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在顧十七眼前扭曲成螺旋狀。胸口的二維碼像活物般蠕動，鋼筆尖端已經刺入皮膚半毫米。透過玻璃假眼，他看到自己每滴血裏都漂浮著微縮版的工位隔間。
    "代謝循環即將開始。"廣播裏的聲音突然變成十七種方言的混合體，"請未簽約的求職者前往消化池..."
    背後傳來黏液拉扯的聲音。顧十七回頭，看見3號展位的無麵專員正從牆壁裏滲出，a4紙臉上布滿血絲狀的電路紋路。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懸浮在隔間裏的"實習生"，此刻正像提線木偶般被無形的線吊著，晃晃悠悠地向他飄來。
    "你的眼睛很漂亮。"專員突然用顧十七大學女友的聲音說道，同時從紙麵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裏麵齒輪轉動的黑色口腔，"能借我複製一份嗎？"
    顧十七踉蹌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金屬門。二維碼突然灼燒起來，鋼筆自動在皮膚上刻出入職日期——正是今天。就在專員的手指即將觸到他玻璃假眼的瞬間，一道紅光劈開空氣。
    "滾回你的kpi地獄去！"
    血色高跟鞋如斧刃般斬下，將專員的手指釘在地上。顧十七抬頭，看見一雙裹著黑絲的修長美腿，往上是剪裁鋒利的職業套裙，再往上——是戴著蕾絲半麵罩的年輕女性，露出的紅唇如傷口般鮮豔。
    "蘇芮，人才發展部。"她拽起顧十七的領帶，香水味裏混著淡淡的血腥氣，"想活命就閉嘴跟我走。"
    無麵專員發出磁盤格式化的刺耳聲響。蘇芮的高跟鞋跟裏突然彈出一枚刀片，她劃破自己手腕，將血滴在那張a4紙上。血液接觸紙麵的瞬間，整個走廊的燈光變成暗紅色，專員像卡住的投影儀畫麵般開始閃爍。
    "你還有二十分鍾。"蘇芮拽著顧十七衝進消防通道。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脖子上的工牌時隱時現，上麵除了姓名還刻著"服役期：1095天"。
    通道盡頭是間隱蔽的化妝室。蘇芮反鎖房門，突然扯下麵罩——她的右臉完好無損，左臉卻覆蓋著鍵盤材質的硬殼，按鍵縫隙間能看到肌肉纖維在跳動。
    "三年前我是第42號求職者。"她打開水龍頭，水流衝出的卻是墨汁，"現在負責幫他們物色新鮮血液。"說著突然用粉餅盒砸向鏡子，碎片裏映出無數個正在腐爛的蘇芮。
    顧十七的玻璃假眼突然刺痛，視野裏浮現出這個女人被鎖鏈束縛的虛影。他下意識後退，卻撞翻化妝台。一支口紅滾到腳邊，旋開後裏麵藏著張微型照片——正是3號展位某個懸浮著的男性求職者。
    "他是我未婚夫。"蘇芮的鍵盤臉發出敲擊聲，"現在成了永遠轉正的"優秀員工"。"她突然撕開襯衫領口，鎖骨位置有個條形碼烙印，掃描顯示"剩餘價值：17"。
    通道外傳來粘稠的爬行聲。蘇芮將一個u盤塞進顧十七口袋："聽著，出口在女廁所第三個隔間，但隻有用這個才能打開——"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化妝鏡的碎片突然懸浮起來，拚成無麵專員的新麵孔。蘇芮猛地將顧十七推進更衣室，自己卻被鏡片割破手腕。血滴在地板上形成小字：快走！
    顧十七從門縫看見，蘇芮正用某種古老的手語與怪物交流。她的鍵盤臉不斷變換按鍵組合，像在輸入密碼。更恐怖的是，她的影子逐漸與專員融為一體，仿佛正在上傳數據。
    "代謝循環加速！"廣播突然尖叫，"未簽約者立即清除！"
    顧十七摸到口袋裏的u盤，金屬外殼上刻著規則第九條的變異版本："紅色印泥可短暫凍結時間"。他想起蘇芮流血的手腕，突然意識到什麽，用鋼筆紮破自己指尖，將血抹在化妝室門把手上。
    整個房間突然靜止。蘇芮維持著扭曲的防禦姿勢，而無麵專員正從鏡麵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隻有顧十七的玻璃假眼顯示倒計時000729在不斷跳動。
    他衝向標注"女更衣室"的走廊，卻發現每個隔間門上都貼著蘇芮不同時期的照片：第一天穿著求職正裝，第三十天換上hr製服，第一百天左臉開始鍵盤化...最後一張照片裏，她正在給某個懸浮隔間裏的"實習生"喂食，而那個人的臉正是口紅管裏照片上的未婚夫。
    "找到你了。"
    顧十七渾身僵硬地轉頭。蘇芮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她的鍵盤臉正在自動輸入代碼，完好的一半臉上掛著淚痕："u盤是陷阱，真正的出口在..."
    她的喉嚨突然被無形的線勒住。顧十七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和無麵專員同款的訂書針手鏈，此刻正發出幽幽藍光。更可怕的是，她脖子上的工牌數字變成了"1096天"——救他的行為延長了服役期。
    "規則...十三..."蘇芮用最後力氣扯斷手鏈，鏈珠落地變成微型消防栓，"用這個...喂它..."
    通道盡頭浮現出血肉組成的巨大門扉，上麵用霓虹燈管拚成"終麵會議室"。顧十七撿起鏈珠，玻璃假眼突然顯示解析文字："消防栓可暫時滿足人力資源部的食欲"。
    他將鏈珠扔向反方向。珠子彈跳間變成真正的消防栓箱，裏麵傳出貪婪的咀嚼聲。趁此機會，蘇芮拽著他衝進女廁所。第三個隔間門上畫著綠色應急燈圖案，她用流血的手指寫下"17"這個數字。
    "出去後..."蘇芮的鍵盤臉開始崩解，按鍵像壞死的皮膚般脫落，"燒掉所有招聘app..."
    隔間門開合的瞬間，顧十七最後看見的是蘇芮被無數數據線纏繞的身影。她的紅唇無聲地做出"小心美女麵試官"的口型，隨後整扇門爆炸成紙屑。
    晨光刺痛雙眼。顧十七跌坐在就業服務中心門口的台階上，手機顯示0617。玻璃假眼裏仍閃爍著000017的倒計時，而掌心裏靜靜躺著半枚染血的鍵盤按鍵——上麵刻著字母"s"。
    遠處清潔工開始打掃。顧十七踉蹌站起時，發現西裝內袋多了一張燙金名片：
    【蘇芮 人才發展總監】
    【永恒人力資源集團】
    【聯係電話：171717】
    名片背麵用血寫著新發現的規則：
    "當遇見自稱蘇芮的麵試官，請確認她是否還流著紅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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