出過有用之策？”
    桑弘羊其實是一頭霧水過來的，嚴洛這麽一問，他心思電轉，略一思索便道：
    “啟稟大王，商部如今主要政務，在於設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去查驗大小商賈的營收，以便於收取商稅。
    此外，官營各項產業的管理、拓展，也是諸事紛擾，需要大量人才。”
    頓了頓，看著嚴洛毫無表情的麵龐，桑弘羊隻能如實道：
    “白陶先生從不主動提出策略，隻有商部之中，有一些疑難雜症之時詢問，他才會做出解答。
    在查驗商賈營收的法門上，白先生也未曾藏私，指點了下官不少。
    至於張大人，養老在家之後，便未曾來過商部，平時雖然也請下官到家中宴飲，但隻是談論風花雪夜，品鑒美酒歌舞，並未涉及到任何政務。”
    嚴洛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孤若是想將鹽鐵、秦紙、白玉瓷、丹砂、銀礦等等產業，分批開放給天下百姓，你覺得如何？”
    桑弘羊這一聽，頓時嚇了一跳，隨即正色道：
    “大王恕罪，但微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當日元辰佳節之時，大王不是已經嗬斥了那幾位宗老？
    官營產業，乃是如今大秦主要歲入來源，若是放開私營，必定會令國庫空虛。
    如今天下未定，大秦南方還有不少諸侯野心勃勃。
    涼國地域廣袤，大半疆土未曾納入大秦治下。
    齊國和趙國餘孽更是東海蠢蠢欲動。
    此外，建造馳道、修建戰船，組建水軍，每一項都需要大量錢糧投入。
    若大王聽信了那些老朽昏聵之言，秦國霸主之位，必定會遭受重創！”
    嚴洛嗯了一聲，微微頷首道：
    “不過官營產業之中，不少人都覺得自己拿了鐵飯碗。
    別說鹽鐵，即便是秦紙、玻璃和白玉瓷這幾樣東西，裏麵不少匠人都有些懈怠藏私，可有此事？”
    這些日子，嚴洛也暗中讓人仔細調查了一番官營產業的東西。
    的確，比如秦紙，因為現在供不應求，所以不但價格逐漸上漲，這質量，也變得十分不穩定。
    作為國君，嚴洛這邊獲取到的秦紙，自然都是上品。
    但在微服私訪之時，禦龍衛卻發現普通百姓，或者小吏能買到的秦紙，質量都相當糟糕。
    薄厚不一，質地粗糙，價格還不便宜。
    逼得一些小吏隻能重新拿起竹簡、木牘。
    桑弘羊也十分幹脆道：
    “確有此事！
    臣目前正在草擬一份獎懲製度，依照大王之前所涉流水線作業，按照不同成品質量，給予獎勵或者懲罰。
    不過此事推行困難，不少此間老人，都是桀驁不馴，甚至仗著身懷技藝，又或者有工部照拂，因此並不將商部小吏放在眼裏。”
    嚴洛聽了這話，不由微微頷首。
    其實流水線作業，嚴洛早就讓人推廣。
    但有些產業之中，技術高超的工匠掌握著獨有的技藝，便不會願意分享出來。
    流水線隻適合大批量的製式物品製造產業。
    而且人都是賤骨頭，之前匠人們被壓榨的時候，雖然沒有太多積極性，但至少不敢仗著老資格和有技術，就敢硬剛官員。
    但現在嚴洛給他們優厚的待遇，還有匠人甚至因為創新技術被封為工部官員，因此自視甚高，對於商部管轄，並不當回事。
    “你草擬的獎懲製度，弄好之後，直接去找諸葛亮。
    從今往後，商部與吏部共同組建一個官營審查司。
    凡不遵律令者，無論資曆、身份，皆依製度懲罰。
    那些渾水摸魚的無能者，直接開除，讓他們知道，不是進了官營作坊，就能拿到鐵飯碗。
    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妄想不勞而獲者，卷鋪蓋滾蛋！”
    桑弘羊連連點頭：
    “謹遵大王吩咐，臣待會就去照會諸葛大人！”
    嚴洛點點頭：
    “白陶、張賢之事，不可宣之第三人！
    你才具不錯，隻是平時有些孤高，若能多與各部走動，親和人事，才堪當大任！”
    桑弘羊鄭重行禮：
    “大王教誨，臣銘記於心！”
    ......
    係統召喚出來的人才，對自己是絕對忠心的。
    從桑弘羊之前的話嚴洛也能看出，白陶行事小心，至少沒有將自己的觸手伸到商部。
    白甲那邊，嚴洛暫時不準備驚動。
    無論他知情或者不知情，白陶這件事東窗事發，他都已經不可能繼續在秦國官場混下去。
    當然，整件事情必須低調處理，畢竟白家當初與秦國，那算是深度綁定。
    張賢通過白氏商號對嚴洛的資助，加上後續嚴洛以封王要挾救出白陶等等。
    而且這件事情，也沒法和別人說。
    數日之後，禦龍衛來報，張賢從退休之後，便隻顧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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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陶那邊，似乎也派人和他接觸過幾次。
    但元辰佳節之上，張賢卻絲毫沒有開口說話。
    很顯然，他夾在故主和嚴洛中間，選擇了裝傻充愣，置身事外。
    這讓嚴洛鬆了口氣，張賢這種行為他還是能夠理解的。
    這也許是一個老好人在如此情形之下，能夠做出最為安心、穩妥的處置方式。
    ......
    薛慕華、白玉堂等人站在無燈的房間之中。
    禦龍衛如今的首領名義上是金台，但實際上是嚴洛親自掌控，白玉堂等人，也隻以秦王之令行事。
    白玉堂將事情簡單說了下去，隨後淡淡道：
    “白陶年紀大了，也該壽終正寢了！
    薛慕華，世人皆說你是閻王敵，你也該送一些人下去，算是給閻王的謝禮了。”
    薛慕華點頭道：
    “白陶辜負君恩，意圖侵吞公產，罪大惡極，大王不忍其晚節不保，對白氏實在是恩重如山！
    這些毒丸，隻需一枚便可見效，其遇水則迅速消融，也可放入酒水之中，無色無味。
    一旦服用之後，對方會先昏昏入睡，死在睡夢之中。
    其餘醫者即便事後診治，屍體上也不會顯露出任何中毒跡象。
    隻會以為白陶是年老體衰，壽終正寢！”
    薛慕華將一隻小瓷瓶遞上，白玉堂有些好奇的接過。
    擰開之後，裏麵是十幾枚魚眼大小的白色毒丸，果然沒有半點氣味。
    白玉堂點點頭，收起瓷瓶，便悄然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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