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峽的礦洞像巨獸腐爛的喉管，月光從岩縫間擠進來，在滿地骸骨上塗了一層青灰色。葉辰的靴底碾碎半截岩蜥頭骨，骨渣混著砂石簌簌滾落懸崖，三息後才傳來細微的墜地聲。
    "跑不動了？"他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陰影裏浮出獰笑。刀身映出林夜的模樣：黑袍裂了三道口子，左肩傷口正往外滲黑血，腳邊那具顫巍巍的小骷髏更是可笑——魂火縮成綠豆大小，骨架隨著咯吱聲晃蕩，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成滿地碎骨。
    林夜的後背緊貼石壁，掌心的雷靈石硌得生疼。他能感覺到靈石內部躁動的電弧，像困在囚籠裏的雷獸。葉辰又逼近一步，刀鋒在地麵刮出刺耳的聲響，驚起岩縫裏一群血蝙蝠。
    "交出雷靈石，"刀尖挑起林夜的下巴，"留你全屍。"
    喘息聲突然變成低笑。
    "想要它？"林夜猛地揚手，雷靈石劃出一道瑩藍弧線飛向礦洞頂端，"那就去撿！"
    葉辰瞳孔收縮成針尖。他太熟悉那道弧光了——五天前拍賣會上，正是這抹藍光讓他錯失至寶。肌肉先於思維做出反應，縱躍時靴底炸開氣浪，刀鋒轉向直劈靈石軌跡！
    哢嗒。
    小骷髏的頭顱毫無征兆地滾落。
    葉辰的刀鋒距離雷靈石僅剩半寸，腳踝卻傳來冰涼的刺痛。他低頭看見五根骨刺穿透戰靴，紫黑色正順著血管瘋狂上湧。那具本該散架的骷髏，此刻胸腔肋骨全炸成尖銳骨釘，而原本捧著頭蓋骨的右手，正死死扣住他的腳筋。
    "你......！"葉辰暴喝揮刀，卻發現小骷髏空蕩蕩的眼眶對準自己。那簇奄奄一息的魂火，此刻正在顱骨內瘋狂跳動。
    ——顱骨裏根本沒有魂火！
    真正的魂火藏在它左手指骨，而捧著假頭顱的右手，早已將毒刺埋進獵物體內。
    葉辰的怒吼震得岩壁簌簌落灰，刀鋒裹著砂石劈向小骷髏。那具殘破骨架卻突然自行崩解，脛骨彈射撞上岩頂鍾乳石——哢嚓！
    三根淬毒的岩錐應聲墜落，逼得葉辰側翻躲閃。
    這個動作讓他腳踝傷口再度迸血，血珠濺在陰煞劍鏽蝕的刃紋上。
    "蠢貨，"林夜劍尖擦著地麵血漬劃過，鏽紋如同蘇醒的蜈蚣蠕動起來，"我的目標從來不是你。"
    劍鋒觸到血滴的刹那，整座礦洞響起千萬冤魂的尖嘯。地縫滲出的黑霧凝成實體，一條煞氣巨蟒纏住葉辰脖頸，將他重重拍向洞壁。岩層裂痕中滲出暗紅液體，竟是百年前礦難留下的陳血！
    "區區骷髏......也配算計我！"葉辰脖頸青筋暴起，左手捏碎腰間玉符。金光護體咒驟然爆發，卻在黑蟒絞殺下如薄冰碎裂——他這才看清，那些"岩壁"根本不是石頭，而是無數礦工骸骨與鐵礦砂凝結的屍膠層！
    林夜劍柄抵住屍膠層裂縫，煞氣順著百年怨氣瘋狂增殖："知道為什麽選陰風峽嗎？"
    黑蟒獠牙刺穿護體金光，葉辰聽見自己喉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三百冤魂的煞氣，"劍鋒悍然下壓，屍膠層轟然炸開血浪，"夠喂飽陰煞劍三次。"
    血浪潑濺到岩頂時，小骷髏的指骨正勾著雷靈石懸在暗處。那些飛濺的血珠被靈石吸收，表麵隱隱浮現龍鱗紋——而這細節，正隨著葉辰被拖入屍膠層的身影，永遠沉入黑暗。
    葉辰的屍身被屍膠層吞沒時，雷靈石突然迸發刺目電弧。那些跳躍的雷光本該將方圓三丈炸成焦土，卻被十三截散落的蒼白指骨接住——小骷髏的手掌早已拆分成骨網，每根指節都精準卡在雷紋最脆弱的節點。
    "哢、哢嗒。"
    掌骨帶著電弧重組，靈石表麵還粘著葉辰的血。小骷髏捧著戰利品歪了歪頭，下頜骨突然脫落，露出藏在顴骨內側的暗格——那裏蜷縮著真正的魂火，此刻正將葉辰屍體腰間鼓動的儲物符映成幽綠色。
    林夜兩指碾碎儲物符時，一縷追蹤金煙剛要逃竄，就被小骷髏拆下的脛骨釘死在岩壁上。骨片精準嵌入符紙朱砂印的"辰"字缺口，正是五天前拍賣會上，葉辰搶符時被他暗中劃破的位置。
    "幹得比上次利落。"林夜抹去靈石表麵血漬，突然皺眉。
    小骷髏正用脊椎骨纏住屍體右臂，突然"咯啦"一聲拆下自己兩根肋骨，猛地紮進葉辰丹田。腐骨藤汁浸染的骨茬捅穿自爆符籙的觸發機關，尚未引爆的符膽被骨渣塞滿，像團濕泥般癱軟下來。
    林夜蹲下身，劍柄敲了敲小骷髏光禿禿的胸腔："用我教你的分符手？"
    骷髏眼眶裏的魂火突然竄高，它撿起自己散落的趾骨，在血泊中擺出個歪扭的陣法——正是林夜昨夜在客棧地板上推演的反追蹤陣，連他習慣性省略的東北角陣眼都分毫不差。
    "越來越像我了？"林夜輕笑一聲，陰煞劍卻突然刺向小骷髏天靈蓋。
    劍尖在離魂火半寸處急停，挑出一縷極淡的金線——那是葉辰臨死前種下的追魂咒，此刻正纏在骷髏的枕骨上滋滋作響。小骷髏呆滯片刻，突然抓起自己被汙染的骨片塞進嘴裏，"嘎嘣"嚼碎成粉。
    當最後一塊染血骨渣被陰煞劍吞噬，礦洞頂端滲下的月光突然扭曲。林夜抬手接住那道畸變的光，掌心赫然映出半枚血色龍鱗——正是雷靈石表麵一閃而逝的紋路。
    "該換賞金了。"他彈了彈小骷髏空洞的胸腔，回聲裏帶著礦洞深處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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