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對長公主字跡爛熟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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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扶妤對餘雲燕和杜寶榮做了一個坐的手勢,走至矮桌之後,率先坐下“錦書,上茶。”
    餘雲燕盯著元扶妤“你這是……怎麽突然生了好些白發?”
    “少白頭,淋了雨,錦書未來得及幫我再染。”元扶妤並不在意,問,“林常雪的後事都安頓好了?”
    “嗯。”餘雲燕點頭,“還要多謝你派人過去幫忙。”
    杜寶榮定定望著元扶妤,用手肘撞了撞餘雲燕。
    餘雲燕抿唇,稍微整理了措辭後,對元扶妤道“我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有話我就直說了,在南山我們逃命之時,我聽到閑王叫你姐,一開始我以為我聽錯了,可後來……閑王強撐不肯死時,你卻唱那那首阿妤曾經哄阿苧午睡的童謠。那童謠……是阿妤自己胡亂改的,即便你是阿妤的心腹,我也不相信阿妤會連這種童謠小事都告訴你,阿妤不是這樣的性子。”
    杜寶榮跟著點頭,按照崔四娘的說法,阿妤救下了崔四娘,讓崔四娘做她的心腹,在那之後崔四娘應當不曾與阿妤再見過。
    金旗十八衛的傳令手勢,崔四娘是怎麽會的?
    這個傳令手勢,阿妤在無法麵見的情況下,怎麽教會的崔四娘?
    就連玄鷹衛的傳令手勢,和他們金旗十八衛都不同。
    對餘雲燕和杜寶榮看向她認真的目光,元扶妤不閃不避,沉默著。
    這個世上唯二知道她是元扶妤之人,一個是元雲嶽,一個是林常雪。
    林常雪剛剛知道她是元扶妤,便毫不猶豫拉開她抓住她的手。
    她的弟弟元雲嶽,也是為護她才死在南山。
    元雲嶽死的時候她就在想,元扶妤這個名字是不是個詛咒?
    凡與元扶妤息息相關之人,都會一個一個的死去,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
    錦書將熱茶放在杜寶榮和餘雲燕跟前,瞧向元扶妤。
    見元扶妤對她擺了擺手指,錦書頷首退出去守在隔扇外。
    “那童謠是閑王殿下唱給我聽的,說這童謠是曾經在先太子出征……安平公主想念先太子時,長公主胡亂改了唱來哄安平公主晌午歇息的。”元扶妤語聲平靜,“至於你說的閑王喚我姐,可能是你聽錯了,我不過一個商戶女,即便有幾分僥幸成為長公主心腹,又怎敢當得起閑王殿下一聲姐姐的稱呼,年紀也對不上。”
    餘雲燕還是覺得不對。
    閑王死時,餘雲燕若沒在也就罷了。
    她是親眼看著閑王強撐不閉眼,後來是聽崔四娘說會照顧好自己,他這才肯咽氣。
    “不對。”餘雲燕定定望著元扶妤,“你沒說實話。”
    元扶妤看著餘雲燕篤定的眉目,若在元雲嶽和林常雪死前餘雲燕這般逼問,或許……元扶妤會試將奪舍這匪夷所思的真相告訴他們。
    可……
    一想起她本已抓住林常雪,可林常雪在得知真相後決然拉開她的手赴死的情景,元扶妤就脊背發寒,悔不當初。
    她看著餘雲燕,又看向杜寶榮,扣著座椅扶手的手收緊……
    這個世上真正令她在意的人,就剩這麽幾個了。
    她不想與她一同長大的金旗十八衛,再為她赴死。
    “你們都說我與長公主相似,閑王殿下便在我的身上找長公主的影子。”元扶妤神色鎮定,緩聲說,“為了查清長公主的死因,為了推行長公主的國政,我便順水推舟……”
    餘雲燕不等元扶妤的話說完,猛地站起身來“你騙閑王了!你騙閑王說你是阿妤轉世?不對……年紀不對,你用了什麽說辭?”
    原本想說,順水推舟滿足了閑王願望做長公主影子的元扶妤,抿住唇。
    她順著餘雲燕的話,將實情說出“奪舍。”
    餘雲燕不可思議睜大眼,怒火如被點燃的炮仗,抄起桌上的茶盞。
    杜寶榮眼疾手快把餘雲燕攔住,才沒讓憤怒異常的餘雲燕將那盞茶朝元扶妤潑過去。
    “這也是為了阿妤!也是為了阿妤!”杜寶榮安撫著餘雲燕,扭頭朝神色鎮定眼底沒有絲毫愧疚和歉意的元扶妤看去,“崔姑娘至少幫我們找到了害死阿妤的仇人,後來所作所為……也是為了推行阿妤的國策,為了這個……她連自己都能舍,她這麽做也是為了阿妤。”
    餘雲燕雙目通紅“她可以為了查清阿妤死因騙人,可以為了推行阿妤國政騙人!可她不能在閑王死前都不告訴閑王真相!讓閑王以為……阿妤回來了,讓閑王把對阿妤的全部感情都寄托在她的身上,讓閑王死都得不到一個真相!”
    “是我的錯。”元扶妤點頭,“但,我以為……比起讓閑王死前知道真相,瞞著閑王……才能讓閑王走的更安心。”
    “你……”餘雲燕幾乎壓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氣,“你到底有沒有把閑王,把我們當做朋友?閑王也算是與我們一同長大,他性子純良,即便你不騙他……隻要是為了阿妤,閑王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助你,就如我們一般!可你偏要用騙的!”
    想到閑王死時的情景,餘雲燕淚流滿麵“如果不是怕拖累阿妤逃跑的腳步,閑王一定會早早說他受了傷,如果我們早點發現,早點給閑王包紮,他說不定能活下來的!就是因為在他看來,你是他死而複生又好不容易重回京的姐姐,所以他就是死也不想拖累你分毫!是你的謊言害死了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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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扶妤一語不發隻望著餘雲燕。
    餘雲燕說的對,如果元雲嶽不知道她便是元扶妤,如果元雲嶽隻當她是長公主的心腹,一定會早早說他受傷之事。
    那麽……元雲嶽或許不會死。
    “枉我以為你是個和阿妤一樣磊落之人!”餘雲燕摔了手中的茶盞,轉身拽著杜寶榮便往外走。
    杜寶榮碩大的塊頭被個頭矮小的餘雲燕扯了一下沒扯動,餘雲燕扭頭瞪著凝視元扶妤的杜寶榮“走啊!你還留在這兒幹什麽?”
    杜寶榮聞聲,這才抬腳和餘雲燕往外走。
    可走至門口,杜寶榮還是忍不住回頭朝元扶妤看去。
    暗淡的日光從敞開的窗牖斜落進來,將坐在矮桌之後一動不動的元扶妤籠罩其中。
    若非清風灌入撩起屋內紗帳,撥動了元扶妤的素衣、碎發,當真會讓人以為坐在那矮桌之後的,是一尊蒼白憔悴的雕塑。
    杜寶榮心中的疑問還沒來及的問,餘雲燕脾氣就已經先壓不住了。
    他一直都是金旗十八衛當中最笨拙的,此刻也不知道應當怎麽繼續問下去,隻能收回目光,隨餘雲燕一同往崔府外走。
    兩人剛出崔府,就見騎馬而過的裴渡和何義臣。
    馬背之上的兩人看到餘雲燕和杜寶榮,勒馬。
    餘雲燕沒搭理裴渡與何義臣的意思,拽著杜寶榮埋頭走。
    到兩人栓馬之處,餘雲燕扯開拴馬石上的韁繩,卻攥著韁繩半晌未動。
    杜寶榮立在餘雲燕身旁,也不知該怎麽出言安撫。
    “我女兒雕的那個娃娃還在她那架子上,我應該拿走的!”餘雲燕氣惱道。
    “那,我去幫你拿。”杜寶榮說。
    “算了!”餘雲燕用袖子一抹眼淚,翻身上馬,“先回去把常雪的喪事辦完,常雪那個相公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指望不住。”
    說完,餘雲燕調轉馬頭,一夾馬肚衝了出去。
    ·
    裴渡與何義臣兩人走至元扶妤屋外,見元扶妤坐在矮桌後垂著眸子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崔姑娘這是怎麽了?”何義臣問錦書。
    錦書壓低了聲音說“剛餘姑娘砸了我們姑娘最喜歡的那隻茶盞,拽著杜將軍氣呼呼走了,我收拾了碎片,姑娘便讓我下去歇著,我也不知道。”
    裴渡先撩袍進門,喚了一聲“崔姑娘。”
    元扶妤回神,看著走到桌案前同她行禮的裴渡,和緊跟著進來的何義臣。
    裴渡在安平公主來崔府要殺崔四娘時,已見過崔四娘如今這發間隱有白發的模樣。
    何義臣頭一次見,不免錯愕。
    “可是為了科舉案?”元扶妤調整了情緒開口,語聲略顯沙啞。
    裴渡從衣襟中拿出謝淮州的信放在矮桌上“原本應當謝大人親自來與崔姑娘見麵詳談,可朝中之事千頭萬緒,加上閑王殿下喪事,謝大人實在是抽不開身,讓我中間傳話,又怕不能達其意,所以謝大人命我將信送到崔姑娘手中。”
    元扶妤將信取出,展開細看。
    信中,謝淮州與元扶妤說,此次殿試前從其他世家處拿到題目的貢生提前做好的文章,他也已讓玄鷹衛將放入姓林的那貢生懷中。
    他已命禦史中丞陳釗年,按照文章字跡與比殿試文章,等禦史台將從其他世家處拿題目的貢生拿下,他自會用這些貢生的口供做交易,讓其他世家閉嘴,不敢置喙科舉改革。
    但,若想科舉改革盡快推行,恐怕還要讓此事……在讀書人之間發酵。
    最好是使讀書人怨怒沸騰,可此事玄鷹衛不適合出麵,需要元扶妤想辦法推動。
    這倒是和元扶妤想到一起了。
    看完,元扶妤將信疊起放在一旁,對裴渡道“轉告謝大人,謝大人說的事,我心中有數。既然答應了謝大人會讓他達成所期,我便一定會竭力而為。”
    “崔姑娘還是書信一封,比我中間傳話更為穩妥,若還有其他事交代,或需要謝大人配合的,正好我一並帶過去給謝大人。”裴渡恭敬道。
    若是如此說,元扶妤倒還真有需要謝淮州做之事。
    元扶妤抽出紙箋,提筆蘸墨,落筆前手頓了頓,此時再換左手……未免太過刻意,她鎮定落筆。
    元扶妤書寫之餘,裴渡又示意何義臣同元扶妤說事。
    何義臣還在猶豫,就聽元扶妤說“什麽事,說。”
    何義臣先問“林常雪離世之事,要不要給蜀中送個消息?”
    元扶妤筆尖微頓。
    如今柳眉在蜀中暫代西川節度使,這件事還是先別讓她知道的好。
    “暫時先瞞著吧。”元扶妤道。
    何義臣點了點頭應下,這才說起正事“翟國舅在查的圈地案,現在已有不少勳貴上了請罪折子,但……我私下裏讓人查了,請罪折子裏所書的圈地畝數,要麽不明,要麽不對。”
    何義臣說著看了眼裴渡,描補道“原本我是想去找謝大人說此事,但謝大人太忙,便想先來看看你有什麽好主意。”
    元扶妤想了想,將這件事也補在給謝淮州的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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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讓勳貴官員之間先鬧起來。”元扶妤一邊說,一邊寫,“讓朝中上了請罪折子的勳貴官員都知道……雖說朝中大多數都遞了請罪折子,但是與翟國舅有親緣關係,或是關係親近的,翟國舅教其在土地數目上有所隱瞞,藏了大量黑地。”
    裴渡一聽就知道元扶妤要做什麽,視線落在元扶妤手下紙箋上。
    “到時候不論是翟國舅叫屈,還是……禦史台的官員參奏,都能順理成章的……”元扶妤擱下毛筆,在紙箋上吹了吹,“清丈田畝。”
    元扶妤將紙箋疊起放入信封之中,遞給裴渡“轉交謝大人。”
    “這和推行科舉改革之事得先讓讀書人鬧起來,有異曲同工之妙。”何義臣道。
    “讀書人鬧起來的事情,我這裏能辦。官場上的事。就隻能靠謝大人了。”元扶妤對裴渡說。
    裴渡頷首,將信放入衣襟中,行禮告辭。
    何義臣也沒有久留,玄鷹衛中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呢。
    裴渡回到公主府,將元扶妤的書信遞給坐在桌案之後的謝淮州。
    謝淮州放下手的折子,接過信,定定望著裴渡問“你是親眼看著崔四娘寫的嗎?”
    “嗯,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寸步未離看著崔四娘寫的。”裴渡說。
    “下去吧。”謝淮州攥著信道。
    看著裴渡的身影消失在廊外,謝淮州仰靠在椅背上,閉目緩息片刻,這才將元扶妤送來的信打開。
    展開紙箋,謝淮州並無心其中內容,他目光逐筆描繪每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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