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父將最後一個行李箱搬進玄關，搖頭的幅度幾不可察，眼尾卻牽出幾道笑紋。
    檀母牽著淩妤綰往餐廳走時，青花瓷碗裏的椰子雞湯正飄著熱氣，牆上的老式掛鍾恰好敲響四下。
    淩妤綰餘光掃過客廳——檀健次正襟危坐在檀父對麵，指節無意識敲打著膝蓋。
    父子倆相似的側臉在夕陽裏形成奇妙的重影，隻是年輕人總忍不住往廚房方向瞟。
    “嚐嚐這個。”檀母舀了勺浸著椰香的雞湯，突然壓低聲音，“妮妮盯你半天了。”
    餐桌對麵，陳安妮托著腮幫子，目光灼灼得能穿透湯碗。淩妤綰這才發現，自己正被這家三口以不同方式觀察著。
    “上次的畫展舉辦的很順利吧？”檀母狀似隨意地問，筷子尖在蘸碟裏畫著圈。
    淩妤綰剛要開口，廚房外突然傳來檀父低沉的嗓音：“綰綰平時和父母同住？”
    空氣瞬間凝滯。檀健次捏緊了筷子，卻見淩妤綰從容放下湯匙：“在京城有套房，圖個清淨。”她迎上檀父鷹隼般的目光，唇角弧度分毫不差，“不過每月雷打不動回老宅吃一次飯。”
    檀父眼底精光一閃，指腹摩挲著茶杯沿。檀健次太熟悉這個表情——當年自己考上北電時，父親也是這樣摩挲著錄取通知書，最後說了句“還行”。
    “外交司去年缺個葡語翻譯。”檀父突然沒頭沒尾來了句，起身時拍了拍淩妤綰的肩，“可惜了。”
    陳安妮噗嗤笑出聲，被檀健次瞪了一眼。窗外三角梅被海風吹得簌簌作響，淩妤綰低頭喝湯時想，這家人試探人的方式，倒是一脈相承的別扭。
    檀健次注意到妹妹亮晶晶的眼神，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被你嫂子美到了？”
    陳安妮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哥，你沒聽見嗎？嫂子不僅從小跳級，十幾歲就開始全球參加數理競賽，保送北大還是雙學位博士！”她激動地拽著哥哥的袖子，“這不是偶像劇裏才會有的天才人設嗎？”
    “你嫂子就是天才。”檀健次語氣隨意，卻掩不住嘴角的得意，“有不懂的作業可以問她……不過得等明天，今晚我要帶她出去逛逛。”
    檀父看著兄妹倆竊竊私語，出聲問道：“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麽？”
    陳安妮立即挽住父親的手臂撒嬌：“沒什麽，就是誇嫂子太厲害了。”
    餐桌上，淩妤綰看著麵前堆積如山的碗，每人一筷子已經把碗塞得滿滿當當。
    “嫂子，嚐嚐這個，我最喜歡吃了！”陳安妮熱情地又夾了一筷子。
    看著已經冒尖的碗，淩妤綰暗自估算：這分量怕是能吃到明天早上...
    她悄悄用腳尖碰了碰專心吃飯的檀健次，手指輕輕點了點碗沿。檀健次會意，筷子一伸直接分走她碗裏三分之一的菜。
    檀媽媽將他們的互動盡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
    當淩妤綰終於解決完碗裏的“小山”時，陳安妮又熱情地夾來一隻大閘蟹：“嫂子，嚐嚐這個！”
    看著碗裏突然出現的“新成員”，淩妤綰內心哀嚎：她確實愛吃海鮮沒錯！但剛才在商場為什麽要聽鍾溪午和桑灼華的慫恿，又是爆米花又是滿杯百香果……現在真是悔不當初！
    檀健次適時地接過螃蟹：“這隻我幫綰綰剝。”順手把剛剝好的蟹肉放進她碗裏，換來她感激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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