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宅邸的裝潢，簡直和它的主人一樣浮誇。黃金燭台、寶石鑲嵌的掛畫、繡滿繁複花紋的地毯，每一寸空間都在炫耀著財富與權勢，刺眼得令人不適。
    昴踩在柔軟過度的地毯上，腳步虛浮。她的身後，卡萊爾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既不過分靠近，也不讓她離開視線。
    ……甩不掉他。
    她本想偷偷溜出來，可卡萊爾敏銳得可怕。自從她在集市崩潰後，他就寸步不離地跟著，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明明……不該讓他來的……
    卡萊爾凝視著前方搖晃的背影，眉頭緊鎖。昴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來普莉希拉的府邸？
    他剛才嚐試靠近一些，可昴的肩膀立刻繃緊，手指無意識地揪住衣角，她在發抖。
    ……不能再刺激她了。
    最終，他們停在一扇鎏金雕花的大門前。
    昴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卡萊爾，我進去了…你在外麵等著就好…”
    她的聲音很輕。“還有……不要進來。”沒等他回應，門已經關上。
    卡萊爾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放下。
    到底……發生了什麽？
    ——————
    "哦？這不是靠著騎士在王城大鬧的家夥嗎？"
    普莉希拉慵懶地撐著臉頰，指甲在鎏金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陽光透過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那身華貴的禮服更顯刺眼。
    "通報說有愛蜜莉雅陣營的人求見，妾身還以為是那個半精靈親自來低頭了呢～你有什麽事情找妾身？”
    她故意拉長的尾音像毒蛇般纏繞上來。
    冷靜...必須冷靜...
    "我是來尋求幫助的。"昴強迫自己抬頭直視那雙猩紅的眼睛，"白鯨已經出現…魔女教即將襲擊羅茲瓦爾伯爵領……"
    "啊啦～"普莉希拉突然用扇子掩住嘴唇，"這不是很有趣嗎？但為什麽妾身要幫助競爭對手的領地呢？"
    昴的胃部絞痛起來。她早該料到會是這樣。
    "這不是單方麵的施舍！"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討伐白鯨和大罪司教的榮耀，對您的王選絕對有利！而且——"
    急促的呼吸讓喉嚨發疼，但她必須說完。
    "在事情結束後，羅茲瓦爾大人絕對會支付巨額報酬！金幣、魔礦石、甚至是羅茲瓦爾邊境的貿易特權！"
    房間突然安靜得可怕。普莉希拉的扇子停在半空，鮮紅的瞳孔審視著她。昴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然後——
    "噗...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突然爆發。普莉希拉笑得前仰後合，寶石耳墜在陽光下瘋狂晃動。
    "真是精彩的表演呢～"她擦去笑出的眼淚。
    她站起身走上前來，扇尖突然抵住昴的下巴，紅瞳中閃爍著戲謔的光。
    "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什麽？"
    昴的喉嚨發緊。
    普莉希拉慵懶地靠回座位，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
    "你以為妾身會在乎你提出的那些條件？"
    她的聲音帶著居高臨下的嘲弄。
    "討伐魔女教和白鯨的榮譽？那種東西，隻要妾身想要，世界自然會雙手奉上。"
    "至於羅茲瓦爾的報酬？金幣？貿易特權？"
    她輕笑一聲，扇麵優雅地展開。
    "真是可笑。妾身擁有的財富，足夠買下十個邊境伯爵領。"
    昴的指尖開始發抖。
    "更可笑的是——"
    普莉希拉的紅瞳微微眯起。
    "你區區一個下人，竟敢裝成使者來談判？為了救人而假冒身份，不惜向敵人許諾根本給不起的好處……"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還有那個半精靈，作為王選者，連自己的領地都守不住，還需要別人來救？"
    "真是……難看至極。"
    昴的呼吸變得急促，聲音裏帶著壓抑的顫抖。
    "那……究竟要怎樣……您才肯出兵？"
    她的指甲掐進掌心。"如果不阻止他們……很多人……都會死的……"
    普莉希拉靜靜注視著她，片刻後，忽然笑了。
    "不過嘛——"
    她的語氣微妙地緩和了一些。
    "雖然你的想法天真得可笑……但這份想要救人的心，倒是值得認可。"
    昴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所以，妾身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機會……？"
    "很簡單。"
    普莉希拉用扇子輕輕掩住嘴角，紅瞳中閃爍著殘酷的愉悅。
    "跪下。"
    "丟掉你的尊嚴。丟掉你的麵子。丟掉你那可笑的堅持。"
    “然後——"
    "趴在地上，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哀求。"
    "說不定……妾身會大發慈悲，施舍一點幫助給你。"
    昴的心髒仿佛被冰水浸透。
    跪下……哀求……？如果這樣……能救他們的話……
    自己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哪怕要舍棄一切……
    "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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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膝緩緩彎曲，就在她即將跪下的瞬間——
    砰！
    大門被猛地推開。
    一隻有力的手穩穩扶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即將低下的身體輕輕托起。
    "昴。"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跟我回去。"
    昴緩緩回頭。卡萊爾站在那裏，那雙溫和的藍眸此刻罕見地燃著冰冷的怒意。
    "卡萊爾…你聽見了啊…”
    昴的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指尖輕輕抵住他的胸膛。
    "不是說好了…在外麵等我的嗎？"她的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斷裂的絲線，“別擔心…馬上…就結束了……"
    但卡萊爾紋絲不動。他的目光越過昴，筆直刺向王座上的女人。
    "普莉希拉大人。"他的聲音低沉。"若隻需拋卻尊嚴就能換取您的援軍，這個條件，當真作數？"
    普莉希拉的紅瞳微微眯起。
    "或許呢～畢竟妾身今天心情尚可。"
    "不。"
    卡萊爾的聲音突然如寒鐵般斬落。
    "您不會出兵。"
    空氣驟然凝固。
    "王選不是兒戲，邊境戰事更非施舍的遊戲。"他向前半步，將昴完全擋在身後，"您要的從來不是跪地哀求的戲碼。”
    普莉希拉的扇子突然停止晃動。
    "據我所知…"卡萊爾的指尖無聲地貼上劍柄，"您最厭惡的，恰恰是毫無尊嚴的乞憐者。"
    鎏金大廳死寂得能聽見昴急促的呼吸聲。
    "我說的…"騎士的藍眸中淬出寒光。"對嗎？"
    普莉希拉的扇子"唰"地收起。
    "有意思～"她突然笑得花枝亂顫，寶石耳墜晃出刺目的光，"區區騎士，竟敢揣測妾身的喜好？"
    但卡萊爾看見了她瞬間繃緊的指尖。那是被戳穿心思的本能反應。
    果然…她根本不會因為哀求出兵…
    這從頭到尾…都隻是場殘忍的消遣…
    昴的瞳孔劇烈收縮，胃部翻湧起遲來的寒意。
    如果剛才真的跪下去…隻會被當作笑話…
    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卡萊爾的手突然覆上她顫抖的指尖。
    卡萊爾直視著普莉希拉，聲音沉穩而有力。"普莉希拉大人，您應當明白，昴是為了拯救他人才會站在這裏。她甘願放下尊嚴，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可能犧牲的無辜生命。"
    "拒絕援助是您的權利，但若您執意要借此機會羞辱一個懷揣善意之人..."
    卡萊爾向前一步。
    "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他的聲音不卑不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您可以輕視我們的請求，但請不要踐踏他人的善意。真正的王者，應當懂得分辨什麽是值得尊重的勇氣。"
    卡萊爾說完這句話後，毫不猶豫地拉起昴的手，轉身離去。
    大門關上的瞬間——
    "啪！"
    普莉希拉手中的扇子被狠狠折斷，她猩紅的瞳孔微微收縮，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怒意未消。
    區區騎士……竟敢這樣對妾身說話……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眼底的怒火仍未熄滅。
    片刻後，她突然抬頭。
    "阿爾·迪巴蘭！"
    話音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門口。
    "有什麽事情嗎，公主？"
    阿爾依舊戴著那頂標誌性的頭盔。
    普莉希拉的手指緊握成拳。
    "你！去把愛蜜莉雅的那個騎士給我幹掉！"
    阿爾沉默了一瞬。
    "卡萊爾·艾爾瑟蘭？"他的語氣依舊恭敬，卻帶著一絲無奈，"公主，先不說實力的問題，這種事情……無論從政治，外交，還是騎士道義上，都是不被允許的吧？"
    "這是命令！"普莉希拉的怒火再次被點燃。"立刻去！"
    阿爾歎了口氣，語氣像是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公主，您冷靜一點。"
    "那個騎士雖然冒犯了您，但直接暗殺他隻會引發更大的麻煩。"
    "更何況，他剛剛才從您這裏離開，如果突然暴斃，所有人都會懷疑到您頭上。您可是要成為國王的人，何必為這種小事動怒？"
    然而，普莉希拉根本聽不進去。
    "閉嘴！"她猛地站起身。"妾身的話就是絕對的命令！你隻需要執行！"
    阿爾再次沉默。
    真是麻煩啊……
    但他保持著恭敬的姿態，緩緩低頭。 "……遵命，公主。"
    然而，阿爾的語氣裏卻沒有絲毫殺意，反而帶著一絲微妙的敷衍。說完後他轉身離去，在走廊上走了幾步後，突然癱倒在地。
    “哇！我怎麽動不了了！這是什麽魔法！這就是【黑】嗎？”
    阿爾裝模作樣的躺在地上，心裏想到。反正……她明天就會忘記這件事了吧？畢竟，她的怒火，從來都隻是一時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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