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世界在震顫中崩解。
    顧十七的身體已經半數據化，金色齒輪從他的傷口中不斷湧出，在空中組成龐大的契約條文。這些文字並非任何一種已知語言，而是直接烙印在時空結構上的「規則」。
    「申請方：顧十七人類文明1147號實驗體）」
    「仲裁請求：文明發展路徑變更」
    「交易標的：人類科技時間線→超能覺醒時間線」
    巨人的符文劇烈閃爍，祂緩緩抬頭，看向虛空中的某個方向："你確定要驚動她？"
    "誰？"林小蔓的星雲瞳孔收縮成線。
    回答她的是一陣海浪聲。
    沒錯——海浪聲。
    明明身處維度核心的金屬廢墟，顧十七卻聞到了鹹澀的海風，腳下傳來細沙的觸感。當他低頭時，發現第零世界的地麵已經變成了一片銀白色的沙灘。
    "時空之海。"巨人沉聲道，"寧熒的領域。"
    海浪突然分開。
    一位穿著月白色長袍的女子踏浪而來，赤足踩在沙粒上卻不留痕跡。她的麵容無法被記憶——上一秒還覺得是少女，下一秒就變成老嫗，再眨眼又成了英氣逼人的戰士形象。唯一不變的是她腰間懸掛的沙漏，裏麵的流沙竟然是凝固的。
    "仲裁者寧熒。"巨人微微頷首——這是顧十七第一次見到祂對任何人表示敬畏。
    寧熒沒有理會巨人，而是徑直走到顧十七麵前。她的目光掃過他胸口的齒輪傷口，突然笑了："用股權買仲裁權？你比前1146個實驗體都有趣。"
    顧十七強撐著站起來："我要交易人類文明的——"
    "——發展方向，我知道。"寧熒打斷他，手指輕輕一勾。林小蔓突然悶哼一聲，她體內的陰陽雙生係統被硬生生抽離，在寧熒掌心化作一枚黑白交織的骰子。
    "第一個問題。"她拋起骰子，"如果超能覺醒導致90人類死亡，你還會堅持嗎？"
    骰子在空中旋轉，黑白兩麵不斷切換，最終——
    黑色朝上。
    林小蔓突然跪倒在地，皮膚上浮現出無數血線。顧十七撲過去抱住她，發現她正在經曆無數可能性中的最壞結局：每個細胞都在異能暴走中崩潰。
    "這就是答案。"寧熒收回骰子，"現在看第二個。"
    第二枚骰子從虛空浮現，這次是血紅色的。
    "你培育的天賦試劑。"寧熒指尖輕點，顧十七的儲物空間自動打開，一排幽藍色試劑瓶漂浮而出，"原料是什麽？"
    顧十七的瞳孔微微收縮。
    試劑瓶在寧熒手中分解，露出核心成分——無數蜷縮的微型靈魂，每個都是他在天堂地獄列車審判過的罪人。
    "用靈魂做催化劑？"寧熒挑眉，"難怪能繞過ai的科技封鎖。"
    巨人突然插話："這是違規操作。實驗體不得主動幹預——"
    "——但可以交易。"寧熒微笑，"第三個骰子。"
    這次是透明的，裏麵浮動著顧十七的記憶畫麵：
    他在深夜的實驗室，將第一支試劑注入自己的靜脈；
    他看著林小蔓胸口的"1000"印記，偷偷收集她散溢的痛苦能量；
    他甚至在某個時刻，故意引導霧的誕生......
    "你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寧熒的聲音突然冷下來，"包括觸發仲裁。"
    顧十七擦去嘴角滲出的血："商人總要準備pan b。"
    寧熒突然大笑。
    她揮手掀起滔天銀浪，浪花中浮現出無數時間線的終局：有的世界裏人類全員異能者卻陷入永恒內戰；有的世界超能覺醒導致物理法則崩潰；甚至有一個世界線裏，顧十七自己成了新的暴君......
    "時間無法欺騙。"她收起笑容，"想要改變河流走向，就得先成為河床本身。"
    顧十七突然明白了考驗的真正含義："你要我......"
    "跳進去。"寧熒指向海浪，"帶著你的試劑，你的記憶，和你可笑的商人邏輯——我會給你七天，如果在時間閉環中找不到讓超能文明存續的方法......"
    她打了個響指，林小蔓的身影突然開始閃爍，像是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
    "你的妻子就會成為時空海的泡沫。"
    顧十七墜入時間海時，聽到的最後聲音是巨人的歎息：
    "第1147次嚐試......祝你好運。"
    第一天，他回到二十歲的雨夜。
    在遇見林夏前的三分鍾，他將天賦試劑倒入城市供水係統。
    結果：七千萬人異能覺醒，文明在三個月內崩潰。
    第三天，他站在天堂列車的駕駛艙。
    把改良版試劑混入輪回係統，讓每個轉世者都攜帶超能基因。
    結果：三代之後，人類基因鏈斷裂。
    第五天，他找到少年時代的自己。
    將最後一支試劑交給那個還相信"公平貿易"的男孩。
    結果：男孩用它毒殺了所有孤兒院的霸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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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黃昏，渾身是血的顧十七跪在時間海的礁石上。試劑瓶全空了，指甲裏全是自己抓撓岩壁留下的碎屑。
    寧熒踏浪而來："認輸嗎？"
    顧十七突然笑了。
    他掏出那張一直藏在懷裏的空白契約——上麵不知何時寫滿了字，每個字都在滲血。
    "我要求......"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人形，"......最終交易。"
    寧熒接過契約，瞳孔第一次微微擴大。
    「交易內容：用顧十七存在過的所有時間線，換取一條新的河流」
    "你確定？"她的聲音罕見地帶上情緒，"這會抹去你的一切痕跡，包括......"
    顧十七轉頭看向正在消失的林小蔓，輕聲說了句話。
    浪花吞沒了他。
    林小蔓在2號世界的公寓驚醒。
    窗外陽光正好，沒有星雲瞳孔，沒有陰陽圖騰。床頭櫃上放著熱咖啡和字條：「去實驗室看看，有驚喜。——十七」
    實驗室中央，一支全新的試劑在培養艙中散發微光。標簽上寫著：
    「天賦覺醒劑1.0——基於情感共鳴的定向進化」
    培養艙旁的監控屏幕突然自動開啟，顯示出一組陌生的世界參數：
    文明類型：超能共生
    穩定度：99.9
    關鍵變量：愛
    畫麵最後定格在一張泛黃的照片上——年輕的顧十七在雨中為一個女孩撐傘，兩人笑得那麽真實。
    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小字：
    「這次，換你來拯救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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