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侮辱性的低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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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牌號,是貴賓席第一排的。”
    “大陸來的?這麽年輕,就敢來碰維多利亞的局?”
    “你看他身邊那個女人,走路帶風,眼神像刀子,絕不是普通秘書。”
    “怕不是哪家過江龍,想來港城這片海裏撈一筆。”
    議論聲像是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卻又被刻意壓製在極小的範圍內。
    沈岩目不斜視。
    他仿佛自帶一個無形的屏障,將所有的喧囂和探究都隔絕在外。
    他的腳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過,精準而有力地踏在地毯上。
    二樓的貴賓包廂裏。
    吳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那個名字。
    “沈岩。”
    他怎麽會在這裏?!
    坐在他對麵的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唐裝,手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翡翠扳指,正是“鯊魚”林。
    “鯊魚”林隻是眯了眯眼,順著吳東的視線看過去。
    他打量著沈岩,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成色。
    “吳少,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內地來的對手?”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股海風的鹹味。
    “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罷了。”吳東端起酒杯,掩飾著眼中的一絲慌亂。
    而在大廳不起眼的角落裏。
    賀婉晴手裏的圖冊,無聲地滑落了一寸。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
    是他。
    那個在療養院花房裏,跟她談論匠人精神的沈先生。
    那個手捧泛黃古籍,眼神溫和的男人。
    此刻,他身上的休閑白襯衫,變成了剪裁淩厲的西裝。
    那份學者的溫潤,被一種深不見底的強大氣場所取代。
    他走在聚光燈下,接受著全場的注目。
    他不是一個偶然路過的善人。
    他是一頭闖入獵場的獅子。
    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賀婉晴的腦中猛烈地撞擊,讓她一時間有些眩暈。
    她終於明白。
    那天的偶遇,從來都不是巧合。
    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她內心的圍獵。
    沈岩的視線在大廳裏淡淡掃過。
    他的目光在吳東的包廂方向停頓了零點一秒,又在賀婉晴所坐的角落輕輕掠過。
    沒有停留,沒有情緒。
    像鷹隼巡視自己的領地,隻是確認獵物的位置。
    然後,他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
    吳雅將平板遞給他,上麵是所有拍品的詳細資料和備選方案。
    沈岩接過,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入場,就座。
    整個過程,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沒有回應任何目光。
    他用最絕對的沉默和無視,向全場宣告了他的到來。
    一種無聲的,卻又無比強大的壓迫感,開始在會場中彌漫。
    當——
    一聲清脆的鍾鳴。
    拍賣台上的燈光驟然亮起。
    穿著燕尾服的拍賣師走上台,拿起拍賣槌。
    “各位來賓,晚上好。”
    “維多利亞珠寶專場拍賣會,現在開始。”
    拍賣師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第一件拍品,‘深海之心’。”
    侍者推著一個玻璃展櫃走上台。
    幽藍色的坦桑石,在射燈下折射出深邃的光芒,周圍鑲嵌著一圈細密的碎鑽,如同被眾星拱衛的夜空女王。
    台下響起一陣壓抑的讚歎。
    “起拍價,三百萬港幣。”
    拍賣師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這個價格,合情合理,甚至略低於市場預期。
    前排的幾位富太太已經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開始與身邊的男伴交頭接耳。
    然而,場麵卻出現了一絲詭異的安靜。
    沒有人舉牌。
    拍賣師臉上的笑容僵硬了零點五秒,隨即用更具煽動性的語氣補充道,
    “這可是維多利亞大師晚年的傑作,設計靈感來源於愛琴海的傳說,全世界僅此一件。”
    依舊無人響應。
    空氣中那股火熱的渴望,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三百萬,第一次。”拍賣師的聲音有些幹澀。
    二樓包廂裏,吳東端著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他對麵的鯊魚林,慢悠悠地用茶蓋撇去浮沫,眼皮都未曾抬起。
    “看來,林先生的名頭,在港城還是很好用。”吳東輕笑道。
    鯊魚林放下茶杯,發出沉悶的聲響。
    “吳少客氣了。大家隻是給我這個老家夥一個麵子,不想為了一點小東西,傷了和氣。”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樓下,竊竊私語聲終於像水下的氣泡一樣,忍不住冒了出來。
    “怎麽回事?沒人敢出價?”
    “你沒聽說?賀家倒了,欠了一屁股的債,有人放話出來,今天誰拍了維多利亞的東西,就是跟某些大人物過不去。”
    “怪不得……這哪是拍賣會,這簡直是公開羞辱。”
    角落裏,賀婉晴的臉色,一寸一寸地變得蒼白。
    她的手,緊緊攥著椅子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是她祖父的心血。
    如今,卻被人用這種方式,踩在腳下。
    “三百一十萬。”
    一個猶猶豫豫的聲音,從後排響起。
    出價的是個外地來的商人,似乎並不清楚港城的門道。
    幾乎是瞬間,他身旁幾個穿著黑西裝的壯漢,便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那商人打了個哆嗦,額頭滲出冷汗,默默地放下了號牌。
    拍賣師的槌子,舉起,又放下。
    場麵尷尬到了極點。
    最終,這件“深海之心”,被一個不知名的小角色,以三百二十萬的底價撿漏。
    連市場價的一半都不到。
    沈岩依舊在看平板。
    吳雅的眉頭微微蹙起,低聲在他耳邊說,
    “老板,是鯊魚林的人,在開拍前就給各路買家都‘打過招呼’了。”
    沈岩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
    “嗯。”
    隻有一個字。
    沒有情緒,沒有指令。
    吳雅便不再說話,重新站直了身體。
    她知道,老板的心裏,自有一片深海。
    接下來幾件拍品,無一例外,都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晨曦之淚”粉鑽耳環。
    “月神桂冠”珍珠頭飾。
    “赤焰鳥”紅寶石胸針。
    每一件,都是足以登上時尚雜誌封麵的傳世之作。
    每一件,都以近乎侮辱性的低價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