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淩妤綰看他演巜渡劫》戰損戲時，悄悄抹眼淚的樣子。那時她說過：“你投入到角色中時，連呼吸都是有故事的。”此刻他把這句話輕輕轉贈給年輕演員，順手抹掉唇邊的辣醬，卻把記憶裏那個為他哭紅鼻尖的身影，小心地藏進了眼底最柔軟的角落。
    下午的爆破戲一次過。
    硝煙未散，他就拉著武指檢查替身演員的護具。轉身時發現演小廝的男孩在偷拍，非但沒生氣，反而比了個v字：“要發微博嗎？記得幫我修圖啊。”笑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場務偷偷拍下他指導新人時睫毛上沾著火藥灰的側臉。
    場務偷偷舉起手機。取景框裏，檀健次正彎腰幫群演調整佩刀的位置，側臉在逆光中輪廓分明。
    那些沾在他睫毛上的火藥灰，在夕陽下變成了一顆顆小小的星星，隨著他講解動作時的表情忽閃忽閃。
    “檀老師……”新人演員鼓起勇氣湊近，“最後那個回眸的眼神……”
    “這樣。”他突然轉身，眼底還帶著戲裏的肅殺，嘴角卻揚起溫柔的弧度，恰似劇中那個身在煉獄心向光明的角色。
    女主角踩著細高跟款款走來，戲服上的珠串叮咚作響。
    “你第一遍演得挺好”她拍了拍新人演員的肩膀，“就是太緊張了，導致還沒有完成這場戲就先出戲了”檀健次讚同地點頭，順手將礦泉水遞給還在發愣的新人：“她說的對。”陽光穿透塑料瓶，在他掌心投下一片晃動的光斑。
    放飯的鈴聲響起時，他戲服袖口已經沾滿了各種人的指紋。
    有群演遞水時留下的，有化妝師補妝時蹭上的，還有他自己擦汗時胡亂抹的。
    場務老李偷拍的那張照片，當晚就在劇組群裏瘋傳。畫麵裏檀健次正彎腰幫燈光師調整反光板，睫毛上未擦淨的火藥灰在逆光中閃閃發亮。
    照片被配上文字：“今日份的檀·人間小太陽·健次”，很快就被做成了係列表情包。
    手機屏幕在昏暗的保姆車裏泛著微光，映亮檀健次帶著倦意的笑眼。
    指尖懸在鍵盤上，他猶豫了一秒，還是將那句“他們說我是小太陽”發了出去。
    消息剛送達，對話框頂上就跳出了“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
    幾乎是同一瞬間，淩妤綰的回複彈了出來——
    你本來就是太陽。
    簡單的七個字，卻讓他呼吸微微一滯。
    他想起深夜收工後，淩妤綰總會掐著點給他發一句“辛苦了”，哪怕有時差；想起她總說他像太陽，不是因為耀眼，而是因為他會不自覺地溫暖身邊的人。
    窗外，南京的夜空閃爍著幾顆星星。
    檀健次低頭打字：那你呢
    發送前又刪掉，換成了更直白的表達：想你了
    淩妤綰回得很快：那你要不要聽聽太陽的聲音？
    緊接著一條語音發了過來。
    他點開，聽筒裏傳來她清淺的呼吸聲，還有紙張翻動的沙沙響，她大概又在熬夜改方案，又或者是更小說。背景音裏，隱約能聽見她養的貓咕嚕咕嚕的聲音。
    就這幾秒的聲響，卻比任何安慰都讓他安心。
    他按下語音鍵，低聲說：“別熬太晚。”停頓了一下，又笑著補了一句，“……我的小月亮。”
    發完才後知後覺地耳熱，趕緊鎖了屏幕，假裝無事發生。
    而另一頭的北京，淩妤綰把這條語音聽了不下二十遍。
    她望著窗外同一片夜空，輕輕笑了。
    ——太陽和月亮，本來就應該互相照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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