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鹿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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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像冰冷的指尖敲打著車頂。顧十七盯著手機屏幕上那條新訂單通知,手指懸在"取消"按鈕上方顫抖。第一條規則浮現在腦海:【必須完成所有訂單,不能拒載】。
    "該死!"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在空蕩的街道上發出刺耳鳴叫。後視鏡裏,那個站在雨中的模糊人影又向前走了幾步,輪廓在路燈下逐漸清晰——是個穿著濕透白大褂的女人,頭發像水草般貼在臉上。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掛上倒擋。車輪碾過積水,緩緩退到那人身旁。隨著車窗降下,一股混合著腐肉和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
    "去診所?"女人問道,聲音出奇地清脆,像玻璃碰撞。沒等回答,她已經拉開車門坐了進來。雨水從她身上滴落,在座椅上積成一小灘渾濁的液體。
    顧十七從後視鏡偷瞄這位新乘客。女人正用蒼白的手指擰著衣角的水,白大褂下露出沾滿泥點的護士鞋。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明顯的縫合痕跡,像是頭部曾被整個取下又重新接回。
    "您...您是診所的工作人員?"顧十七努力讓聲音不發抖。
    女人突然抬頭,顧十七立刻移開視線——他記得不能直視乘客眼睛超過三秒。但那一瞬間的對視已經足夠讓他看到,女人的瞳孔是豎直的,像貓科動物一樣在黑暗中發光。
    "我是夜班護士。"她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生肉,若無其事地咬了一口,"開快點,醫生在等。"
    血肉的腥味瞬間充滿車廂。顧十七胃部痙攣,強忍著惡心踩下油門。雨水在擋風玻璃上扭曲成詭異的圖案,像是無數掙紮的肢體。
    當"診所"的燈牌再次出現在視野中時,顧十七發現建築物比記憶中大了一圈。原本的三層小樓變成了五層,外牆爬滿藤蔓,窗戶後晃動著可疑的影子。
    "到了。"女人扔下一把沾血的硬幣,推開車門,"你也要進來。"
    "我隻是個司機..."顧十七剛開口,就感到一陣劇痛從手臂傳來。低頭一看,護士的指甲——不,那分明是爪子——已經刺入他的皮肉。
    "規則第二條。"女人湊近他耳邊低語,呼出的氣息帶著腐臭味,"如果乘客要求去診所,請確認他是否流血。"她舔了舔顧十七手臂上滲出的血珠,"現在你流血了。"
    顧十七這才注意到,護士的白大褂下擺已經完全被血浸透,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她的小腿流到鞋裏。他想起第二條規則的後半部分——確認乘客是否流血後該怎麽辦?那張紙條沒寫。
    護士不容反抗地拽著他走向診所大門。門廊上方,一個監控攝像頭隨著他們的移動緩緩轉動。顧十七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毛骨悚然——那不是攝像頭,而是一顆裝在玻璃罩裏的眼球,瞳孔收縮聚焦在他臉上。
    診所內部比外觀更加詭異。走廊長得不合常理,兩側牆壁貼滿泛黃的紙張。顧十七被拖著走過時,勉強辨認出那些都是各種"守則":
    【動物領地守則】
    1. 進入領地即表示服從規則
    2. 不可直視動物的眼睛
    3. 不可詢問傷勢來源
    4. 必須接受醫生的治療
    5. 治療期間禁止發出慘叫
    ——
    越往裏走,空氣中的腐臭味越濃。走廊兩側開始出現門牌,但上麵的字跡都被某種液體腐蝕得難以辨認。偶爾有門縫下滲出可疑的液體,顧十七小心避開那些反光的深色水窪。
    "在這裏等著。"護士把他按在一張鐵椅上。椅子冰涼刺骨,扶手上殘留著抓痕和幹涸的血跡。她走向走廊盡頭的一扇門,門牌上歪歪扭扭寫著"診療室"。
    顧十七趁機觀察四周。等候區的茶幾上散落著幾本雜誌,封麵都是各種動物解剖圖。牆上的掛鍾沒有指針,隻有一張張動物牙齒的照片組成鍾麵。最令人不安的是角落裏的飲水機,裏麵漂浮著幾顆像是眼球的圓球。
    "顧先生?"一個溫和的男聲突然響起。
    顧十七猛地轉頭,看到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站在診療室門口。他穿著整潔的白大褂,口罩遮住半張臉,但露出的部分看起來正常得格格不入。
    "我是鹿醫生。"他微笑著說,眼角擠出細紋,"請進來吧。"
    診療室比顧十七想象的明亮。不鏽鋼器械整齊排列在托盤裏,牆上掛著標準的解剖圖。唯一異常的是角落裏的標本罐——裏麵泡著的不是普通器官,而是一係列介於人類和動物之間的肢體:長著人手指的狼爪、覆蓋羽毛的人類耳朵...
    "請坐。"鹿醫生指了指診療床。顧十七注意到床單上有新鮮的血跡,但選擇保持沉默——規則第三條:不可詢問傷勢來源。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醫生戴上橡膠手套。當他的手指碰到顧十七手臂時,後者差點跳起來——那觸感根本不是人類的手指,更像是覆蓋著短毛的蹄子。
    鹿醫生熟練地清理著傷口,動作輕柔得令人不適。"你知道嗎,顧先生,"他閑聊般說道,"出租車司機是我們最好的信息來源。你們穿梭在城市各處,看到聽到的比警察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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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十七僵硬地點頭,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膝蓋——規則第二條:不可直視動物的眼睛。
    "比如今晚,"醫生繼續道,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你載了我們的037號實驗體。"他剪開顧十七的袖子,露出那個被抓傷的傷口,"有趣的是,被狼人抓傷的人通常會在24小時內出現變異症狀。"
    顧十七的心髒幾乎停跳。他猛地抬頭,正好對上醫生摘口罩的動作——白布落下,露出一張腐爛的鹿臉。幹枯的毛皮下,裸露的肌肉組織隨著說話而蠕動:"但你不一樣。你的傷口正在愈合,速度遠超常人。"
    顧十七這才注意到,手臂上的傷口確實已經結痂。更可怕的是,痂皮下隱約可見灰黑色的毛發正在生長。
    "這說明什麽?"他聲音發抖。
    鹿醫生——現在應該直呼其名了——的鹿嘴咧開一個可怕的微笑:"說明你本來就是我們的實驗體之一,隻是記憶被清洗過。"他轉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個文件夾,"119,狼人係列第119號實驗體,三年前逃脫。"
    文件夾裏是一張照片:顧十七被綁在手術台上,胸口烙著"119"的編號。
    "不可能..."顧十七踉蹌後退,撞翻了器械托盤。金屬工具砸在地上的聲響中,他聽到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個護士正在趕來。
    鹿醫生不慌不忙地從抽屜裏取出一支針劑:"不用擔心,隻是個小手術,把你的記憶再次清理一下..."
    顧十七轉身衝向門口,卻看到貓眼護士已經堵在那裏。她的嘴咧開到耳根,露出食肉動物般的尖牙。更可怕的是,她身後還站著三個穿病號服的"人",分別長著兔頭、熊掌和鳥類的腳。
    "別讓他跑了。"鹿醫生歎息道,"上次逃跑後,我們花了三個月才重新抓到他。"
    顧十七的目光掃向房間唯一的窗戶。玻璃外是漆黑的夜空,但總比留在這裏強。他抄起最近的標本罐砸向窗戶,玻璃碎裂的聲音伴隨著福爾馬林液體的飛濺。
    "攔住他!"鹿醫生吼道,聲音已經完全變成野獸的咆哮。
    顧十七爬上窗台時,感到後背一陣劇痛——貓眼護士的爪子撕開了他的襯衫。他不管不顧地跳出窗外,落入灌木叢中。樹枝劃破皮膚,但比起留在那個地獄,這點疼痛微不足道。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出租車,身後傳來診所大門被撞開的聲音。鑰匙還在點火開關上——感謝上帝。引擎轟鳴的瞬間,一個巨大的影子撲到擋風玻璃上——是已經完全狼人化的037號,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燒。
    "滾開!"顧十七猛踩油門,車子像受驚的野獸般躥出。狼人被甩下車頂,但顧十七聽到爪子刮擦車頂的刺耳聲響持續了好幾秒才消失。
    開出幾個街區後,顧十七才敢減速。他顫抖著打開車內燈,檢查自己的傷口。手臂上的抓痕已經完全愈合,但更可怕的是——他的指尖正在變黑變硬,指甲延伸成爪子的形狀。
    後座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音。顧十七回頭,看到一張嶄新的《動物領地守則》不知何時出現在座位上,最下麵多了一行血字:
    "歡迎回家,119。記住,逃得再遠也還是動物。"
    顧十七的視線模糊了,不知是因為雨水還是淚水。他看向後視鏡,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瞳孔已經變成豎直的一條線,像貓科動物一樣在黑暗中發光。
    收音機自動開啟,播放著扭曲的童謠。
    "三隻盲鼠,三隻盲鼠,看它們怎麽跑,看它們怎麽跑..."
    顧十七關掉收音機,卻關不掉腦海中回蕩的聲音。他知道自己無處可逃——這座城市本身就是個巨大的實驗室,而他隻是眾多實驗體中的一個。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規律的弧線。顧十七看著自己逐漸獸化的手,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那些規則對他如此有效——因為它們本就是為他這樣的存在而寫的。
    手機再次響起提示音。新的訂單自動接收:【乘客定位:您當前所在位置。目的地:動物園】。
    顧十七發出一聲介於苦笑與嚎叫之間的聲音,調轉車頭駛向夜色深處。他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黑暗,能清晰看到路邊廣告牌上閃爍的字樣:
    "看見而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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