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默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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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知知落筆早,寫得快,一氣嗬成。
    慕容禛思索一番後也落筆了。
    寧安開始愁眉苦臉地想,瞄了一眼蘇知知寫的詩,靈光一閃,也笑嘻嘻地動筆了。
    慕容禛寫的是:“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麵無風鏡未磨。”①
    寧安寫的是:“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②
    蘇知知寫的則是:
    “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③
    慕容禛放下筆後,看見寧安寫的詩,便說:
    “皇姐默寫的詩中並無‘湖’字。”
    寧安挑眉:“張太傅說以‘湖’為題,又沒有一定要有‘湖’字。張太傅,對不對?”
    張太傅頷首。
    慕容禛又道:“皇姐的字,一如既往。”
    寧安的字其實可以稱得上結構工整,但她寫字的時候筆畫總沒有輕重之分,也沒有筆鋒。
    看上去就像是幾根木頭搭起來的房子。
    寧安瞪一眼慕容禛:“你的字也沒多好看,知知可比你寫得好!”
    慕容禛聽得不悅,繞過寧安,去看蘇知知寫的。
    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筆法流暢,毫無滯澀之感。
    豎畫挺拔,撇捺舒展,竟然還有幾分張太傅字體的風骨。
    長安有許多文人都想方設法學張太傅的字體,因此字體像張太傅並不稀奇。
    慕容禛沒想到的是,蘇知知一個嶺南來的丫頭居然也會?
    慕容禛還未將心中疑問問出口,張太傅先開口了:
    “蘇姑娘的字是從何處學的?”
    張太傅從蘇知知剛開始寫的時候注意到了。
    蘇知知的字有幾分像他的字,更有幾分像——
    張太傅不敢想下去。
    “我跟我爹學的字,我爹說他花大價錢買到過張太傅的字帖。”蘇知知解釋,“我們跟著字帖練的。”
    蘇知知大概想到了張太傅會這麽問,畢竟以前薛澈都說過好幾次了。
    她也知道了張太傅曾經教過爹。
    但是爹說過,他們一家人的身份都要保密,不能讓京城的人知道。
    張太傅眼神複雜,落寞和驚喜交錯。
    落寞是因為想到當年教過的學生。
    驚喜是因為,眼前這小姑娘,居然隻是自己跟著字帖練就能練得這麽好。
    他知道外自己的字帖在外麵價值千金,被人爭相求購,但並不是每個仿他字帖的人都能把字練好。
    他在太子身邊手把手地教了幾年,幾乎是一筆一畫地講每一處細節,太子的字也隻能練到今日的程度。
    “蘇姑娘聰慧過人,字寫得好,為何不去書院念書,以後考女官?反而去了武學館?”張太傅語氣中有一點惋惜。
    像是在問該拿筆的人,為何要去提劍?
    蘇知知:“張太傅,我爹本來也想送我去書院。可是我喜歡習武,不喜歡寫字。我爹娘讓我做我喜歡的事情。”
    瀲灩的湖光映在蘇知知眼中,閃閃發亮。
    寧安拉著蘇知知的手:“張太傅你沒見過知知的功夫,知知能打虎呢。她的功夫比寫字還厲害。”
    寧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張太傅見兩個小姑娘笑得明朗,也撫著胡子笑:
    “看來蘇姑娘文武雙全。若是蘇姑娘有意習文,老夫都想收蘇姑娘做學生了。”
    慕容禛在旁邊臉色越聽越黑。
    小門小戶的女兒,無需擔大任,將來也嫁不進高門做主母,自然可以想學什麽就學什麽。
    她無非是字寫得好一點,張太傅居然說想收她為徒。
    張太傅這樣說,無異於同意了寧安的話,覺得他寫得還不如蘇知知好。
    慕容禛抿唇:“父皇召蘇姑娘入宮住了數日吧?蘇姑娘可想家?”
    蘇知知:“我想家,但是我不難過,在宮裏,惠妃娘娘還有寧安公主對我都很好。”
    慕容禛沒再對蘇知知說什麽,轉而對張太傅道:
    “張太傅,孤有些累了,可否回東宮?”
    “回東宮?”
    張太傅覺得這麽好的天氣在外麵走走多好,腦中思緒都通暢些。
    可念及太子才病愈,他也不好拒絕,隻得道:“既然太子不適,那便回東宮吧。”
    一行人離去。
    寧安和蘇知知高興地繼續在沉香閣玩。
    慕容禛不喜歡外麵,她們可喜歡在外麵玩了。
    兩人一邊喂魚,一邊說悄悄話。
    寧安:“他方才突然問你想不想家,肯定有問題。”
    蘇知知:“他應該不想見到我,想讓我出宮。”
    寧安:“一定是!說不定他又要在父皇麵前瞎說了。”
    寧安想到蘇知知會出宮這件事,心裏舍不得。
    蘇知知捏捏自己的下巴:“我上次說過,見到他的話,我會幫你出氣。”
    寧安:“你想幹什麽?”
    蘇知知按住懷裏的鐵彈弓:“我們去打鳥。”
    ……
    慕容禛在東宮完成了一天的課業,朝著福壽宮的方向走去。
    太後派人來了東宮,讓太子得空了就過去一趟,說要再看看他的情況。
    慕容禛是真的好了。
    明燈大師來過之後,他次日就覺得好了許多,這兩日比起之前更是神清氣爽。
    唯一的不適是,仍有些心浮氣躁。
    他先前心煩氣躁,覺得都是因為頭疼。
    可現在頭不疼了,不順心時依舊會覺得煩躁,好像已經習慣了一般。
    今天在湖邊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大高興。
    這些人好似都沒有意識到他才是太子。
    寧安對他不敬,蘇知知臉上沒有敬畏之色,連張太傅都不顧他的顏麵。
    慕容禛的臉越繃越緊。
    啪!
    頭頂好似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慕容禛抬頭,幾隻鳥受驚地從樹上飛走,頭頂上的花葉撲簌落在他臉上,好像還夾雜著什麽粉塵。
    阿嚏——!
    慕容禛覺得鼻喉癢癢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誰?膽敢驚擾太子殿下!” 身邊的宮人怒問。
    “本公主!”寧安和蘇知知從牆角拐出來,手上各拿著一個彈弓。
    寧安:“這不是太子麽?真是巧了,我和知知在打鳥呢,你怎麽在這?”
    慕容禛:“你——”
    “我怎麽了?”寧安搶道,“你別冤枉我打著你了,大家可都看著呢。”
    慕容禛想斥責寧安和蘇知知有違宮中規矩,本來緊繃的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
    “哈哈哈哈……”
    身邊的宮人:?
    蘇知知:“太子笑什麽?”
    慕容禛想說他一點都不想笑,可是剛一張口,喉間和胸腔都發癢,控製不住地溢出一串笑聲:
    “孤不……哈哈哈哈哈……”
    慕容禛:……
    寧安:“太子慢慢笑吧,我和知知還忙著呢。”
    說完,寧安和蘇知知走了。
    轉過身的蘇知知臉上露出笑。
    兩頰在紅牆的映襯下也是紅撲撲的。
    花姐姐給的藥粉真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