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瞪大眼睛：“等等，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我剛才沒教——”
    “觀察。”淩妤綰淡定地收著籌碼，“六姨每次聽牌都會摸耳環，三姑做萬子牌時呼吸會變慢，而三姨……”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對麵，“手裏剩兩張牌時會不自覺地用食指敲桌子。”
    麻將室裏一片寂靜。
    “哎喲”六姨突然大笑：“￡&￡￡&&&&￡&￡”
    淩妤綰：……
    檀健次嘴角就沒下來過：“她說你太厲害了，我找了個女諸葛回來”
    從那一刻起，局勢徹底逆轉。淩妤綰像是開啟了某種神秘算法，幾乎把把都能胡牌。
    但很快，她注意到阿姨們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尤其是當她把檀奶奶的“七小對”截胡後，老人家的嘴角明顯耷拉了下來。
    淩妤綰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商業談判的最高境界不是贏，而是讓對手心甘情願地認輸”。她悄悄改變了策略。
    “哎呀，打錯了。”她故意拆了自己的順子，打出一張檀奶奶需要的五條。
    “和了！”檀奶奶興奮地推倒牌，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接下來的幾局，淩妤綰精準地控製著牌局走向，讓每位親戚都“幸運”地胡了幾把。她的籌碼在緩慢減少，但麻將室裏的笑聲卻越來越響亮。
    “￡￡&&&！”六姨親熱地摟著她的肩膀，“￡&&￡&！”
    檀健次一邊翻譯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六姨說你牌品真好，下次還找你打！”
    當親戚們暫時離席去準備晚飯時，他湊到淩妤綰耳邊：“你剛才...是故意的？”
    淩妤綰狡黠地眨眨眼：“商業機密。”
    晚飯後，親戚們的熱情達到了新高度。三姑非要教她做螺螄粉，六姨拉著她看檀健次小時候穿開襠褲的照片，檀奶奶則神秘兮兮地塞給她一個玉鐲子，說是“傳家寶”。
    淩妤綰微笑著應對每一個人，但當時鍾指向九點，她感覺自己的社交能量已經耗盡。那些笑聲開始變得刺耳，肩膀上的觸碰也讓她不自覺地想要躲開。
    檀健次像是接收到了某種信號，突然宣布：“我們先回去了。”
    回酒店的路上，淩妤綰靠在車窗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還好嗎？”檀健次輕輕握住她的手。
    “嗯。”她點點頭，然後小聲補充，“就是……有點累。”
    檀健次沒有追問。他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畫著無聲的圓圈。這種默契的體貼讓淩妤綰既感激又愧疚。
    他知道她的不適應，就像知道她緊張時會摸耳垂一樣。這個男人的觀察力敏銳得可怕，卻從不借此戳破她的偽裝。
    雨滴在車窗上蜿蜒而下，淩妤綰的思緒也隨之流淌。她想起十歲那年，獨自在空曠的別墅裏等了整整一夜，等來的隻是管家一句“先生太太臨時出差了”。那天是她的生日，蛋糕上的蠟燭融化成一灘彩色的淚。
    現在父母確實在盡力彌補——母親會記得她愛吃的點心，父親開始參加她的畫展。但有些東西，就像童年那個融化了的蛋糕，再也回不去了。
    “冷嗎？”檀健次調高了空調溫度，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嗬氣。
    淩妤綰搖搖頭，卻忍不住向他那邊靠了靠。他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來，像寒冬裏突然出現的一盞暖燈。
    這種溫暖令她著迷又恐懼——她太清楚親密關係是如何在歲月中慢慢變質的。她的父母也曾相愛，如今卻相敬如“冰”。
    車子駛過一家婚紗店，櫥窗裏的模特穿著綴滿水晶的婚紗。淩妤綰迅速移開視線，但心跳已經亂了節奏她偷偷瞥了眼檀健次，發現他正看著同一方向，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恐懼突然攥住她的心髒。她想象著五年後、十年後的他們——被柴米油鹽磨去了激情，相對無言地坐在長桌兩端，像她的父母一樣隻剩下禮貌的疏離。
    更糟的是，檀健次或許會後悔，後悔被一個內心千瘡百孔的人拖累了他光芒萬丈的人生。
    “到了。”檀健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酒店大堂的燈光太亮了，照得淩妤綰無所遁形。她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進了電梯。
    密閉空間裏，她終於能喘口氣，卻從金屬牆壁上看到自己蒼白的臉和檀健次擔憂的眼神。
    “綰綰……”
    “我沒事。”她條件反射般回答
    電梯門緩緩合上，將淩妤綰與檀健次隔在兩個空間。
    金屬門上映出她倉皇逃離的身影和他伸到一半又收回的手。檀健次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她衣袖拂過的觸感，像一隻受驚的蝴蝶匆匆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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