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幹頭發，她鬼使神差地又回到檀健次門前。
    推門時，月光正透過紗簾落在床上，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他睡得安穩，退燒後的臉色終於不再潮紅，隻是唇色仍有些蒼白。
    淩妤綰站在門口看了很久，直到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腹部竄上脊背——
    毒素在血管裏沸騰。
    她猛地扶住門框，指甲深深掐進木紋裏，硬生生把一聲悶哼咽了回去。
    不能在這裏倒下。
    不能吵醒他。
    回到自己房間後，她終於放任自己蜷縮在床角。
    月光像冰涼的刀刃，一寸寸割開她的偽裝。毒素發作時，連呼吸都變成酷刑。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人用鈍器敲擊她的肋骨，每一次血液流動都帶著腐蝕般的灼痛。
    她咬住枕頭一角，冷汗浸透了睡衣。
    三小時十三分鍾。
    手機屏幕上的數字跳動著，記錄著這場無聲的煎熬。
    窗外，天色漸漸泛白。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窗簾時，淩妤綰已經衝完第二次冷水澡，重新梳好了頭發。
    鏡中的自己除了眼下淡淡的青黑，看不出任何異樣。她熟練地抹了點遮瑕膏，又噴了點檀健次送她的香水——柑橘調，能掩蓋止痛藥的氣味。
    推開房門時，她甚至能勾起一個完美的微笑：
    “退燒了？早餐想吃什麽？”
    仿佛昨夜那個在月光下痛到發抖的人，從來不曾存在。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屏幕上顯示“我最愛的奶奶”
    “丫頭，你什麽時候回來？邢老師今天沒課”老人家的聲音透著期待。
    “一會兒上飛機”
    掛斷電話，她轉身時，檀健次正倚在門邊看她。
    她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燈籠袖公主裙，紅發肆意搭在肩頭，光鮮亮麗得仿佛要赴一場盛宴。
    檀健次目光灼灼，忽然輕笑：“佳人如天上月，甚美，我心悅之”
    他今天也穿得正式，淺灰休閑西裝內搭白襯衫，領口微敞，矜貴中帶著隨性。
    淩妤綰挑眉：“陌上公子玉無雙，我心向之”
    “好啦，去吃早餐”他牽起她的手去了廚房。
    檀健次煮了番茄雞蛋麵，熱騰騰的香氣彌漫整個廚房。淩妤綰吃得歡快，一抬頭就撞上他含笑的目光。
    “你看我幹嘛？”她鼓著腮幫問。
    “看你吃得好香，給我一種我廚藝很好的錯覺”
    “嗯呐”她咽下麵條，眼睛亮晶晶的，“我還想吃你炒的螺螄粉”
    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湯汁：“到了貴州就炒給你吃”
    收拾好碗筷，兩人直奔機場。
    檀健次推著行李箱，餘光瞥見淩妤綰低頭擺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眉頭微蹙。
    “怎麽了？”他側身替她擋開擁擠的人流。
    “讀者留言”她晃了晃手機，語氣無奈，“999+，他們不上班上學嗎？”
    檀健次輕笑：“t大作家人氣太高”
    淩妤綰撇撇嘴，手指繼續在屏幕上輕點。
    升空後，淩妤綰點開小說評論區，鋪天蓋地的留言湧來——
    “t寶，《渡劫》原著已經be了，電視劇是he嗎？”
    她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停頓兩秒。
    ——她寫《渡劫》時，本就是奔著be去的。
    那些破碎的結局、必然的宿命，是她藏在字裏行間的執念。
    “不好意思，是be哦”她回複道，按下發送的瞬間，仿佛聽見無數讀者心碎的聲音。
    下一條留言立刻跳出來：
    “請《烽火佳人》一定要he！”
    淩妤綰扶額。
    ——該怎麽告訴她們，這部也是be呢？
    她歎了口氣，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又刪除，最終隻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檀健次遞來一杯溫水：“又在為結局頭疼？”
    “嗯”她關掉手機，揉了揉太陽穴，“他們總想要圓滿”
    “人生哪來那麽多圓滿”他淡淡地說，目光卻落在她無名指上——那裏本該有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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