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偷電瓶車？”
    “沒有的事兒，不存在的，警察同誌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啊？我怎麽會去偷電瓶車呢？”
    “我這麽老實本分的人，你一看就知道，我不是那種會做壞事的。”
    訊問室內。
    沙午京本來在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的問題，結果突然一個女警敲門進來，把喬大梁喊出去，兩個人在門口說了幾句話之後，喬大梁就進來，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沙午京，把沙午京看得內心一陣發毛，最後來了句“你還偷電瓶車？”
    直接把沙午京給嚇到了。
    如果他沒偷過也就罷了，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感受。
    但問題就在於，沙午京是偷過電瓶車的！
    那麽他就會心虛啊。
    《倚天屠龍記》裏有一段經典對白，“你若問心無愧巴拉巴拉”，對方來了句“若我問心有愧呢？”
    差不多的道理。
    沙午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
    他是偷過電瓶車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此刻，突然被警察提及此事，沙午京自然是瞬間就嚇壞了，立刻就緊張起來了。
    “警察同誌！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你們說我搶劫，是，我承認，因為我之前確實不知道那麽做是搶劫，我這是吃了法盲的虧。”
    “可你說我偷電瓶車？”
    “這，這怎麽可能啊！”
    沙午京一個勁兒地給自己辯解著。
    “我就算再法盲我也知道偷東西是犯法的，我不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的啊！”
    “警察同誌你們這肯定是搞錯了！”
    沙午京滿頭大汗，內心惶恐，連連辯解。
    喬大梁麵無表情，目光冰冷，看著沙午京。
    “沙午京，我現在問你，依舊是在給你機會。”
    “就跟之前的搶劫案一樣。”
    “我給你主動坦白，主動交代，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你不珍惜，那麽當機會溜走，你再後悔可就晚了，明白麽？”
    喬大梁雙眼直勾勾看著沙午京。
    “所以現在你考慮清楚了再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偷電瓶車！！”
    喬大梁厲聲喝問。
    沙午京頓時身體一個激靈。
    冷汗唰的一下就從額頭流下來了。
    “不是，這，我……”
    “我沒有，我真沒有啊……”
    沙午京說著。
    但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顯然是越來越沒底氣。
    並且也緩緩低下了頭。
    “沙午京！”
    喬大梁爆喝一聲。
    “看著我，look&ny eyes！”
    &ne！”
    沙午京渾身一顫。
    臉色一白，
    喬大梁的態度讓他明白，對方並不是無的放矢，也不是隨口一詐，而是大概率掌握了證據。
    應該就是剛才敲門的女警帶來的。
    可是……
    為啥呢？
    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暴露了？
    偷電瓶車都是半年多以前的事兒了，一直都沒出過事。
    就算是被警察查得再嚴的時候，也沒暴露過啊。
    這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
    為什麽……
    突然就暴雷。
    等等！
    沙午京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那就是，被人出賣。
    無緣無故，突然以前做的事情被警察翻出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被人出賣了。
    有人把這個情況告訴了警察。
    所以警察才會突然提到這個事情。
    可……
    是誰！
    是那個龜孫子？
    沙午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孫達勝。
    因為偷電瓶車的事兒就是他跟孫達勝一起幹的，如果說有誰對這些事兒最熟悉的話，那也隻有孫達勝了。
    所以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但是話說回來，
    孫達勝也參與了啊。
    偷電瓶車是兩個人一起幹的。
    如果孫達勝出賣了沙午京，那他不是相當於把自己也賣了？
    雖然孫達勝的智商不咋滴，腦子不好使，但也不至於蠢到自己揭露自己犯罪事實的程度吧？
    同歸於盡也不至於。
    因為沙午京和孫達勝關係挺好，沒有鬧過矛盾，也沒仇，對方怎麽都不可能拉著他一起“死”。
    這麽一想，沙午京立刻就排除了孫達勝的嫌疑。
    應該不是孫達勝幹的。
    那麽，就隻剩下一個可能性——朱岡獵！
    沒錯就是朱岡獵。
    雖然朱岡獵沒有參與過偷電瓶車，但他對沙午京和孫達勝偷電瓶車的事情是知情的。
    當時倆人為了拉朱岡獵入夥，沒少給他炫耀自己偷電瓶車的事兒，以及賣了多少多少錢。
    所以朱岡獵是知道的。
    而且因為他自己沒有參與，也就是說把事情曝光出來之後，朱岡獵自己又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而受到刑事追責。
    反而，還可能會立功減刑！
    所以朱岡獵完全是具備出賣沙午京的動機、可行性的。
    就是他！
    沒錯，一定是他！
    這樣想著，沙午京氣得一頓吹胡子瞪眼。
    “媽的！朱岡獵這死胖子！肯定是他出賣老子！”
    沙午京咬牙低吼。
    喬大梁一看他這反應，就知道偷電瓶車的事情，確有其事。
    “警察同誌你告訴我，是不是朱岡獵出賣了我？”
    沙午京向著喬大梁問道。
    喬大梁道：“你先不要問這些有的沒的，現在你需要做的事情，是老老實實交代你偷電瓶車的來龍去脈，包括時間，地點，數量，以及銷贓的途徑還有非法收入！”
    “現在你偷電瓶車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你唯一的機會就是趁現在，趕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別等到機會從指尖流失，再後悔可就沒用了。”
    喬大梁麵無表情地說著。
    雖然他沒有明說是朱岡獵出賣的，也沒有承認任何事情。
    但沙午京有自己的判斷。
    直到他偷電瓶車的，隻有極少數人。
    一個是同夥孫達勝。
    還有幫忙銷贓的幾個人。
    另外就是朱岡獵。
    不管是同夥還是銷贓的人，都是直接參與者，都是利益相關者，出賣沙午京對他們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所以他們不可能會這麽幹。
    再者，銷贓的人也沒有被抓。
    不可能是他們。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朱岡獵！
    是朱岡獵為了減刑，所以才出賣了沙午京。
    以前，沙午京就看過網上的段子，說什麽好兄弟的名字，十幾頁口供出現了幾十次之類的。
    他也知道，出賣別人是可以立功可以減刑的。
    很多電影電視劇裏都有過類似的橋段。
    但沙午京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以前偷電瓶車的事兒居然就這麽被好朋友出賣了……
    草啊！
    沙午京內心無比憤怒。
    “媽的！朱岡獵這個死肥豬我就知道是他！肯定是他！”
    “虧我當初還想拉他入夥一起賺錢。”
    “我為他好，他居然反手就把老子賣了。”
    “草！不講義氣，真他嗎不是個東西啊草！”
    沙午京低聲咒罵著。
    非常生氣。
    氣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如果朱岡獵此刻出現在他麵前，不用懷疑，沙午京必然要狠狠暴揍朱岡獵一頓。
    但是可惜，沒有如果。
    且不說朱岡獵並沒有在旁邊，就算他出現在這裏了，沙午京能做什麽呢？
    他現在自己都是階下囚。
    被銬真雙手，接受訊問。
    “刑了沙午京！你還有心情在這裏發狠話，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怎麽，嫌自己刑期太短了是吧？”
    “想進去多蹲幾年？”
    “你要真是這麽想的，我可以成全你。”
    喬大梁板著臉道。
    沙午京連忙搖頭道：“不不不，警察同誌我沒那個意思，我剛才那個我就是那個……我失了智，我腦子不清楚，你千萬別當真，就當我放了個屁。”
    沙午京恢複理智，連連說道。
    驚出一身冷汗。
    喬大梁冷冷說道：“既然不想，那就給我老實點，好好想想這是什麽地方！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給我閉嘴！現在你好好想想，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回答的之前的問題，關於偷電瓶車的事情，你要怎麽來回答！”
    沙午京這個時候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這事兒是徹底暴露了。
    負隅頑抗？
    那可就真成傻逼了。
    經曆過之前搶劫罪的“前車之鑒”，沙午京這個時候可是萬萬不敢再犯傻了。
    因此連忙道：“警察同誌，我說，我說……”
    “唉，我真傻，真的我， 單知道偷電瓶車能賣點錢，我不知道這事兒居然會被你們查到，現在好了，要麵臨坐牢的後果，我真是後悔啊我，後悔得我腸子都悔青了。”
    “咚咚咚！”
    喬大梁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麵，沉聲道：“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直接交代你犯案的細節，時間，地點，數量，還有銷贓渠道等等！”
    “好好好！”
    沙午京不敢頂嘴，連連點頭。
    接著便老老實實交代起來：
    “我一開始其實也是意外，我晚上閑的沒事兒在街上溜達，便看到一個沒有上鎖的電瓶車，要是還在上麵插著呢，我立刻就動了歪心思，我尋思著，這電瓶車鑰匙還在上麵，我直接騎走去賣了，不就能換錢了麽？”
    “於是我就騎走了，去賣了。”
    “那是我第一次，好像賣了兩百多吧。”
    “當時可給我樂壞了，但後來我才知道我這是被人宰了，那電瓶車就算不咋地，怎麽也能值個三五百的，結果那黑心的老板居然隻給了我兩百多。”
    “真不是個東西。”
    “所以後來我就再沒去他那兒賣過。”
    沙午京講述著。
    “再後來我就拉了孫達勝一起，我們倆合作偷電瓶車，效率很高，完了呢，他還介紹了一個比較可靠的人，負責把我們偷來的電瓶車收走，給的價錢還算公道。”
    “我們呢，就建立了長期合作關係。”
    “我們負責偷，他負責賣，我們賺錢他也賺錢，皆大歡喜。”
    “中間我們倆還想過拉朱岡獵一起，讓他也加入進來，但那死胖子膽小如鼠，不敢。”
    “你說他不幹就不幹吧，他真特麽不是人，居然出賣老子，我真就……”
    “嗯！？”
    喬大梁臉一沉，聲音低沉。
    瞬間就鎮住了沙午京。
    他一下子把後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沙午京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提朱岡獵，趕緊把話頭拉回偷電瓶車的事兒上：“我跟孫達勝一般都是晚上十點以後出門，專挑那種沒裝監控的老小區或者偏僻巷子下手。他負責望風，我負責撬鎖，有時候運氣好能碰到沒拔鑰匙的，三五分鍾就能得手一輛。”
    喬大梁拿出紙筆，一邊快速記錄，一邊追問：“具體在哪些小區偷過？每次偷完都怎麽運到銷贓的人手裏？”
    “小區太多了，我記不太全了……” 沙午京撓了撓頭，眼神有些閃躲，“好像有城西的幸福裏小區、城北的老街坊小區，還有幾個沒名字的城中村。每次偷完，我們就騎著偷來的電瓶車，沿著小路往郊區走，銷贓的人在那邊有個廢棄的倉庫，我們把車停在倉庫門口，他點完數就直接給我們現金，從不多問。”
    “銷贓的人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長什麽樣？” 喬大梁步步緊逼，目光緊緊鎖定沙午京。
    沙午京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發顫：“我不知道他真名叫啥，我們都叫他‘強哥’。他大概四十多歲，身高一米七左右，左邊臉上有個刀疤，說話有點結巴。他特別小心，每次跟我們見麵都戴著帽子和口罩，從不讓我們去倉庫裏麵，也不讓我們問他別的事兒。”
    喬大梁停下筆，手指輕輕敲擊桌麵，沉思片刻後問道：“你們跟‘強哥’合作了多久？一共偷了多少輛電瓶車？賣了多少錢？”
    “合作了大概三個多月吧……” 沙午京低著頭，小聲說道，“具體偷了多少輛我也沒數過，有時候一天偷一兩輛，有時候三四天偷一輛，估計有三十多輛了。賣的錢我跟孫達勝平分，我大概分了兩萬多塊，都用來吃飯、上網了。”
    “那些錢都花完了？有沒有存起來或者轉給別人？” 喬大梁繼續追問。
    “沒存，我沒銀行卡，也不會用手機轉賬，偷來的錢到手沒幾天就花光了。” 沙午京連忙解釋，生怕喬大梁懷疑他還有別的藏匿款項。
    就在這時，訊問室的門又被敲響了，之前那個女警探進頭來，對著喬大梁小聲說了幾句。喬大梁點點頭，然後看向沙午京：“我們已經派人去查‘強哥’和那個廢棄倉庫了，也聯係了孫達勝的家人，很快就能找到他。你要是還有什麽沒交代的，現在說出來，還能算你主動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