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屍堆積的沼澤像一鍋煮沸的肉湯，綠霧在骸骨間凝成粘稠的蛛網。林夜踩碎半截浮腫的臂骨，靴底立刻被腐漿裹住，每一步都扯出黏膩的絲線。三日前焚燒的懸賞令灰蝶正在前方盤旋，磷粉在毒瘴中拖拽出幽藍尾跡——那是小骷髏用噬魂鈴氣息標記的引路符，每振翅一次，就有屍蟲從泥漿裏爆開，濺起腥臭的膿液。
    "哢嚓！"
    黃泉劍意劈開一團翻滾的屍氣，劍氣撕開的裂口中，露出森白骸骨堆砌的祭壇。七具青銅棺半浸在沼水中，棺槨表麵的饕餮紋已被菌絲蛀蝕，探出的菌絲正將啃食棺木的屍鼠轉化成半透明凝膠。一隻凝膠化的鼠屍突然彈起，卻被林夜劍鞘拍碎，濺在祭壇上的膠體立刻長出肉芽，扭曲成指甲蓋大小的人臉。
    小骷髏突然掙脫禦獸空間，骨爪深深插進祭壇邊緣。它眼窩幽火擰成旋渦，附近散落的碎骨竟如活物般聚攏，在脊椎上拚接成三根猙獰骨刺。一根肋骨從沼澤浮出，末端還掛著半腐的腐屍犬顱骨，小骷髏的指節扣進顱骨眼窩，幽火猛地暴漲，將那顱骨熔成青銅色的液體，順著骨刺紋路蜿蜒而上。
    "想吃就吞個夠。"林夜屈指彈飛棺蓋上蠕動的菌絲，菌絲落地瞬間膨脹成蟒蛇粗細，卻被噬魂鈴的顫音震碎。他靴尖挑起一截腿骨擲向沼澤深處，骨塊尚未落水就被暗流絞成粉末——那裏沉睡著更危險的東西。
    沼澤深處傳來鐵鏈崩斷的轟鳴。
    三十雙猩紅眼瞳在綠霧中次第亮起，腐屍犬群踏著同類屍骸緩緩逼近。犬王脖頸上的青銅鎖鏈纏滿符咒，每踏一步都在沼麵激起血色漣漪，漣漪所過之處，沉屍的眼窩紛紛亮起鬼火。林夜後撤半步，靴跟碾碎祭壇邊緣的陶俑，陶片割破的傷口滲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小骷髏骨爪淩空截住，喂給脊椎上饑渴的青銅紋路。
    腐屍犬王仰頭長嚎，鎖鏈上符咒迸濺火星。沼底突然伸出數百隻白骨手臂，抓住林夜腳踝向下拖拽。小骷髏眼窩幽火驟縮，祭壇四周的碎骨瞬間聚合成骨牢，將林夜托高半尺。噬魂鈴在屍氣激蕩中自主鳴響，青銅棺槨的菌絲瘋狂舞動，竟將靠近的腐屍犬裹成琥珀色的繭。
    林夜劍鋒挑起沼水泥漿，在空中畫出血符："開宴了。"
    食腐烏鴉群應聲驚起，黑羽遮蔽月光的刹那，黃泉劍意化作九道白骨鎖鏈刺向犬王眉心。鎖鏈穿透綠霧的瞬間，青銅棺蓋轟然炸裂，一道裹著屍緞的人影從棺中坐起——但那是下一場殺戮的序幕了。
    腐屍犬群化作慘綠浪潮撲來，獠牙撕咬的破空聲蓋過沼澤蛙鳴。林夜旋身踩上一具浮棺，棺內爆出的菌絲纏住他腳踝，卻被噬魂鈴震成齏粉。黃泉劍氣絞碎三頭躍起的惡犬，汙血尚未落地便被小骷髏背脊骨刺吸噬，青銅紋路順著脊椎爬上頸骨，發出熔鐵淬火般的嘶響。
    "喀啦！"
    犬王喉間滾出悶雷般的低吼，沼澤突然沸騰如煮。林夜腳下浮棺炸裂，無數白骨手臂破沼而出，指骨扣住他腳踝向下拖拽。腐屍犬群趁機合圍，腥臭涎水滴在青銅棺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換位！"
    小骷髏眼窩幽火暴漲，憑空出現在林夜背後。吞噬過多屍骸的骨爪暴漲三寸，撕碎兩頭偷襲的腐屍犬時，犬王護衛的脊椎竟被生生抽出，化作投槍釘入沼底。林夜借力騰空，靴底在青銅棺蓋借力一點，棺內沉睡的屍骸突然睜眼——
    劍鋒已至犬王眉心！
    "黃泉引路！"
    九道白骨鎖鏈自劍尖迸發，纏繞住犬王脖頸的青銅符鏈。鎖鏈繃直的刹那，沼澤深處傳來金鐵交鳴聲，七具青銅棺同時震顫，棺蓋縫隙噴出猩紅霧氣。犬王暴怒掙斷三根鎖鏈，卻被剩餘六根勒得雙目充血，符咒灼燒皮肉的焦臭混入毒瘴。
    暗處機括輕響被蛙鳴掩蓋。
    三支淬毒弩箭呈品字形襲來，箭鏃雕刻的葉家暗紋泛著青光。林夜旋劍格擋，劍刃與箭簇摩擦爆出火星——
    "噗！"
    一支弩箭穿透小骷髏左眼窩，幽火如風中殘燭驟暗。另外兩支釘入林夜肩胛，葉家蝕骨毒遇血即燃，黑袍瞬間腐蝕出焦黑破洞。腐屍犬王趁機掙脫束縛，利爪橫掃將林夜拍飛，後背重重撞上青銅棺。
    "咳..."林夜反手用劍柄砸碎撲來的腐屍犬頭骨，毒血飛濺在棺槨表麵。菌絲觸到劇毒瘋狂增殖，裹住犬屍化作三具青麵獠牙的屍傀。他抹去嘴角黑血冷笑："葉家的狗，總算敢露頭了？"
    毒瘴中浮現三道黑袍人影，袖口金線繡著的葉家暗紋正滲出汙血。為首刺客靴底碾住小骷髏開裂的頭蓋骨，骨粉簌簌落進沼澤："乞丐配殘廢骷髏，葉辰少爺說這是絕配。"腳掌猛然發力，骨裂聲混著咒罵刺入林夜耳膜："你娘當年求藥時，也是這麽趴在我葉家門..."
    "哢嚓！"
    屍傀突然咬穿刺客腳踝，毒牙切入跟腱的瞬間，刺客整條小腿泛起屍斑。林夜染血的五指攥緊噬魂鈴，鈴繩不知何時已纏在三具屍傀脖頸："論玩屍，你們才是要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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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音淒厲如夜梟啼哭。
    屍傀周身菌絲暴長，裹住刺客身軀急速膨脹。當青銅棺表麵的饕餮紋開始扭曲時，林夜猛地拽動鈴繩——
    "轟！"
    自爆的屍傀化作腐肉暴雨，衝擊波掀翻十丈內的腐屍犬。刺客首領的半截身子掛在青銅棺角，腸子垂落處正被菌絲貪婪吞噬。剩餘兩名刺客急退，手中勁弩對準林夜心口："你怎麽會葉家控屍..."
    質問被犬王的長嚎打斷。
    掙脫束縛的巨獸撞飛青銅棺，七具棺槨在沼麵撞出北鬥陣型。小骷髏突然掙紮爬起，脊椎骨刺插入棺縫狂飲屍氣，渾身青銅斑紋竟開始龜裂脫落，露出下方暗金色的骨質。林夜瞳孔驟縮——這根本不是進化，而是屍變的征兆！
    "噗！"
    第三波淬毒弩箭穿透他膝蓋時，林夜終於看清刺客脖頸跳動的青筋裏，流淌著陰髓石的熒光。懸賞任務要的從來不是腐屍犬王，而是這些被做成活體容器的...
    "葉辰！"林夜怒吼震落棺槨表麵的屍蟲，噬魂鈴扯動尚未爆炸的屍傀殘軀，"你以為算計得了..."
    沼澤突然陷入死寂。
    所有腐屍犬伏地顫抖，七具青銅棺蓋同時浮空三寸。小骷髏保持著撕咬棺槨的姿勢僵立，暗金骨縫裏鑽出的卻不是幽火，而是猩紅如血的菌絲。
    沼澤突然陷入死寂。
    腐屍犬群停止攻擊，伏在犬王身後發出嗚咽。林夜拄劍起身，發現毒瘴不知何時染上猩紅——那七具青銅棺正在吸取戰場血氣，棺蓋震動著浮起半寸。
    "青銅血棺...咳..."林夜咽下喉間毒血，終於明白懸賞令為何要指定腐屍犬王。他劍尖挑起沼水泥漿，在空中畫出血符："小骷髏，吞棺！"
    骨爪刺入棺縫的刹那，整片沼澤地皮劇烈翻湧。犬王鎖鏈上的符咒盡數崩裂，它哀嚎著被血棺吸成一具幹屍。小骷髏渾身青銅斑紋暴漲，卻在即將觸及棺內核心時，被三道交叉刀光劈飛！
    "葉辰少爺改主意了。"戴著青銅鬼麵的壯漢從棺後走出，九環刀上掛著黑市甬道裏的屍甲蟲，"連棺帶犬王，我們全要。"
    林夜瞳孔驟縮。
    這三個正是當日在黑市挑釁的攔路者，但此刻他們脖頸爬滿青銅菌絲，瞳孔已化作屍傀特有的灰白色。為首者扯開衣襟，心髒位置嵌著塊跳動的人麵陰髓石——正是懸賞任務的目標！
    "你以為黑市商人是誰的狗？"傀儡獰笑著揮刀斬向血棺，"少爺早算準你會用噬魂鈴控屍...呃啊！"
    小骷髏的骨刺突然穿透他後心。那些吞噬的青銅鏽跡如活物般蔓延，轉眼將刺客轉化成青銅屍俑。林夜趁機撲向血棺，卻在指尖觸及棺蓋的瞬間——
    三支新的淬毒弩箭穿透他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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