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三願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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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從羅府告辭離開後,才發現外麵的認親大戲也落下帷幕。孫家那四個孩子的血液竟然跟他的好友全部可以融合,所以最終四個孩子和他們的娘已經打包送去了對方家。
這或許是一種巧合,或許不是。桃清並沒有多加關注,李蓮花出去溜達了一圈後回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幾日後,兩人就帶著蓮花樓離開了。桃清看著李蓮花欲言又止。李蓮花被她的目光看了渾身不適,打量了一下自身,並沒有發現哪裏不妥,他奇怪道:“怎麽,哪裏不妥嗎?”
桃清道:“我以為先生會做點什麽,但是先生沒有,我隻是有一點點想不明白。”
李蓮花聞言悠悠一笑,“原來你說的是這個。”他緩緩道,“雖然我相信你說的是事實。但是滴血認親這個觀念流傳已久,已經深入人心,不是我或者什麽人隨便做個實驗就能打破的。”
桃清蹙眉,十分不解。有什麽比實驗結果更能說明事實的?
“人的觀念是很難打破的。”李蓮花微微一笑,“即便在鎮上找個十個或者百個表麵上看起來毫不相幹的人做滴血驗親的實驗,如果其中有相融的,他們未必會覺得滴血驗親這法子不對,而是會覺得他們祖上或許是一家。畢竟,一個鎮子就這麽大,或許往上數,三輩四輩之間有什麽親戚關係再正常不過。即便隔的有些遠了,或許他們還以為彼此是失散多年的血緣親人。”
桃清:“那可以找那種很多一家子有血緣關係的來做實驗,如果他們的血液不能融合,那就證明滴血驗親的法子是有問題的。”
李蓮花搖搖頭,歎息一聲,“比起質疑試驗的結果,他們或許更傾向於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哪怕隻有一個人這般想,影響的就是一個家庭……何苦造孽……”
桃清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認李蓮花說的是對的。“你說的對,是我想當然了。”
想要做這個實驗,除非事先可以證明,兩個人絕對沒有血緣關係,或者兩個人絕對有血緣關係。但這個時代,受限於技術,誰也不能保證這個前提。比起懷疑滴血驗親的法子是錯誤的,更多的人寧可相信自家血脈傳承出了問題。
不過,桃清不死心道:“那種剛生孩子的母親和孩子做試驗呢?”
李蓮花瞥了她一眼,緩緩道:“且不說去哪裏找那麽多正好生孩子的人……哪怕找到了,你也說過有五六成的可能是相融的,至於不相融的那個,他們或許會推脫成妖怪假借婦人的肚子托生等奇怪的理由,總之,信的人不會太多,人總是擅長於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桃清從來都知道這個道理。人的認知受限於這個時代,而時代又限製了人的發展。
男人為了確保血脈傳承,將女人死死限製在後院,隔絕跟其他人的接觸,但依舊無法保證孩子是自己的。哈,這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桃清嘴角微勾,有些諷刺地笑了。至少女人一般情況下不會搞錯自己的孩子,至於男人,喜當爹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愛她,自然要將她的孩子視若己出。
李蓮花看著她那奇怪的笑容,感覺有一種寒氣從心底升起,她在想什麽不好的東西?他微微合上眼瞼,仿若不經意地問道,“在想什麽?”
桃清正色道,“我在想,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們是不是找些人過來修整一下蓮花樓?還有,眼看著天氣越發炎熱了起來,先生是不是該添些涼快些的衣裳了?”
錢哪來的?清江幫新任幫主韓七爺給的,黃金百兩,是上門的診費也是封口費。李蓮花本不欲收,但桃清卻瞪了他一眼,他最終還是將東西收了,畢竟報酬也不是給他一個人的。
李蓮花那五十兩銀子用兩三年的打算,原本是沒問題的,但如今他隔三差五就要泡一次藥浴,那點銀子哪裏夠用?更何況,他如今需要考慮的不是兩三年,而是五六十年,或者七八十年,五十兩銀子夠幹什麽的?
李蓮花啊了一聲,“這個……衣服就不用了,我還有很多……桃姑娘自行添置些衣服就好了。”他慚慚一笑,“那個,蓮花樓確實是該修一下了……”
的確,蓮花樓是該修整一下,破損的木板要換掉,還有就是樓裏的桌椅也得加固一下,不然怕是要散架。天氣暖和起來以後,原本養在室內的小菜也挪到了二樓的陽台上,架子需要修一個,擺放得會好看一些。
還有桃清日常做飯,葷素搭配,食材都要挑最好的,香料配料也十分之多,雖然味道是極好,可花費的銀錢著實不在少數。
李蓮花琢磨著一直吃老本也不行,桃清給人看病,一次五兩銀子,要不他也給自己找點門路,比如探案的時候順便賺點銀錢?
收費按照這次的來,一次百兩黃金?這樣的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他還是可以過著悠悠閑閑的日子。
桃清笑了笑,該修的修,該買的買,銀子掙了總是要花的。她摸了一下自己荷包,突然對著李蓮花道:“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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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下意識張開了嘴,然後下一刻,嘴裏就多了一顆藥丸子,入口即化,沒嚐出什麽味道,就咽了下去,他這才茫然地問道,“什麽……東西?”
桃清見他一點沒有懷疑,都吃到肚子裏了才問她,笑得眉眼彎彎,略有些得意道,“毒藥。”
李蓮花啊了一聲,慢吞吞道:“所以……你是要毒死我,然後獨占我的蓮花樓嗎?”
桃清煞有其事道:“對呀,雖然先生在江湖中名聲很大,但世人對於蓮花樓樓主多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便是突然換了一個人,大約也無甚差別……”
李蓮花汗顏,“這個,李某雖然認識的人不多,但還是有那麽幾個朋友的……”他看著桃清微笑不語的神色,正色道,“姑娘是有真本事的人,隻要你願意,三兩個月就可以在江湖上闖出自己的名號,無需借用我那個神醫的名頭,同樣風光無限……”
“這世上除了第一的名頭還能激起一星半點的欲望,其他什麽的,著實不怎麽讓人心動。修煉武功,自然想要成為天下第一,修習醫術,自然也想成為第一神醫。”桃清目露惋惜道,“可惜,這第一的名頭已是先生的了,我對先生敬佩不已,自然是不能與先生爭奪名號的。”
李蓮花一噎,他喃喃道:“所以,你不願意與我爭奪第一的名號,卻要毒死我,借用我的名義行走江湖?”他突然笑了起來,“既是姑娘想要,那李蓮花隻能成全了姑娘了……”
桃清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陰陽怪氣道:“先生倒是慷慨。自己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送人了也不心疼。”
年輕人行走江湖總想要一個響亮的名號,卻不知名聲這東西最是累人。李蓮花不想跟她繼續討論這個問題,總覺得他們說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情,有種答非所問的感覺。
李蓮花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給我吃的到底什麽毒藥?姑娘也該說個明白,讓我死了也好做一個明白……那什麽……鬼……”說到鬼的時候,他抖了一下,顯然是怕極了。
桃清往自己嘴裏也塞了一顆“毒藥”,慢吞吞道:“醉海棠……”
李蓮花大驚失色:“醉海棠?看來你是真的想要毒死我,還想要毒死你自己。”
桃清斜了他一眼,嗤笑道:“我說的是醉海棠的改良版。”她頓了一頓,緩緩道,“我在羅夫人發簪的花蕊中發現剩餘的醉海棠,我就取了一點,這幾日研究了一下,再改良了一下,減弱了它的毒性,增加了美容養顏的功效。”
李蓮花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個……那個……這麽危險的東西,沾上一點就是要人命的東西,你不想著丟掉,怎麽還拿回去研究?”
桃清托著下巴,對著他悠悠一笑,“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東西啊,越是危險越是喜歡。我瞧著先生近日有些憔悴,怕是沒有睡好覺,所以給先生吃上一顆,保管先生容光煥發,俊美一如往昔。”
李蓮花歎息一聲,“沒有十成的把握,莫要以身試毒……我活死人的名頭並不真實,其他人也並沒有你這樣的本事,你若醒不過來,我可沒有辦法救你……
桃清淡淡地說道:“這世上,沒有我破解不了的毒,也沒有我改動不了的藥方。”她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平靜如水,卻蘊含著一種無法忽視的自信和傲氣,其中所透露出的狂傲不羈卻讓人不禁為之側目。
李蓮花眸光微閃,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這話有點狂,但少年意氣,當如是。少年意氣風發並沒有錯,隻是還需更為謹慎一些才妥當。
他慢吞吞道,“我知道。隻是盼望著姑娘多愛惜自己幾分。”
桃清側頭看著他,衝著他討好又乖巧地笑了一下,“當然,自然是不會讓先生擔心的。”
李蓮花微微一歎,這人慣會討巧賣乖,可惜私底下做的事情卻總是不讓人放心。
這會突然這麽乖,指不定是想要做什麽。李蓮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果然下一秒,桃清就從蓮花樓上一躍而下,身形如煙,眨眼之間消失於林間,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去山上抓一隻兔子給先生加餐。”
李蓮花趕緊拉住縛牛的繩索,手忙腳亂地將蓮花樓停在路邊。風吹過,撩起他因為急促而略有些淩亂的發絲,他有些茫然的神色落在鬱鬱蔥蔥的大山中,他也沒說不行啊,跑這麽快做什麽?
桃清很快就回來了,手上提著一捆鮮嫩的竹筍和一隻羽毛鮮亮的野雞,然後,不等李蓮花說些什麽,她又提著一個空的竹籃跑出了蓮花樓。
“我在山上發現了一株野茶樹,我去采點回來,炒點春茶。”語氣十分歡快,行動更是迅速,顯見她對李蓮花那罐陳茶怨念已久。
來去如風,李蓮花想攔都攔不住。他隻能蹲在地上,跟那隻被藤蔓縛住了雙腳卻依舊活力四射的野雞大眼瞪小眼。
如今是春季,正是野菜瘋長,萬物複蘇的季節。隨便什麽野菜都鮮嫩得很,好好處理一下,味道都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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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炒筍片、薺菜餃子、涼拌蒲公英、野雞燉蘑菇、碳烤兔子、油炸小白條、紅燒泥鰍等等,蓮花樓停留在野外,他們這一陣子吃的都是就地取材,將山上能吃的東西都吃了一遍。
吃得多,運動少,李蓮花懷疑自己胖了。概因為有一日,他喝著新炒製的茶葉泡的水,吹著春日裏的暖風,將書蓋在自己的臉上,躺在從樓裏搬出來的躺椅上,愜意地想要入睡的時候,隻聽得一聲細微的吱嘎聲傳來,他身下躺椅的一隻凳子腿突然裂了開來,好好的躺椅在轉瞬之間四分五裂了。李蓮花坐在碎木板之間,一臉茫然和錯愕。
被突然出現的動靜驚動,從樓裏跑出來的桃清看著他茫然又懵逼的神色,強忍住才沒有當著他的麵爆笑出聲,隻是聳動的肩膀昭示著她在忍笑的事實。
許久後,她才一臉平靜地安慰他道,“與先生無關,是躺椅太過於陳舊,我們重新購置一張就是了。”
李蓮花慢吞吞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長袍,將彈飛在他身上的木屑和灰塵拍掉,然後才道,“那個,或許,修一修,還可以繼續用的吧?”
桃清看了一眼已經完全散架的躺椅,委婉道,“怕是不能。”
李蓮花有些惋惜地看著躺椅,那可都是他親手打造出來的,就這麽丟了,委實有些可惜,他喃喃道:“我可以再撿一些木板回來,給它加固一下,應該還可以用上一年半載……”
桃清挑眉,突然一掌揮出,將那本就不怎麽完整的躺椅震得更碎了一些,都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木板。
李蓮花目瞪口呆。桃清露齒一笑,撿起兩塊木板,“我正準備燉湯,還缺一些燒火的木材,如今正好,也不用麻煩先生出去撿柴火了。”
看著再搶救不回來的碎木板,李蓮花嘴唇動了一下,最終什麽也沒說。這躺椅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後,還能發揮最後一點作用,一點也沒有浪費。貌似這個結果也還可以?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那些木板化成薪柴,燉出了一鍋美味的魚湯。那魚是桃清從山上一口深潭中撈回來的魚,三寸長,一指寬,處理起來有點費事,吃起來也都是刺,但燉出來的湯卻極為鮮美。
吃飯的時候,李蓮花欣然地多喝了一碗湯。人活一世,唯有美食不可辜負。至於胖了什麽的,絕對是他的錯覺。李蓮花悠然地又夾了一筷子嫩筍,這樣的日子過得才有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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