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繼續向前逃亡。
    車廂的溫度驟降，顧十七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皮膚表麵迅速覆上一層白霜。腳下的鐵皮地板結出蛛網般的冰紋，每一步都伴隨著細微的碎裂聲。
    “歡迎來到寒冰地獄。”
    白骨乘務長的聲音比冰更冷。他的麵具上覆蓋著厚厚的冰層，每一次開口，都有細碎的冰渣從下巴剝落。
    車廂盡頭，一座巨大的冰窟矗立著，入口處垂落著無數冰錐，像野獸的獠牙。冰壁內部，隱約可見凍結的人影——他們大張著嘴，麵容扭曲，仿佛死前經曆了極致的痛苦。
    “你的罪行——”乘務長的判官筆在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背叛。”
    冰窟深處傳來“哢嚓”一聲脆響，一道新的裂痕蜿蜒而出，直指顧十七的腳下。
    寒氣像活物般纏繞上顧十七的小腿，皮膚瞬間失去知覺。他低頭看去，發現冰層下竟浮現出畫麵——
    第七輪回的白晏被鐵鏈鎖在冰柱上，銀灰色的發梢結滿冰晶。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而握著刀柄的人，赫然是顧十七自己。
    “想起來了嗎？”乘務長的聲音帶著譏誚，“你親手把他送進這裏。”
    寒意突然加劇，顧十七的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冰層下的畫麵繼續變化：白晏的皮膚寸寸龜裂，鮮血還未流出就被凍結，他的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為什麽”。
    “辯解會加速凍結。”乘務長用筆尖敲了敲冰壁，“但沉默……同樣有罪。”
    冰窟深處突然傳來“咯咯”的笑聲，像是有人在敲擊冰麵。
    “顧……十七……”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分不清男女，也辨不出方向。
    冰麵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像一張逐漸收緊的網。顧十七的靴子已經被凍在地板上，寒氣順著腿骨向上蔓延，所過之處，肌肉纖維一根根斷裂。
    “好冷啊……”
    笑聲變成了嗚咽，冰層下浮現出更多人影——林小蔓、約翰遜、天塵……他們全都凍結在冰中，眼睛卻詭異地轉動著，盯著顧十七。
    “救救我們……”
    乘務長退到陰影裏，麵具下的鬼火興奮地跳動：“回應它們，你就能解脫。”
    顧十七的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喉結滾動了一下——
    “砰！”
    他突然用肘擊碎身旁的冰錐，鋒利的冰片紮進掌心，劇痛讓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笑聲戛然而止。
    鮮血順著冰錐滴落，在純白的冰麵上綻開一朵朵猩紅的花。令人震驚的是，凡是血滴觸及的地方，冰層都開始急速融化。
    “原來如此。”顧十七啞聲道，“寒冰不凍熱血。”
    他猛地將染血的冰錐刺入腳下冰麵，“哢嚓”一聲巨響，整個冰窟的地板塌陷下去——
    下方不是更深的地獄，而是一間控製室。
    數十塊屏幕懸浮在空中，播放著不同乘客在寒冰地獄受刑的畫麵。最中央的屏幕上，赫然是第七輪回的白晏，他所在的冰柱連接著無數管線，正在為整個地獄供能。
    “你們……在利用受刑者的痛苦？”顧十七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乘務長的麵具突然崩裂，露出下麵機械構造的臉——他根本不是亡靈，而是個人形裝置。
    “寒冰地獄的本質是能量回收。”機械音冰冷地宣布，“罪惡感產生的低溫，是列車最好的動力源。”
    屏幕中的白晏突然睜開眼睛，被凍結的嘴唇緩緩蠕動。
    顧十七讀出了那個口型：
    “殺了我。”
    控製台中央有一個紅色閥門，標注著“緊急熔斷”。
    顧十七毫不猶豫地扳動它。
    警報聲響徹車廂，所有屏幕同時閃爍紅光。機械乘務長撲過來，但為時已晚——
    冰窟開始崩塌，凍結的人影一個個蘇醒。白晏所在的冰柱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他墜落時，顧十七接住了他。
    “這次……你選對了。”白晏的指尖已經凍成青紫色，卻還在笑。
    機械乘務長在高溫中熔化，露出核心的黑色芯片，上麵刻著一行小字：
    “程序7.0——審判官顧十七人格模組”
    整節車廂的冰層化作暖流，那些曾被凍結的罪人們一個接一個站起，他們身上的冰化成水，竟是溫熱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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