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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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腳步頓在石階上,聽見精怪悶在花簇裏的抽噎——像小獸被踩了尾巴般的短促聲響,卻帶著千年槐樹紮根地底的鈍痛。
王騰最先轉身,斷槍上師妹的靈識碎片忽然化作光蝶,停在精怪發間顫動的星子上“你知道嗎?在那麵映著楚墨掐陣主的鏡子裏,他指尖落向眉心時,袖口露出的不是咒印,是片被揉皺的槐樹葉。”
精怪的枯枝猛地僵住,樹洞深處的幹枯花瓣忽然輕輕晃了晃——那是楚墨千年前折給它的“道歉禮物”,當時他紅著耳朵塞過來,嘴上卻說“笨槐樹才喜歡這種沒用的花”。
金瀾指尖的雷光裹著村落孩童的笑,卻在此時化作溫柔的光帶,繞著槐樹根打轉“我看見他藏在鏡中的執念了,不是成帝的野心,是你當年替他擋住劫雷時,枝椏被燒禿的模樣。他總說‘靈傀不用護著我’,可每個陣紋裏都藏著‘別受傷’的咒印。”
槐花簌簌落進精怪袖口,它忽然想起楚墨最後一次敲它枯枝時,眼裏映著血色心髒的紅光,卻偷偷往它樹洞裏塞了把靈蜜——說是“喂傻樹長葉子”,其實蜜罐底刻著“靈傀的星子別滅”。
逍遙聖子的星砂羅盤轉出細碎光斑,在地麵拚出楚墨蹲在槐樹下的剪影“他困你的陣法核心,不是噬心鏡,是你當年送他的槐木劍穗。每次鏡中幻象吸幹道心之火,他殘識都會在劍穗裏藏半縷靈息,像怕你孤單。”
“夠了!”精怪突然從花簇裏蹦出來,枯枝甩得花瓣亂飛,發間星子卻亮得刺眼。
“誰要知道那笨蛋的破事!他當年把我困在陣裏當‘陣眼錨點’,害我千年開不了花——”
話沒說完,樹洞深處忽然滾出個生鏽的小鈴鐺,正是楚墨入門時它用槐枝編的,鈴舌上還刻著歪歪扭扭的“靈傀專屬”。
葉凡看著精怪慌忙用枯枝勾住鈴鐺往懷裏藏,袖口嫩芽忽然泛起微光——識海裏閃過楚墨殘魂消散前的畫麵他望著盛開的槐樹笑,指尖最後一點靈息凝成星砂,落在精怪發間時輕聲說“對不起,沒讓你看見更好的花開”。
“他不是不懂人心,”葉凡蹲下身,將一片帶著陣主氣息的槐葉放在精怪掌心,“他隻是把‘愧疚’煉成了護你的陣,以為困住你就能擋住劫火,卻不知道你最想要的,從來隻是他說一句‘我需要你’。”
精怪的枯枝突然戳向地麵,戳出的小坑裏滲著混著星砂的靈液——那是它千年裏偷偷攢的、楚墨每次刻陣時留下的氣息。“誰、誰要他需要!”
它梗著脖子嚷嚷,卻看見鈴鐺上自己當年用樹汁畫的歪扭笑臉,忽然想起楚墨第一次見它化形時,結結巴巴說“靈傀化人形比槐花還好看”,說完卻紅著耳朵跑掉,把護心鏡留在它枝椏間。
金瀾忽然聽見樹洞裏傳來細碎的“哢嚓”聲——是精怪用枯枝掰碎了塊楚墨留下的咒印殘片,卻又慌慌張張撿起來,用靈液粘成小槐樹的形狀。
“他欠我一萬句‘對不起’!”它跺著腳喊,發間星子卻落下雨滴,砸在槐花上泛起微光,“當年他說‘等成帝了給我蓋滿山穀的槐花園’,結果自己困在執念裏,讓我對著血色霧氣等了一千年……”
王騰的斷槍輕輕磕了磕精怪的枯枝,槍尖光蝶忽然鑽進樹洞,帶出卷泛黃的草紙——是楚墨偷偷畫的“靈傀化形圖”,筆下的少年頂著槐樹枝椏,發間星子被畫成了會發光的小太陽,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比星砂還好看”。
精怪盯著畫紙上被蹭花的“好看”二字,忽然用枯枝卷住草紙塞進懷裏,嘟囔著“笨蛋楚墨,把我畫得這麽矮”。
卻沒看見草紙背麵還有行更小的字“其實我最怕你哪天嫌我煩,自己跑去開遍天下的花,留我一個人看月亮。”
山風掀起最後一片陣法殘霧,精怪忽然看見雲端閃過楚墨的虛影——不是鏡中那個猩紅著眼的執念體,而是當年那個蹲在槐樹下,用劍尖給它刻“星子咒”的少年。
他指尖的光落在自己發間,像千年前那樣輕輕說“靈傀,以後每年花開時,我都給你釀新的靈蜜酒好不好?”
“笨蛋!現在才說……”精怪的枯枝戳向虛影,卻隻撈到滿手槐花。
它蹲回樹根旁,把鈴鐺、草紙、幹枯花瓣全塞進樹洞,忽然發現樹心深處嵌著粒透明的珠子——是楚墨的殘魂碎片,裏麵映著的不是成帝的輝煌。
而是某個夏夜,它用枝椏替他遮陽,他枕著槐樹根打盹,嘴角還沾著沒擦幹淨的靈蜜。
“算了……”它吸了吸鼻子,用枯枝卷住葉凡遞來的手帕——其實是片寬大的槐樹葉,“笨蛋楚墨都走了,總得有棵樹守著這山穀吧?反正……反正我開花時,他們的星子說不定能看見。”
話沒說完,發間星子忽然紛紛墜落,在地麵凝成小小的光腳印,像當年楚墨追著它跑時,踩過槐花留下的印記。
眾人看著精怪把自己蜷成團,藏進盛開的花簇裏,隻露出一截晃來晃去的枯枝——上麵還掛著楚墨的鈴鐺,隨著抽泣聲輕輕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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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瀾悄悄往樹洞裏塞了壇新釀的靈蜜酒,瓶身上貼著她畫的小槐樹;王騰把師妹的護道紋拓片刻在樹皮上,旁邊補上楚墨沒畫完的星子;
葉凡則引動星辰之力,在樹冠織了片不會散的星光——這樣,每當精怪抬頭,就能看見當年那兩個笨蛋說的“比月光還亮的星子”。
當腳步聲漸漸遠去,槐花叢裏忽然傳來悶悶的嘀咕“笨蛋人類,誰要你們可憐……不過這靈蜜酒的味道,倒比楚墨釀的甜些。”
枯枝卷住一片帶星光的花瓣,輕輕貼在樹心的殘魂碎片上,“喂,老木頭、笨蛋楚墨,下次花開時,你們得托夢告訴我,怎麽把星子種進槐花裏啊……”
陽光穿過花簇,在精怪發間落滿光斑。它望著眾人消失的方向,忽然發現自己攥著的槐樹葉上,不知何時多了行葉凡用靈力寫的字“執念會散,但槐香與星子,永遠記得誰曾為你停留。”
眾人踩著落英踏出九幽穀時,精怪的嘀咕聲還混著鈴鐺響飄在身後。
王騰的斷槍尖挑著片沾了星砂的槐花,金瀾袖口的雷光裹著槐香,葉凡腕間嫩芽正與劍上“渡心紋”共振——那些在“心魂墟”裏照見的自己,此刻都成了靈脈裏溫潤的光。
行至人族古路中段,暮色正從山坳漫上來。
前方突兀矗立的鐵城在夕陽裏泛著青灰,城頭“罪城”二字被雷火劈得缺角,卻仍透著股沉鬱的壓迫感。
金瀾指尖雷光微顫“這城的氣息……像被封了千年的怨魂。”
城門洞開,卻無半分人煙。葉凡抬頭看見門楣上刻著細小的咒印——是恒宇大帝的“醒世紋”,每道紋路裏都凝著句低語“叛者心,當醒於罪。”
暮色啃食著“罪城”城頭的殘字,“罪”字右下角的缺口裏漏出暗紅,像未凝的血。
王騰的斷槍尖剛觸到城門石磚,磚縫裏突然竄出縷灰氣,纏著“殺”“叛”“貪”的殘念撞在他護道紋上,濺起細碎的火星——那是被鎮壓萬年的凶煞執念,在道心之火前仍透著刺骨的涼。
“此城曾是古族奸細的老巢。”逍遙聖子的星砂羅盤染了層灰霧,指針瘋狂打轉,“萬年前他們開陣引異族屠城,恒宇大帝踏平此地時,滿地都是啃食同袍的惡修——所謂‘煉化百年’,不過是用鎮魔鼎熬去他們的魔性。”
城門洞的陰影裏,鐵鏈聲混著磨牙聲滾來。金瀾的雷光鞭驟亮,卻見衝來的老者指甲長如獸爪,鎮魔鎖上的“叛”字咒印泛著幽綠,眼裏淬著怨毒“小輩們的道心之火……正好給老子補魂!”
話音未落,他指尖迸出的竟不是靈力,而是扭曲的黑炎——那是被蝕心咒徹底汙染的“魔魂火”。
葉凡瞳孔驟縮,識海閃過恒宇大帝鎮壓時的記憶銀發帝王持鼎而立,鼎中沸著金色光漿,城下跪滿的惡修卻仍在嘶吼,指甲摳進大帝的戰靴卻求死不能。“
他們不是被咒印控製,”他指尖撫過城磚上的焦痕,“是自願飲下異族的‘墮落血’,為換長生連道心都剜了。”
牆麵上的爪痕突然滲出黑血,每道刻痕裏都藏著殘魂的獰笑“恒宇老兒說‘罪在失心’?老子隻恨當年沒殺光人族!”
王騰的斷槍劈開撲來的黑影,槍尖光蝶卻被黑炎灼碎——這些殘魂早已沒了悔意,執念凝成的不是光,是啃噬人心的暗。
“看城樓!”金瀾忽然低喝。鐵鑄的城樓上,密密麻麻鎖著無數虛影,每個虛影都在撕咬鎮魔鎖,鎖鏈崩裂的脆響裏混著癲狂的笑“當年我們給異族當狗又如何?至少能踩著人族骨頭活!”
那些被煉化百年的魂靈,竟還在對著天際的異族方向叩首,額角磕出血痕卻渾然不覺。
恒宇大帝的虛影突然在鼎紋裏浮現,眼底是萬年未散的痛“吾曾用本命劍穗替他們鎖識海,盼著魔性褪盡後能醒——可他們卻在識海裏刻滿了‘背叛’的咒。”
他的劍刃劃過城磚,磚縫裏湧出的不是光,是混著血鏽的黑霧,“直到吾看見最惡的那個老怪,竟把親生孩子煉成了‘血魂燈’……才知有些失心,是自甘墮落的惡。”
巷尾傳來孩童的哭聲,卻不是天真的鬧——是被煉成魂燈的幼魂在喊“父親”,可抱著魂燈的惡修殘魂卻在笑“哭什麽?當年老子吃你胎盤時,你還沒睜眼呢。”
金瀾的雷光鞭猛地抽向魂燈,卻在觸及的刹那凝住——燈芯裏纏著的,竟是恒宇大帝當年試圖救下的幼魂殘片,此刻正用最後一點光,對著惡修殘魂喊“爹爹”。
“這就是‘罪城’的真相。”
葉凡握緊古劍,渡心紋卻在黑霧裏泛著微光,“不是所有失心都能被救贖,有些惡,早已把‘罪’刻進了魂靈深處。”
他劍刃輕點地麵,鎮魔鼎的光漿突然順著磚縫湧出,裹住那些仍在嘶吼的殘魂——不是淨化,是徹底的封印,“大帝煉化百年卻未滅殺,不是心軟,是給這世間留一麵‘惡之鏡’看清楚,當人心自願向魔時,能墮落到何等地獄。”
王騰的斷槍挑起塊刻著“殺”字的城磚,磚裏嵌著半枚牙印——是某任城主咬著同族骨頭時留下的。
他忽然明白為何大帝要將此城鎮於人族古路不是試煉,是警示。
當逍遙聖子的星砂觸到城中心的“鎮魔鼎”,鼎身刻著的不再是“渡罪”,而是觸目驚心的“戒惡”——原來這世間,有些罪,連大帝的光漿都洗不淨。
夜風卷起黑霧,露出城牆最深處的刻痕,那是恒宇大帝臨終前刻的血字“罪可贖者,以心換心;罪不可贖者,以鼎鎮惡。”
當眾人踏出城門時,身後的“罪城”忽然響起轟鳴——不是解封,是鎮魔鼎的光漿又厚了三分,將那些仍在啃噬鎖鏈的惡魂,永遠封進了鐵城的骨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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