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走走走，陪我打獵去！”鯀的聲音穿透性很強，他將一根石矛在手中拋來拋去，拽著姒女華就要走。
    “你哥哥禹已經收拾好了，女華你也快些。”
    姒女華則是甩開鯀的手，用腳踩住弓身，費力的給長弓上弦。
    豎亥拎著矛站在禹身後，他已經在鉞芒處學習過一些文字了。
    令他震撼的是，上古時期的象形文字和語言，是兩個係統，文字，不是用來讀的。
    每一個文字，都有一段解釋，簡單的稻、稷、麥可以通過一個詞匯形容出來，而一些更複雜的文字就需要一句甚至幾句來解釋。
    不過這對豎亥來說不是問題，漢字作為象形文字，作為傳承數千年的文字，豎亥學習起來毫無壓力。
    識字之餘，鉞芒也時常講一些天文曆法，卜卦的知識給豎亥。
    隻是天文觀測需要長期的經驗累積，豎亥作為星空都沒見過幾次的現代人，總是聽的一頭霧水。
    如今得知鉞芒是良渚國人，豎亥決定下次問問關於良渚國的事情，尤其是關於水利工程方麵的知識，良渚人依水而居，也許更懂得如何治水。
    豎亥已經回憶了半晌，姒女華才拿著長弓出來。
    “鯀，長弓上弦可累了，你也不知道幫幫我！”姒女華有些埋怨的說道。
    鯀拍拍她的腦袋：“哈哈哈哈，沒有你的神箭，我和禹怕是要空手而歸了。下次我多去找有窮國換幾把好弓來，別讓我們的女華一把弓用到老了。”
    眾人收拾完畢，一行五十多人浩浩蕩蕩的進入莽莽森林之中。
    豎亥原本是有些抗拒的，但是見到禹這樣平日裏從不曾舞槍弄棒的都跟著去了，自己總不能露怯。
    又回到了暗無天日的叢林，盤虯的樹根，遮天的巨樹，暗處觀察的動物，豎亥依然對這裏心存懼意。
    “嗚~”悠遠的悲嘯從前方傳來。
    豎亥認得這個聲音，盡管他從來沒見過這種動物：“大象！”
    身旁的鯀、禹等人絲毫不怵，直接站在原地等候。
    地麵微微震顫，巨大的身軀自眾人前方不遠處顯現。
    “大象，我真的在河南看見大象了。”豎亥看著前方路過的象群，甚至忍不住想上去撫摸一番。
    這是一群五隻大象，在其中兩隻母象中間還跟著一隻小象。他們的眼睛飽含著悲愴的神色，一邊在林間緩步行走一邊發出陣陣哀鳴。
    豎亥拉了拉姒女華，輕聲問道：“你們怎麽不怕呀，還有，這些大象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姒女華握著弓的手攥了攥，歎了口氣：“豎亥，象是有靈性的，你不招惹他，他便沒什麽好怕的。”
    “我小時候還能在北邊見到大象，可是如今卻很少了，北方越來越冷，他們隻能離開家園，往南走。”
    豎亥已經猜到了這個解釋。
    “還是因為小冰期啊，小冰期一來，憑著現在人類的抗風險能力和技術水平，扛不過去的。”豎亥心頭湧現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冰期，洪水，隨後的必定是饑、瘟疫和戰爭。”豎亥感慨一番，待象群離去後，又跟著大部隊繼續前行了。
    接下來半天，眾人各顯神通，靠著投矛和石索抓了不少獵物，最令豎亥意外的還是禹，禹的奔跑速度極快，耐力也很強，他追著一頭雄鹿在密林中穿行，又連續投擲兩根長矛，擊倒了獵物。
    “真不愧是恐怖直立猿。”豎亥自己也複健了一下投矛的技能，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強悍，鯀對豎亥的本領也是讚不絕口。
    就在他們拖著獵物打算返回時，姒女華彎弓搭箭，對著前方搭箭瞄準。
    “什麽人！出來！”
    眾人聽到姒女華這樣說，連忙三五成群，藏身在掩體後觀察四處。
    隻有豎亥和鯀手持長矛站在姒女華身後，為她掠陣。
    “我們是有夏氏和有崇氏的獵人，不管你是誰，隻要放下武器，我們不會為難你！”豎亥直接自報家門。
    在眾人南邊二十丈處，幾個人影踉踉蹌蹌的出現，他們衣著破爛，渾身鮮血淋漓，手中也沒有可以防身的武器。
    “我們是昆吾氏的族人。”為首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嘶吼著喊出了自己的來曆。
    鯀揮了揮手，有崇氏的武士飛奔過去，將後麵的幾人扛起，帶到眾人身邊。
    一個武士用陶罐接了雄鹿的鮮血，昆吾氏的逃難者大口喝了起來。
    鯀見他恢複了些許氣力，連忙問道：“怎麽回事，你們是碰到熊了嗎？”
    那人抓住鯀的胳膊，喊道：“是苗蠻！是苗蠻！他們追來了！”
    “繃。”弓弦的聲音再次響起，遠處傳來一聲慘叫和重物墜地的聲音。
    “是苗人。”姒女華對著守在身後的豎亥說道。
    豎亥也看見了，遠處斑駁的光線下，十幾個圍著草裙，赤裸上身的男人站在那裏，他們的身上塗滿了拇指粗細的線條，一道紅色一道黑色，還用顏料在麵部塗上了猙獰的鬼麵，手裏握著長矛和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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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個苗蠻胸口中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豎亥這是第二次見識到姒女華的箭術，她說的百發百中，果然不是吹噓的。
    鯀和禹走到二人身旁，看著對麵的苗人。
    鯀嗤笑道：“他們沒看到我們這麽多人嗎？怎麽還敢站在那裏。”
    禹隻是淡淡道：“這些是生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鯀點點頭：“三苗有九黎血脈，也有不少華夏人東夷人遷徙過去，他們還算是講道理的，不過這生苗，我隻見過當作人牲的。”
    豎亥心想：“這女華又沒好好學，我還以為苗蠻都是九黎後裔呢，原來還有三苗和生苗的區別。”
    似乎是感覺到了豎亥的鄙視，姒女華抬起腳給了豎亥一下，接著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原本眾人還有些緊張，可是看到隻有十幾個生苗後，氛圍稍微輕鬆了些，可惜到了下一秒，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
    自南邊的山坡下，一個個生苗的腦袋慢慢出現，遠處的樹藤晃動，一個個身影蕩在高大的樹木上，粗略估算，竟有足足百人之多。
    豎亥摟住姒女華的肩膀，衝著禹說：“禹，你帶女華和幾個武士回去搬救兵！”
    豎亥明白鯀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隻會堅定的衝上去，他不希望禹和姒女華出任何意外。
    “來不及了。”禹的聲音已經出現了一絲顫抖，眾人身邊其餘三個方向，也陸續有身影出現在樹上。
    隻有姒女華，繃著弓弦，當即又是一箭，又一個生苗從樹上墜落下來。
    豎亥深吸一口氣，和鯀對視一眼，豎亥給出了一個堅定的眼神，而鯀則是苦笑了一下，
    “孩子們，是我非要打獵害了你們，但是不要怕，有我在，再來一百個生苗也不是問題！”
    豎亥雖然十分懼怕，但是姒女華和禹就在自己的身後，他必須鼓起十足的勇氣，何況他還有一柄神兵。
    就在豎亥準備一鼓作氣衝上去時，一個昆吾氏族人指著豎亥喊道：“少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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