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太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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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中。
鎏金獸爐中,龍涎香的青煙如毒蛇般盤旋上升。蕭遠道跪伏在漢白玉地麵上,額頭緊貼冰冷的石麵,冷汗卻已浸透了內衫的領口。他能清晰地看見太子錦靴上繡著的螭龍紋樣——那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冰冷的光,仿佛隨時會活過來咬斷他的喉嚨。
“蕭大人,可知罪?”
太子的聲音輕得像是羽毛落地,卻讓蕭遠道脊背竄上一陣刺骨的寒意。他重重叩首,官帽上的玉珠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臣教女無方,罪該萬死!”
“萬死?”太子突然輕笑一聲,這笑聲讓殿角的宮燈都跟著晃了晃。他俯身,“你那個好女兒鬧得滿城風雨,現在連西市的販夫走卒都在議論,說本宮強搶臣女,逼得人家懸梁自盡。”
蕭遠道喉結艱難地滾動,他能聞到太子袖口傳來的血腥氣——那是方才在殿外杖斃的宮人留下的。
“殿下……臣已經……”
“已經什麽?”太子猛地甩開他,玄色蟒袍在空氣中劃出淩厲的弧度,“發個訃告就想了事?”他轉身從紫檀案幾上拿起一摞奏折,嘩啦啦全砸在蕭遠道臉上,“禦史台參你的折子,都夠給蕭佩雪當紙錢燒了!”
蕭遠道膝行兩步,額頭在漢白玉地麵上磕出沉悶的聲響。他故意讓聲音帶上顫抖:“臣願獻上半數家產……”
“嗬。”太子突然抬腳碾在蕭遠道肩上,靴底的金線硌得人生疼,“到底是戶部尚書——”他腳下用力,滿意地看著蕭遠道疼得臉色發白,“聽著,這次的事本宮先記在賬上。若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
“臣明白!”蕭遠道佯裝惶恐地叩頭,卻在低頭瞬間掩去眼中的算計。
太子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蕭遠道知道,這是太子心情愉悅時的小動作。
“聽說蕭玉瑤的臉傷……”太子突然停頓,看著蕭遠道瞬間繃緊的後頸,“好了?”
蕭遠道心頭狂跳,麵上卻不敢顯露分毫:“托殿下洪福,瑤兒的臉傷已大好了。”
“甚好。”太子踱步到窗前,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下個月牡丹宴,”他忽然回頭,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本宮期待見到她。”
最後一句話輕得像歎息,卻讓蕭遠道如墜冰窟。他清楚地看見,太子說這話時,手指正摩挲著腰間那柄鑲滿寶石的短刀——去年秋獵,太子就是用這柄刀,親手剝下了一頭白鹿的皮。
離開東宮後,蕭遠道臉上的惶恐之色瞬間褪去,眼底翻湧起陰鷙的暗潮。太子這是在逼他表態——即便出了蕭佩雪這檔子事,仍要強娶蕭玉瑤。看來太子對戶部尚書府,是鐵了心要攥在掌中了。
“回府!”
蕭遠道的馬車碾過府門青石時,車轅上懸掛的銅鈴發出刺耳的撞擊聲。他一把掀開車簾,官袍袖口在金絲楠木車門上刮出尖銳的聲響。
“立刻去家廟接大小姐回府!”這聲厲喝驚飛了簷下的雀鳥。
管家手中的賬簿“啪”地砸在地上,濺起細小的塵埃。他佝僂著腰,聲音發顫:“老爺,老夫人昨日剛下令,說大小姐還需在家廟靜養一段時日!”
“閉嘴!”蕭遠道一把扯下烏紗官帽,露出布滿血絲的雙眼。他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現在就派府中最快的馬車去!”
管家瞥見老爺眼中閃爍的異光,那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切,倒像是賭徒押上全部身家時的瘋狂。他咽了口唾沫:“那……靜玄師太……”
“一並請來!”蕭遠道將官帽狠狠擲在案幾上,鑲玉的帽正“哢”地裂開一道縫,“告訴她,本官準她用那個方子——不管什麽方子!三日內,我要看到瑤兒的臉恢複如初!”
蕭老夫人來得比預想中還快。
沉香木拐杖撞擊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每一聲都像敲在人心上。蕭遠道正在書房翻閱《千金方》,手指停在“去疤消痕”那一頁,墨跡被他指腹的汗水暈開。
“糊塗!”
門被猛地推開,老夫人滿頭銀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翡翠跟在老夫人身後,頭一點兒也不曾抬起。
“那丫頭這段時間惹出多少是非?”老夫人拐杖恨不得在地上戳一個洞,“現在你竟要接她回來?”
蕭遠道緩緩合上書冊。羊皮封麵發出沉悶的“啪”聲。他抬頭時,眼中銳利的光讓老夫人不自覺後退半步。
“母親。”他聲音很輕,卻讓滿屋仆役都打了個寒顫,“兒子自有打算。”
蕭老夫人扶著門框的手開始發抖。三十年宦海沉浮,她見過兒子各種模樣——年少得誌時的意氣風發,官場受挫時的隱忍不發,卻從未見過此刻這般——瘋狂中帶著算計的眼神。
“你!”老夫人聲音突然嘶啞,“你莫不是瘋了?那丫頭臉上的疤若是治不好,就是一輩子的笑話!我們蕭家怎麽可以……”
“正因要治好,才必須接回來。”蕭遠道突然從紫檀案幾的暗格中取出一封信箋。火漆上的印記讓老夫人瞳孔驟縮——那是東宮的私印。
信紙展開時發出脆響,上麵隻有寥寥數字:“牡丹宴,蕭玉瑤必須赴會。”落款處蓋著太子的小印,朱砂鮮紅如血。
老夫人踉蹌著扶住門框:“你竟要……投靠東宮?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
蕭遠道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老夫人想起多年前,她親眼看著蕭賓月的生母,蕭遠道的原配長孫霜去世時的表情。
“母親以為,兒子隻有這一個選擇?”他手指撫過信紙上的牡丹紋樣,“陛下最近常去驪山別苑賞花……”
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手中佛珠“嘩啦”散落一地。她終於明白兒子的瘋狂從何而來——這不是要送孫女入東宮,是要送她上龍床!
“你……你這是要毀了瑤姐兒!”老夫人聲音發抖,“她才十五歲,陛下都……”
“母親!”蕭遠道突然暴喝,一掌拍碎案幾上的硯台,墨汁飛濺在他靛青色的官袍上,像極了幹涸的血跡,“您以為太子是什麽善茬?他府裏抬出去的屍體,比咱們府上的活人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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