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銅鑼聲。
    "寅時三刻！靈獸園當值的速速集合！"粗獷的吼聲震得窗欞發抖。
    花漫漫跳起來往林小滿懷裏塞了個油紙包："快吃！靈羽雞的蛋，我昨晚偷藏..."話未說完，她自己的肚子先咕嚕作響。
    最終，林小滿跟她一人一半吃掉了這個蛋。
    晨霧中的靈獸園像座巨型迷宮。
    花漫漫拖著半人高的鐵桶，邊走邊小聲介紹
    "西邊是火雲獸，糞便能燒三天...千萬別碰碧水犀的角..."
    她突然被什麽絆到，桶裏皂角灑了一地。
    "新來的！"
    滿臉橫肉的執事弟子將兩把鋼刷砸進她們懷裏
    "去給雷澤獸刷鱗片，午時前要洗完二十頭！"
    雷澤獸棲息的山洞泛著詭異的藍光。
    林小滿剛踏進去，就被撲麵而來的腥氣嗆得倒退三步。
    花漫漫卻熟練地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幾道猙獰的舊傷："它們怕癢，刷脖頸時要唱家鄉小調..."
    雷澤獸像座長滿倒刺的小山。
    林小滿剛舉起鋼刷，獸瞳突然睜開，金色豎瞳裏跳動著雷光。
    她僵在原地，不是，修仙界不僅人凶，連靈獸都這麽凶？
    花漫漫見狀在一旁哼起跑調的牧歌，雷澤獸鼻翼翕動，居然慢慢趴了下來。
    "對，就是這樣..."花漫漫的聲音混著水聲傳來，"它們其實能聞出誰在害怕...哎呀！"突然的驚叫讓林小滿心頭一跳，她轉身時，看見花漫漫被頭幼獸叼住了裙角，那小獸正把她的五彩繩結當玩具撕扯。
    "別動！"
    林小滿抄起兩個皂角盒相互敲打，幼獸聽見聲音好奇的看了看林小滿，鬆開了咬著的裙角。
    林小滿將皂角盒扔到小獸身邊，小獸叼起來一個甩尾跑開了，卻將花漫漫掃進了汙水坑，汙水也濺到了林小滿身上。
    兩人看著對方滿身黏液的模樣，不知誰先笑出了聲，笑聲在洞窟裏激起陣陣回音。
    午時的烈日下，她們癱坐在草堆上啃硬饅頭。
    花漫漫突然神秘地湊近："聽說萬法峰的謝師兄今早來靈獸園了。"她指尖凝出水鏡術，這是林小滿第一次見修仙法術，鏡中閃過一角白衣，"他特意問了新入門的雜役弟子..."
    水鏡突然破碎，執事弟子陰森的臉出現在她們頭頂："還有閑情玩法術？"他踹翻水桶，"北區三十頭踏雲獸等著洗澡，洗不完今晚都別想吃飯！"
    傍晚回屋時，林小滿的手指被泡得發白，袖口還沾著可疑的羽毛。花漫漫一進門就撲向床底木箱："你看！"
    她捧出個陶罐，裏麵浮著幾片青葉，"我用三個替班換的靈茶，據說能緩解疲勞..."
    茶還沒泡開，屋外突然喧嘩起來。
    幾個女弟子衝進來："漫漫！藥王峰的靈鶴又吐在丹房了，執事說隻有你收拾它不啄人..."
    花漫漫匆忙起身時，林小滿按住她肩膀："今天你幫我擋了三次雷澤獸的尾巴。告訴我路線，我去。"她奪過對方手中的抹布。
    月光下，她踏著花漫漫指點的小路疾行。
    途經一片竹林時，忽然聽見清越的劍鳴。
    抬頭望去，一道身影在竹梢間一閃而過，一抹青光如螢火飄向遠方。
    藥王峰的丹房建在懸崖邊，林小滿踩著吱呀作響的棧橋前行時，懷裏花漫漫給的藥膏正散發著薄荷味，真香啊，還能提神醒腦。
    守門弟子抱著手臂打量她："半刻鍾後玉衡長老要開爐煉丹，若留半點汙穢..."他忽然噤聲，丹房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推開門的那一刻，林小滿以為闖進了風暴中心。
    藥櫃像被龍卷風席卷過，三百年的黃精與十年的陳皮混在一起鋪了滿地。
    一隻翼展近丈的雪白靈鶴正用長喙瘋狂啄擊房梁，每啄一下就有新的藥丸從它喉囊裏噴射而出，那些是被它溫養在體內的丹藥。
    "別過來！"看門弟子在門外大喊，"這扁毛畜生今天已經啄傷三個..."話音未落，靈鶴金眸鎖定林小滿，如閃電般俯衝而下。
    劇痛從眉心炸開。
    林小滿踉蹌後退時嚐到血腥味，靈鶴的喙尖還掛著她的一滴血。
    但下一刻，那滴血珠突然泛起青光，靈鶴像被雷劈中般僵住，喉間發出"咕嚕"怪響。
    某種灼熱的東西順著傷口湧入腦海。
    林小滿腦中閃過破碎的畫麵，丹爐裏炸開的火光、被強行塞入喉囊的滾燙丹藥、還有鎖鏈勒出的血痕。當她重新聚焦視線時，靈鶴正用腦袋蹭她染血的衣襟，姿態近乎臣服。
    "你..."林小滿試探性伸手。
    靈鶴立刻銜來掃帚，翅膀扇動時帶起的氣流自動歸攏了地上的藥材，更驚人的是，它竟能精準分辨混在一起的藥材，用喙尖將陳皮和黃精分成兩堆。
    門外傳來腳步聲。
    "快點收拾！"看門弟子不耐煩地催促。
    林小滿慌忙用袖子擦掉額頭的血，靈鶴卻突然叼住她衣角往後門拖，穿過一道暗廊，她發現了個隱蔽的水池，顯然是靈鶴平日清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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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玉衡長老帶著藥童們到來時，丹房已恢複整潔。
    林小滿垂首退到角落，靈鶴乖巧地立在煉丹爐旁，任誰看了都以為是它在監督雜役打掃。
    林小滿緊張極了，她的袖子裏正藏著這靈鶴偷偷塞給她的東西，一顆裹著蠟衣的赤色丹丸，她居然把它契約了，會不會被發現然後被滅口啊！！！
    "今日倒是乖覺。"玉衡長老斜睨靈鶴，突然掐訣檢查它喉囊。
    玉衡長老不悅道："嗯？養了三個月的火靈丹怎麽少了..."
    玉衡長老打出一個法訣，靈鶴立刻痛苦地蜷縮起來。
    林小滿鬼使神差地上前半步："弟子打掃時...看見牆角有丹藥碎末。"
    她心跳如鼓，卻見靈鶴偷偷對她眨眼。
    回程時暮色已深，林小滿剛走過棧橋，背後突然襲來一陣風。
    靈鶴不知何時溜了出來，正用喙尖輕戳她後頸，她剛要開口，遠處傳來玉衡長老的怒喝："雪翎！你又亂跑！"
    靈鶴急中生智，叼起林小滿的包袱甩到背上，馱著她滑翔到下方樹叢裏。
    她們在幽暗的小路穿行，靈鶴時不時停下，用爪子在地麵畫出古怪符號。
    直到看見雜役峰的燈火，它才戀戀不舍地啄了下林小滿發間的草屑，展翅離去。
    林小滿摸出那顆赤色丹藥對著月光細看，蠟衣在指尖融化少許，露出裏麵流轉的金色紋路，竟與今日雷澤獸瞳孔裏的雷光一模一樣。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靈鶴正被玉衡長老揪著尾羽拖回丹房，但它的金眸始終望著雜役峰方向，喉囊深處有青光微微閃爍。
    花漫漫的驚呼聲劃破夜空："你額頭怎麽了？"她手忙腳亂地翻找藥箱，"靈鶴的喙帶火毒，要離開..."話音戛然而止。
    油燈下，林小滿眉心傷口已然愈合，看不出絲毫痕跡。
    "奇怪，"花漫漫困惑地眨眼，"我明明記得..."她忽然噤聲，因為林小滿袖中滾出了一顆赤色丹藥，在桌上打轉，所過之處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窗外竹影婆娑，謝臨風的本命玉簡懸浮在半空，將丹房靈鶴與林小滿之間那道無形的契約靈光，盡數映照在玉簡表麵的卦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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