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茲瓦爾的異色瞳在燭光下閃爍著詭譎的光芒，她輕輕歎了口氣，指尖纏繞著一縷繃帶的尾端。
    “嗯……這個問題嘛～”
    她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令人不快的遊刃有餘。 “當然是有原因的哦～不過呢，事到如今，比起糾結那些無聊的過程，關注結果不是更好嗎？”
    她攤開雙手，做出一個誇張的投降姿勢。
    卡萊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昴站在他身側，眼眸死死盯著羅茲瓦爾，宛如要看穿那張笑臉下的真實想法。
    感受到兩人毫不退讓的視線，羅茲瓦爾故作傷心地捂住胸口。
    “哎呀呀～真是讓人心冷的眼神啊～關於我不在場這件事嘛……確實是我的疏忽呢～”
    她前傾身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但是啊～你們不是幹得很漂亮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
    羅茲瓦爾輕笑出聲，“那還用說嗎～我親愛的騎士大人～”
    她故意拖長了每個音節，甜膩的嗓音在房間裏回蕩。“你剛才不是說，除了你之外什麽防護措施都沒準備嗎？”
    “但是呢～這樣不就夠了嗎？”
    燭火突然劇烈晃動，將她的影子投射在牆上，扭曲成怪誕的形狀。 “王國第二的騎士大人～露格尼卡僅次於現代劍聖的強者～”
    “你的實力，已經不比前代劍聖們差了吧？”
    羅茲瓦爾緩緩站起身，她走到卡萊爾麵前，看著這個和她差不多高的騎士，“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你可是幹得非常漂亮哦～完美地保護了所有人呢～”
    她後退一步，張開雙臂，“既然如此～那個無聊的過程還重要嗎？”
    無聊的過程……？
    昴的拳頭猛地攥緊，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金色的瞳孔依舊死死盯著羅茲瓦爾，這句話刺中了最不願回想的記憶。
    過程？順利？開什麽玩笑？！
    那些被鮮血染紅的輪回在她腦海中閃回——重要之人的死亡，不知道多少次崩潰的哭喊，那些連噩夢都不願重現的地獄般的場景。在所有人眼中完美的結局，是用多少慘烈的失敗堆砌而成的？
    卡萊爾敏銳地察覺到昴情緒的劇烈波動。雖然不明白具體原因，但他還是握住了昴的手，溫熱的觸感透過手套傳來，讓昴猛然回神。
    現在不是被情緒支配的時候
    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抬頭看向羅茲瓦爾，發現對方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他們交握的雙手。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羅茲瓦爾輕輕歎了口氣，繃帶下的肩膀微微聳動。
    “唉”
    她搖了搖頭，瞳中的輕浮終於褪去幾分。 “我明白了～看來這次是不能輕易糊弄過去了呢～”
    羅茲瓦爾回到床上坐直身體，雖然依舊帶著那副令人火大的笑容，但語氣卻罕見地認真起來。
    “但是還請你們相信——我不在場這件事，確實是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看來羅茲瓦爾是想好好好解釋了，至少明麵上是這樣。
    羅茲瓦爾重新慵懶地靠在床頭，“我親愛的盟友～雖然當初是我用功績將你變成我的共犯，但我十分明白～隻是一個大罪司教的話，對你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這話說得沒錯——如果是普通的怠惰大罪司教，確實不足以對卡萊爾構成威脅。但這次
    "你難道還沒明白現狀嗎？！"
    這番發言讓昴憤怒了，她的腦海中閃回那個可怕的場景——暴走的大精靈，毀滅性的暴風雪，以及那句"一人死亡就要全世界陪葬"的瘋狂宣言。
    “一個大罪司教？！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像個不負責任的混蛋一樣把一切都拋下不知去向嗎？！"
    她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連燭火都為之顫動。
    "來襲擊的可是——"
    "我知道的！"
    羅茲瓦爾突然提高聲調，打斷了昴即將爆發的怒火。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嘴角勾起一個討好的弧度。
    "你說的完全正確呢，昴～"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帶著幾分刻意的示弱。"但是～那種情況下誰能預料到呢？魔女教居然會同時出動三位大罪司教～"
    "雖然我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缺席確實是我不對～"
    異色瞳微微垂下，做出一個歉意的表情。"所以～請原諒我吧？"
    昴的嘴唇顫抖著，即將脫口而出的指責被硬生生堵在喉嚨裏。她不甘心地咬住下唇，直到嚐到鐵鏽的味道。……不知者無罪這種說法
    羅茲瓦爾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昴的反應，目光在她緊握的拳頭和咬出血痕的嘴唇間來回遊移。燭火在她瞳中跳動，映照出某種近乎殘忍的好奇。
    "不過呢，昴～"
    “那一切不是都被你和騎士君解決得很完美嗎～"
    繃帶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她歪著頭，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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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要露出這種不甘心的表情呢～？"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刺進昴的心髒。是啊他們都不知道那些重複的死亡那些絕望的輪回
    卡萊爾的手適時地按在她肩上，溫熱的觸感讓她從痛苦的回憶中抽離。騎士藍眸中的擔憂清晰可見，但他不會明白，這份關心曾經在昴眼中是多麽殘酷的溫柔。
    昴強行壓下胸口的怒火，一把拉住卡萊爾的手腕，轉身就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卡萊爾微微一怔，但感受到她指尖傳來的力道，終究沒有反抗，隻是沉默地跟隨她的腳步。
    就在兩人即將踏出房門的瞬間——
    “等一下嘛～”
    羅茲瓦爾拖長的聲線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刻意的委屈。 “看來，如果隻是用‘不知道’這個理由，確實顯得我很不負責任呢～”
    她的聲音硬生生拽住了兩人的腳步，兩人緩緩回過頭，隻見羅茲瓦爾攤開雙手，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不在場，肯定是有原因的呀～”
    她的語氣正經了幾分，甚至帶著幾分罕見的誠懇。 “我出去是在處理很重要的邊境事務哦～”
    她豎起一根纏著繃帶的手指。“雖然我是邊境伯爵，但手底下實際管轄的居住地，其實隻有阿拉姆村而已～”
    她露出一個略帶自嘲的笑容。 “如果隻是一座村子的稅收，怎麽可能維持得了宅邸那麽龐大的開銷呢？光是每天的宅邸保養、食材采購、魔法結界維護，還有……”
    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確實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羅茲瓦爾宅邸的日常運轉，究竟靠什麽支撐？
    羅茲瓦爾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昴不知道吧？”
    她的聲音突然壓低，“其實宅邸的開銷，當然，還有你的工資……”
    “都是來自於邊境的‘冰之森’——艾利奧爾大森林裏的魔礦石礦脈哦～”
    “裏麵的高級魔礦石，火魔石……可都是能換來大筆財富的珍貴資源呢～”
    “你是說……你去——？”
    昴意識到了羅茲瓦爾的說辭。
    難道這家夥……
    羅茲瓦爾似乎很享受昴的反應，她慢悠悠地抬起纏滿繃帶的手，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做出一個"噓"的手勢。
    “沒錯哦～我在外麵可不是閑逛呢～”
    “而是去勘查森林的礦石了～”
    她的指尖凝聚出一小簇火焰，火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將那雙異色瞳染成妖異的橘紅與深紫。
    “而且啊～發現了一座新的火魔石礦哦～”
    當"火魔石"三個字從她口中吐出時，昴明顯感覺到房間的溫度似乎升高了幾分。羅茲瓦爾的語氣突然變得異常甜美，每個音節都像是裹了蜜糖的毒藥。
    ——————
    “好了～這下你們總該理解了吧？”
    羅茲瓦爾雙手合十， “當然啦～雖然有正當理由，但這次的錯誤我肯定會好好反省的～”
    她出一個誇張的委屈表情。 “所以～請不要因此討厭我哦～？
    這番撒嬌般的語氣讓卡萊爾感到一陣不適。昴則直接打了個寒顫，金色的眼眸裏寫滿了嫌棄。
    這家夥明明是在道歉，為什麽聽起來更惡心了
    “我知道了。”
    昴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煩躁。雖然這個"巧合"讓人火大到不行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能多說什麽了吧。”
    她轉身的動作幹脆利落，黑色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
    卡萊爾沉默了片刻，對著羅茲瓦爾微微欠身。就在他準備跟隨昴離開時——
    “等一下～騎士君～”
    羅茲瓦爾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緊繃。
    兩人的腳步同時頓住。昴不耐煩地回過頭，卡萊爾則緩緩轉身，藍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那個試煉的時候，愛蜜莉雅大人就拜托你了。”
    她的語氣罕見地認真了一瞬，卻又很快恢複了那種令人火大的輕浮。
    卡萊爾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我當然會做到。畢竟——這就是您的"交易"，不是嗎？”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吐出"交易"這個詞的瞬間，羅茲瓦爾纏滿繃帶的手指緩緩攥緊，床單在她掌心皺成一團，
    “這樣啊～”
    羅茲瓦爾輕輕歎了口氣，抱歉呢～看來我說了廢話呢～”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呢～”
    她抬起眼，直勾勾地盯著卡萊爾，燭火在那雙妖異的眸子裏跳動，映照出某種近乎審視的光芒。
    “我們的"完美騎士"……是怎麽看待愛蜜莉雅大人的呢？”
    卡萊爾沉默了片刻，藍眸微微低垂，像是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愛蜜莉雅大人如果成為國王的話……”
    他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一定會是一位仁君。”
    羅茲瓦爾的指尖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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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作為王來說，隻有"仁"是不夠的。愛蜜莉雅大人太過善良，太過天真了……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逾越……”
    他的藍眸微微抬起，直視羅茲瓦爾的眼睛。
    “但愛蜜莉雅大人似乎……根本沒有做好成王的覺悟。”
    完完全全，是從騎士視角出發的冷靜評價——客觀、理性，卻冰冷得近乎殘酷。
    羅茲瓦爾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不是這個。
    她想要的不是這種公事公辦的答案。
    繃帶下的手指無聲地攥緊，但她很快又恢複了那副輕浮的笑容，掩飾住眼底翻湧的情緒。
    “這樣啊～那還真是麻煩你了呢～我明白了～那請回去休息吧～？”
    卡萊爾微微一怔，……沒有回應？
    羅茲瓦爾完全沒有對他的評價做出任何反應，隻是用那副令人火大的笑容打發他離開。
    直到房門徹底關閉。兩人的腳步聲消失。
    “……真是個廢物！！”
    羅茲瓦爾的聲音驟然拔高，甜膩的偽裝徹底撕裂。她猛地抓起枕頭砸向牆壁，異色瞳中燃燒著扭曲的怒火。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難道你就真的……無法成為我的共犯嗎？！”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回蕩，宛如是某種絕望的嘶吼。月光照在她扭曲的麵容上，將那張總是掛著笑容的臉映照得如同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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