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棋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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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遠道冷冷瞥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抽回袖子:“你母親安的什麽心,你們母女倆心裏清楚!”他目光如冰,掃過趙茜柔母女,“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去打擾紅姨娘養胎!若再讓我知道有人不安分——”他頓了頓,語氣森寒,“別怪我不講情麵!”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背影淩厲如刀,隻留下一室死寂。
    待蕭遠道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蕭玉環才癱軟在地,淚水奪眶而出:“母親,父親竟為了一個姨娘這樣對我們……難道就這麽算了嗎?”
    趙茜柔緩緩坐下,指尖摩挲著妝台上的金簪,眼底翻湧著陰冷的恨意。半晌,她低低笑了一聲,聲音輕得如同毒蛇吐信:“算?怎麽可能?!”
    蕭玉環抬頭,見母親神色森寒,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母親的意思是……”
    趙茜柔俯身,捏住女兒的下巴,一字一頓道:“那賤人不是胎象不穩嗎?若是突然小產,老爺再心疼,又能如何?”
    蕭玉環瞳孔一縮,心跳如擂:“可父親剛剛才警告過……”
    “警告?”趙茜柔嗤笑一聲,眼中閃過狠毒的精光,“隻要做得幹淨,誰能查到我們頭上?”她鬆開手,緩緩起身,走到妝匣前,從暗格裏取出一把鑰匙,遞給身邊的嬤嬤。
    “去,把庫房裏那盒藏紅花取來。”她唇角微勾,笑意森然,“我倒要看看,這胎……能穩到幾時。”
    當夜,夜雨如絲,細密地織就一張幽暗的網,籠罩著整個蕭府。青石小徑上,蕭賓月撐著一柄素白油紙傘,她步履輕盈,穿過幾道回廊,最終停在蕭府最偏僻的西角小院前。
    墨竹早已候在簷下。
    他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身姿挺拔如青竹,一襲靛青色書童衣衫襯得膚色如玉。雨絲順著屋簷滴落,打濕了他的肩頭,他卻渾然不覺,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如水般沉靜。見蕭賓月進來,他單膝跪地,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小姐。”他的聲音低沉而恭敬。
    蕭賓月收起紙傘,她抬眸看向墨竹,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四小姐近日如何?”
    墨竹垂首答道:“四小姐近日多煩憂,卻在每日申時必去後園賞桂。”
    蕭賓月唇角微勾,指尖輕輕摩挲著傘柄:“《白氏長慶集》可備好了?”
    墨竹從懷中取出一本裝幀考究的詩集,他翻開其中一頁,書中夾著一枚曬幹的桂花,花瓣雖已枯萎,卻仍殘留著淡淡的香氣。“按您的吩咐,在《長恨歌》處做了批注。”
    蕭賓月接過詩集,指尖撫過書頁,“聰明。”她輕聲道,“記得要在父親路過時,與四小姐有肢體接觸,最好是親密接觸!”
    墨竹聞言,忽然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小姐不怕四小姐當真對奴才……”
    “她?”蕭賓月輕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誚。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錦囊上用銀線繡著纏枝花紋,精致非常。“這裏麵的香粉,你抹在腕間。”她將錦囊遞給墨竹,“蕭玉環最厭薄荷氣味,聞到了隻會覺得你粗鄙,偏又要端著小姐架子敷衍。”
    墨竹接過錦囊,指尖微微一頓。
    蕭賓月看著墨竹,眼中閃過一絲冷冽:“明日你去花園"偶遇",記住——”她突然掐住墨竹的下巴,“隻許虛與委蛇,若敢假戲真做……”
    “小姐明鑒。”墨竹不躲不閃,眼中一片清明,“墨竹這條命是楚相給的,豈敢對四小姐動心思?”
    雨聲淅淅瀝瀝,仿佛永無止境。蕭賓月打量著墨竹,忽然輕聲道:“楚相安排你在蕭府這些年,可還習慣?”
    墨竹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風拂過湖麵,泛起淺淺的漣漪:“能為相爺和二小姐效力,是奴才的福分。”
    蕭賓月定定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片刻後,她緩緩道:“若是此事辦得好,我準你出府去。”
    墨竹聞言,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恢複如常。他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融入了雨聲:“奴才......謹遵小姐吩咐。”
    雨依舊下著,蕭賓月撐開紙傘,轉身踏入雨幕,身影漸漸模糊。墨竹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一滴雨水從屋簷墜落,正好打在墨竹的眉間,冰涼刺骨。他抬手拭去水珠,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次日午後,蕭玉環獨自坐在花園涼亭中,手中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卻怎麽也扇不走心頭那股鬱氣。自打紅姨娘傳出有孕的消息,父親便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往西廂房跑,連正眼都不願瞧她們母女一眼。
    “不過是個下賤的姨娘……”蕭玉環咬牙切齒地扯著手中的帕子,上好的杭綢被她擰出了幾道皺褶。石桌上擺著幾碟精致的點心,都是她平日裏最愛的金絲蜜棗、玫瑰酥,此刻卻連碰都不想碰。
    她盯著池中遊動的錦鯉發呆,恍惚間竟覺得那些魚兒都在嘲笑她。是啊,堂堂蕭府嫡女,如今竟要擔心被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奪去父親的寵愛。若是紅姨娘真生下個男孩……蕭玉環不敢往下想,隻覺得胸口堵得慌。
    “四小姐。”
    一道清朗的男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蕭玉環不悅地抬頭,隻見亭外立著個身著青色長衫的少年。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他生得極好,眉如遠山,目若點漆,手持一卷詩集,正恭敬地朝她行禮。
    是父親身邊的書童墨竹。
    蕭玉環眉頭一皺,手中的團扇“啪”地合上:“放肆!誰準你到內院來的?”她的聲音刻意拔高了幾分,帶著主子的威嚴。
    墨竹卻不慌不忙,又作了個揖:“回四小姐,老爺命小的來取落在書房的詩集。”他微微抬頭,目光清澈,“路過花園時,見小姐獨自在此,想起前日小姐曾問起《長恨歌》的注解。”
    蕭玉環一怔。她確實在父親書房隨口問過這事,當時墨竹正在一旁研墨。沒想到他竟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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