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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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楚衡行禮的姿勢如尺量般精準,“江南水患的折子,臣有要事稟報。”
    蕭賓月垂眸退至一旁,借著整理袖口的動作摸到那枚棋子。溫潤的黑玉上刻著個“安”字,是楚衡隨身攜帶的那副棋中最常用的子。
    ——他在擔心她。
    蕭賓月本想告退,永和帝卻留住了她。對於楚衡的奏折,永和帝明顯心不在焉,他直接吩咐楚衡:“愛卿且長話短說。”
    楚衡展開奏折,聲音沉穩有力,卻每說三句便有個不易察覺的停頓。蕭賓月聽得想笑——這是他們前世約定的暗號,表示“回去再收拾你”。
    “綜上,臣請調撥三十萬石糧賑災。”
    永和帝胡亂點頭:“準了。”他目光忍不住飄向蕭賓月,“清平啊,你且留下,朕還有話……”
    “陛下。”楚衡突然打斷,終於第一次看向蕭賓月,眼神卻冷得像冰,“蕭二小姐麵色不佳,怕是受了驚嚇。不如讓臣順路送她回府?”
    永和帝這才注意到蕭賓月蒼白的臉色,不由想起方才的“附體”之事,頓時脊背發涼:“也好,清平明日再來陪朕說話。”
    走出宮門時,楚衡的步子邁得又急又大。蕭賓月不得不小跑著跟上,發間銀簪都歪了幾分。
    “楚相這是?”她話音未落,就被拽進了丞相府的馬車。
    車簾剛落,楚衡便一把扣住她手腕按在車壁上:“蕭、賓、月。”他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可知我今早收到白翎傳信時……”
    蕭賓月突然仰頭吻住他的唇,將未盡的話語堵了回去。楚衡渾身一僵,隨即反客為主,這個吻凶狠得近乎撕咬。
    “下不為例。”分開時,他拇指重重擦過她紅腫的唇瓣,“再敢獨自涉險……”
    “就綁了我?”蕭賓月笑著摸出那枚黑玉棋子。
    楚衡對於這樣有恃無恐的蕭賓月實在無法,隻能緊緊抱著她,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問出什麽了?”他聲音低沉,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火。
    蕭賓月吃痛,卻倔強地仰起臉:“永和帝心裏有鬼,我母親的死絕對與他脫不了幹係!”她掙了掙臂膀,“他看到我第一眼,就嚇得打翻了茶盞!”
    “就這些?”楚衡冷笑一聲,突然將她拽得更近,“蕭賓月,你是不是忘了永和帝是什麽人?”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刀,“若他今日心神再堅定些,你現在已經被當成妖孽綁上火刑架了!”
    車簾被風吹起一道縫隙,陽光照進來,映出蕭賓月脖頸上未消的紅痕——那是永和帝驚恐時無意抓傷的。楚衡眼神一暗,拇指重重擦過那道傷痕。
    “疼嗎?”他聲音突然溫柔下來,卻更令人毛骨悚然,“這要是再深半分,現在抵在你脖子上的就不是我的手指!”
    “而是劊子手的刀。”蕭賓月接話,不躲不閃地迎上他的目光,“可我還是賭贏了,不是嗎?”
    楚衡呼吸一滯。眼前這個女子總是這樣,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孤身去闖。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你——”
    “楚衡。”蕭賓月突然抬手撫上他緊繃的下頜,“我知道你怕什麽。”她指尖輕劃過他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但這一世,我不會再死在你前麵。”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楚衡心底最深的恐懼。他猛地將人按進懷裏,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入骨血:“再有下次……”
    “就打斷我的腿?”蕭賓月在他懷中悶笑,“楚相舍得?”
    馬車恰在此時停下。楚衡深吸一口氣,突然打橫抱起她踹開車門:“試試看。”
    丞相府的下人們紛紛低頭,假裝沒看見自家主子抱著個衣衫不整的姑娘大步走向內室。白翎和青鋒對視一眼,一個默默去備傷藥,一個趕緊去熬安神湯。
    臥房門被狠狠摔上的巨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蕭賓月被楚衡扔在錦被上時,發間的銀簪都鬆脫了幾分。她撐著手臂剛要起身,就被楚衡單膝壓住裙角。
    “楚相這是?”她指尖劃過他腰間玉帶,“不打算送我回府了?”
    楚衡一把扣住她作亂的手:“怎麽,蕭二小姐怕被人發現?”拇指惡意地摩挲她腕間紅痕,“方才在宮裏裝神弄鬼的膽子呢?”
    窗外傳來巡邏侍衛的腳步聲,蕭賓月故意提高聲調:“若是明日京城傳出丞相強留臣女的閑話?”
    “那正好。”楚衡俯身咬住她耳垂,“省得我再費心求娶。”
    蕭賓月呼吸一滯,沒料到他這般直白。楚衡趁機扯過錦被將她裹成個繭,自己卻起身整了整衣冠:“放心吧,你父親忙得根本顧不上你。”
    “楚衡!”蕭賓月掙紮著從被卷裏探出頭,“你——”
    “再動一下,”他回眸,眼底暗色翻湧,“我方才說的"強留",可就要坐實了。”
    門外,白翎端著安神湯進退兩難。青鋒默默把傷藥塞給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時候進去,怕是要被主子滅口。
    自從前夜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更近了一層。蕭賓月的心防最起碼少了一層。
    蕭賓月慵懶地倚在軟枕上,指尖繞著散落的青絲:“我這三天兩頭往丞相府跑,連你府上的麻雀都認得我了。”她眼波流轉,“楚相說說,這算不算輕車熟路?”
    楚衡正從藥箱取出白玉膏,聞言冷笑:“蕭二小姐若真識路,就該知道擅闖丞相府的代價。”他蘸了藥膏的指尖按在她脖頸傷痕上,力道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嘶——”蕭賓月佯裝吃痛,“楚相這是要謀殺……”話音未落,肚子突然“咕”地一聲響。
    屋內霎時寂靜。
    楚衡挑眉,忽然朝門外道:“傳膳。”頓了頓又補充,“要蟹粉酥、櫻桃肉、蓴菜羹——”
    “再加一碟桂花糖藕。”蕭賓月接口,說完才驚覺暴露——這些都是她前世偏愛的菜式。
    楚衡眸色轉深,指腹在她頸間傷痕上緩緩畫圈:“記得挺清楚。”
    “彼此彼此。”蕭賓月拍開他的手,“楚相不也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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