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顧十七的脖頸滑落，滲入衣領。他的指尖已經徹底獸化，漆黑的爪子微微彎曲，在潮濕的空氣中泛著冷光。
    窗玻璃上的《城市夜間守則》補充條款仍在眼前浮動：
    【獸化個體守則】
    1. 獸化程度超過50的個體必須前往清潔站登記。
    2. 清潔站內禁止發出任何非人聲音。
    3. 登記後，請按照指示前往指定區域，等待進一步處理。
    4. 不要相信清潔站內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
    5. 如果看到紅色指示燈閃爍，請立即離開。
    顧十七盯著最後一條，喉嚨裏滾出一聲低沉的嗚咽。他的身體正在失控，骨骼扭曲，肌肉撕裂又重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野獸般的灼熱。
    他抓起莫裏斯留下的抑製劑，針頭刺入手臂的瞬間，劇痛讓他弓起背脊，獠牙刺破下唇，血液滴落在地板上，發出腐蝕般的嘶嘶聲。
    他必須去清潔站。
    城市的邊緣，一座灰白色的方形建築矗立在雨幕中，沒有任何標識，隻有入口處一盞暗紅色的燈，像一隻充血的眼睛。
    顧十七把車停在路邊，雨水衝刷著車身，將血跡和爪痕洗去。他推開車門，靴子踩進積水，水麵上倒映出的臉已經半人半狼，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閃爍。
    清潔站的自動門無聲滑開，冷白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編號。” 一個機械女聲從頭頂傳來。
    顧十七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勉強擠出聲音：“119。”
    “驗證通過。請前往3號通道。”
    走廊兩側是無數扇緊閉的門，門上貼著編號：037、rb214、fc098…… 他認出了這些數字——那些他載過的怪物乘客，全都在這裏。
    3號通道的盡頭，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他，正在整理某種針劑。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
    鹿醫生。
    顧十七的肌肉瞬間繃緊，爪子刺破手套。
    “啊，119號。” 鹿醫生的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口罩上方，那雙鹿眼依舊溫和，“我就知道你會來。”
    顧十七的喉嚨裏滾出低吼：“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鹿醫生沒有回答，隻是從托盤裏拿起一支注射器，針管裏的液體泛著詭異的藍光。
    “最後一次記憶清洗，然後你就可以回家了。”
    顧十七後退一步，撞上了冰冷的金屬牆壁。他的餘光瞥見牆上的《清潔站內部守則》：
    【清潔站工作人員守則】
    1. 確保實驗體完全服從指令。
    2. 如果實驗體表現出記憶恢複跡象，立即執行最終處置。
    3. 不要讓他們看到紅色指示燈。
    ——紅色指示燈？
    顧十七猛地抬頭，天花板的角落裏，一盞紅燈正微弱地閃爍著。
    鹿醫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驟變：“不，等等——”
    顧十七的爪子已經撕裂了他的白大褂，針管摔在地上，藍色液體濺灑開來，腐蝕地板，冒出刺鼻的白煙。
    “跑！”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走廊盡頭響起。
    顧十七轉頭，看到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女人，她的領口別著獨眼徽章——videre et non credere的特工。
    “紅燈是組織的信號！”她喊道，“清潔站是陷阱，他們要把你徹底變成實驗體！”
    警報聲驟然響起，走廊的燈光轉為刺眼的猩紅。
    顧十七的視野被血色覆蓋，獸化的本能徹底爆發。
    ——他不再逃了。
    他撲向鹿醫生，獠牙刺入對方的脖頸，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臉上，帶著鐵鏽和藥物的苦澀。
    “你們……洗不掉我了。”
    黑衣女人拽住他的手臂：“顧北辰，沒時間了！組織可以幫你恢複，但你必須現在做決定！”
    顧十七的瞳孔收縮，人類的理智和野獸的本能在腦中撕扯。
    ——接受恢複，變回人類？
    ——還是徹底擁抱獸化，向“動物園”複仇？
    天花板的紅燈閃爍得越來越快，清潔站的深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顧十七低頭看著自己徹底獸化的手臂，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我不需要變回去。”
    他甩開女人的手，轉身衝向走廊深處，迎向那些陰影中的怪物。
    ——這一次，獵人和獵物的身份，該換一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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