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怨池化霧,金梭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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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楠腰間的玉佩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灼痛,仿佛有團滾燙的烙鐵正貼著肌膚灼燒。他猛地低頭,隻見那縷從青銅鏡中蔓延出的黑氣正像活物般順著玉佩的雲紋遊走,所過之處,原本流轉的紫金光澤竟如被墨染的清水般黯淡下去,連帶著他心口都泛起一陣沉悶的滯澀。
徐沐兒站在身側,眉宇間的擔憂濃得化不開,那擔憂並非無聲的歎息,反倒像一副無形的枷鎖,絲絲縷縷纏上魏楠的手腕,讓他握著金梭雛形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緊。金梭表麵的紋路本是柔和的金光,此刻卻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光影交錯間,竟映出他心底一閃而過的念頭——那念頭如冰錐般尖銳:若連身邊這些同生共死的夥伴都護不住,若這江南城裏的百姓終將淪為蝕界的養料,我日夜修行的這身正氣,又有何用?
“小心!”雲逸的喝聲陡然炸響,星紋劍“嗆啷”出鞘,一道凜冽的銀白劍氣如閃電般橫在魏楠腳前,將一隻正順著褲腳悄然攀爬的黑蟲斬得粉碎。那蟲豸被劈開的瞬間,竟化作一縷腥臭的黑煙,空氣中頓時彌漫開腐肉般的氣味。“這些蟲豸不是凡物,它們在鑽空子引動心魔!”雲逸劍勢未收,劍尖斜指地麵,果然見更多細如發絲的黑蟲正從磚縫裏鑽出,朝著眾人腳踝聚集。
黃雪芸懷中的歸墟碎片突然劇烈震顫,化作一麵旋轉的水鏡懸在半空。鏡中光影亂閃,無數破碎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柴房裏,那穿青布衫的女子接過侍從送來的大紅喜帖時,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指節攥得發白,連嘴唇都咬出了血痕;城東的戲台上,《長恨歌》正唱到“君王掩麵救不得”,台下看客們的神情早已不是悲戚,而是扭曲的怨毒,有人竟抓起案上的瓜果狠狠砸向戲台;更令人心驚的是街角那追逐蝴蝶的孩童,不過是風箏線斷了落在泥地裏,他眼中竟陡生戾氣,抬腳便將竹骨踩得粉碎,嘴裏還嘟囔著淬毒般的咒罵……所有被蝕界濁氣觸碰過的人,情緒都在以驚人的速度走向極端,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撥弄著心弦,將細微的漣漪掀成滔天巨浪。
“必須在七夕前阻止怨氣匯聚。”蘇璃雙劍交叉護在胸前,指尖的焚心火明明滅滅,比剛才又黯淡了幾分,劍身上甚至凝起一層薄薄的灰翳,“可金梭尚未完全重鑄,我們的靈力被這鎖心鏈死死壓製,連焚心火都快燃不起來了……”她說到此處突然頓住,目光灼灼地看向魏楠,耳後四枚朱砂印記微微發燙,“赤狐族古籍記載有一門‘同心淬靈術’,可借彼此心意相通之人的真情淬煉法器,隻是……”
“隻是施術者會被迫直麵心底最深的執念,稍有不慎便會被心魔吞噬。”徐沐兒輕聲接過話頭,指尖輕輕拂過魏楠玉佩上那道黑氣,銀輝觸到黑氣的刹那竟泛起白煙,“就像此刻的他,那縷濁氣正在放大他的憂思。”
魏楠卻突然笑了,那笑容裏沒有絲毫猶豫,他將掌心的金梭雛形向前一遞,遞到蘇璃麵前:“若連自己的心魔都不敢麵對,又談何鎮壓蝕界的濁氣?”他轉頭看向黃雪芸,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雪芸,歸墟碎片能引四海真情為媒,可否借我一用?”
黃雪芸沒有半分遲疑,將旋轉的歸墟碎片輕輕按在金梭上。碎片融入金梭的刹那,水鏡中突然爆發出萬千璀璨的光點——那是柴房裏的女子撕碎喜帖後,從嫁衣殘骸上驟然飛出的更多金線,如銀河倒懸般湧向半空;是戲班裏那位白發老伶人聽到“兩情若是久長時”的唱詞,突然想起年少時與戀人共倚欄杆哼唱《鵲橋仙》的光景,眼角滾落的淚珠落地時化作的清輝;是藥童在徐沐兒的安撫下,不再迷茫地念叨著“我要找師父”,那份純粹的擔憂竟也化作一縷暖光……所有未被汙染的真情,此刻都像受到指引的歸鳥,順著歸墟碎片的脈絡,源源不斷地朝著金梭匯聚。
邪淵閣內,女閣女正盯著青銅鏡,鏡中魏楠的身影雖被黑氣纏繞,眼底那點紫金卻始終未滅。她猛地從玉座上站起,腰間的銀鏈因動作劇烈而碰撞出刺耳的聲響:“不可能!區區凡人的真情,怎會有如此力量?”
她話音未落,魏楠已握住蘇璃持劍的手腕,兩人目光相觸的瞬間,無需言語便心意相通。赤狐族的靈力與十洲的紫金氣順著手臂交匯,一同湧入金梭的刹那,一道刺目的金光陡然衝天而起,穿透江南城上空的灰翳,將半邊天幕都染成了金色。被鎖心鏈困住的紫金氣仿佛受到感召,突然如沸騰的江河般翻湧起來,與金光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所有爬行的黑蟲與彌漫的濁氣牢牢兜在其中——網中,那枚從女閣女袖中滑落的並蒂蓮香囊正迅速融化,露出裏麵藏著的半張泛黃的紙頁,正是《焚心劍譜》缺失的最後一頁,上麵用朱砂寫著八個字:“心若向陽,濁自消散。”
而在地底深處的邪淵閣,四壁的石壁突然滲出粘稠的鮮血,順著刻滿符文的凹槽流淌,在地麵匯成一個個詭異的漩渦。女閣女望著鏡中逐漸清晰的完整金梭,麵具下的臉色第一次變得猙獰,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傳我令,即刻開啟‘萬怨池’!讓他們看看,凡人的真情在滔天怨毒麵前,不過是風中殘燭!”
刹那間,九州各地的城隍廟同時傳來神像碎裂的巨響。那些原本莊嚴肅穆的泥塑轟然倒塌,碎裂的泥塊下,竟埋著無數層層疊疊的白骨,每根骨頭上都纏繞著暗紫色的苔蘚。這些白骨在怨氣的滋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拚湊,漸漸化作一個籠罩在黑霧中的巨大虛影,那虛影沒有清晰的輪廓,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正是蝕界之主的雛形。
魏楠望著水鏡中那越來越清晰的虛影,腦中突然如遭雷擊——他終於明白,真正的淵門從來不是某座閣樓、某個深潭,而是當九州百姓心中的惡念如洪水般衝破臨界點時,在天地間自然形成的裂隙。
金梭在他手中發出龍吟般的清越之聲,歸墟碎片的藍光與焚心火的赤金在梭身流轉,交織成一道絢麗的光帶。魏楠握緊金梭,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眼底卻燃燒著比焚心火更熾熱的光:“七夕之前,我們去萬怨池。”
話音落下的瞬間,金梭的光芒與他眼中的堅定相互映照,仿佛已將萬怨池的陰雲都刺破了一角。
話說回來,就在此時此刻,江南城上空那道金光尚未散盡,城西破廟裏卻傳來一聲壓抑的嗚咽。
那是個瞎眼的老嫗,正用枯柴般的手指摩挲著懷裏褪色的虎頭鞋。鞋麵上繡著的猛虎本已磨得隻剩輪廓,此刻竟被金光染透,隱隱透出幾分鮮活。老嫗渾濁的眼珠裏滾下兩行熱淚,滴在鞋麵上的刹那,她突然顫巍巍地站起,朝著金光升起的方向深深一拜——三十年前那個暴雨夜,她的兒子就是穿著這雙鞋,揣著半塊幹糧去從軍的,從此再沒回來過。
而城南那棵千年銀杏樹下,賣糖畫的老漢正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糖塊。方才被黑蟲驚擾的孩童們早已跑遠,唯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沒走,正踮著腳幫他把摔碎的糖人殘骸攏到一起。老漢看著小姑娘沾了糖渣的指尖,突然歎了口氣,舀起一勺滾燙的糖漿,手腕翻飛間,竟在青石板上畫出個比尋常糖人都要大的金梭。
“這個,送你。”他把糖梭遞給小姑娘時,眼角的皺紋裏還沾著灰,“俺那口子年輕時候總說,這世上的光啊,從來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人心攢出來的。”
話音剛落,那糖梭突然發出細碎的脆響,表麵竟滲出一層晶瑩的光,像極了魏楠手中金梭的微光。小姑娘舉著糖梭跑遠時,老漢望著她的背影,忽然發現自己布滿老繭的手心裏,不知何時多了片銀杏葉——葉片上的紋路,竟與金梭的雲紋分毫不差。
與此同時,邪淵閣的萬怨池已掀起丈高的黑浪。池底沉睡的怨魂被女閣主的靈力喚醒,無數蒼白的手爪從池水中伸出,抓撓著池邊的石壁,發出指甲刮過青銅的刺耳聲響。女閣主站在池邊的祭台上,看著池水中逐漸清晰的蝕界之主虛影,嘴角勾起抹冷笑:“魏楠,你以為湊齊幾分真情就能逆天改命?且看看這滿城的怨毒,究竟能把你的金梭熔成第幾捧鐵水!”
她指尖掐訣,池水中的黑浪突然倒卷而上,在半空凝成個巨大的骷髏頭,朝著江南城的方向緩緩壓去。骷髏眼眶裏跳動的幽火,映得她麵具上的裂痕愈發猙獰——那裂痕裏,正滲出與萬怨池同源的黑血。
那骷髏頭尚未壓至半空,江南城的護城河裏突然騰起萬千水箭。不是尋常的浪濤,而是無數百姓方才為撲滅黑蟲燃起的火把、潑灑的符水,此刻竟順著金梭的光脈聚成了水龍。為首的正是那位在柴房撕碎喜帖的青衫女子,她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素白短打,手中緊攥著半截嫁衣金線,身後跟著數十個自發拿起扁擔鋤頭的百姓,每個人眼底都燃著與魏楠相似的光。
“想毀了我們的城?先問問這滿城的人答不答應!”女子聲嘶力竭的呼喊撞在城牆上,竟震得那骷髏頭晃了晃。她腳邊的石板縫裏,正有新抽的嫩芽頂開焦土,嫩芽上還沾著未幹的露水——那是昨夜她為救鄰家孩童,在巷口種下的桃樹籽,本以為早已被濁氣蝕死。
魏楠握著金梭的手驟然一緊,歸墟水鏡裏的畫麵突然變了。不再是破碎的怨毒,而是無數雙緊握的手:藥鋪的掌櫃正將最後一爐驅邪丹藥分給乞丐,戲班的伶人改唱了《精忠記》,台下拋來的不再是瓜果,而是百姓們偷偷藏著的護身符。連那街角踩碎風箏的孩童,此刻也正用髒兮兮的小手,把自己攢了半月的糖糕遞給蹲在牆根發抖的老乞丐。
“看到了嗎?”徐沐兒的聲音帶著微顫,指尖的銀輝與金梭的光芒相融,“這才是九州真正的根基。”
話音未落,雲逸的星紋劍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他縱身躍起,劍脊上竟映出無數張麵孔——有他年少時在邊關救下的孤兒,有曾為他縫補戰袍的老嫗,那些被他護過的人,此刻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片土地。劍光如銀河傾瀉,正中那骷髏頭的額心,黑浪瞬間潰散成漫天水霧。
女閣主看著鏡中這一幕,麵具“哢嚓”裂開一道新痕。她突然淒厲地笑起來,笑聲撞在邪淵閣的石壁上,竟驚起無數棲息在裂隙裏的黑羽怪鳥:“根基?不過是些螻蟻的妄念!”她猛地扯斷腰間的銀鏈,鏈墜墜向萬怨池的瞬間,池底突然伸出一隻覆蓋著黑鱗的巨爪,爪尖的寒光比星紋劍更凜冽。
魏楠將金梭高舉過頂,紫金氣與歸墟藍光交織成一道通天光柱。他身後,蘇璃的焚心火重新燃起,黃雪芸的水鏡映出九州山河,雲逸的劍勢如長虹貫日,徐沐兒的銀輝織成漫天星網。五人身影在光柱中交疊,竟與金梭上的雲紋完美重合。
“萬怨池見。”魏楠的聲音穿透水霧,清晰地傳入邪淵閣。
女閣主盯著鏡中那道刺破蒼穹的光柱,突然抬手撕碎了臉上的麵具。麵具下的麵容竟與徐沐兒有七分相似,隻是眼角爬滿了蛛網般的黑紋。她望著池底那隻愈發清晰的巨爪,輕聲呢喃:“姐姐,你說過真情能抵萬劫……可你看,這世道配嗎?”
回答她的,是江南城突然響起的鍾聲。七夕的第一縷晨光,正順著金梭劈開的裂隙,緩緩照進萬怨池的邊緣。
晨光觸到池邊黑泥的刹那,竟騰起細碎的金霧。那些被怨毒浸透的泥土裏,不知何時鑽出點點青苔,沾著光屑輕輕顫動。女閣主瞳孔驟縮,她分明記得,這萬怨池底連野草都該化作蝕骨的毒藤,可此刻青苔蔓延之處,那些蒼白的怨魂手爪竟在悄然消融,像冰雪遇著暖陽。
“不可能……”她踉蹌後退,指尖的黑血滴落在祭台符文上,那些原本閃爍著暗紫光芒的咒文,竟如被清水洗過般褪了色。
而江南城的鍾聲裏,魏楠五人已踏著金梭光軌掠過雲層。徐沐兒望著下方逐漸清晰的邪淵閣輪廓,耳後朱砂印記突然灼熱如燙,腦海中閃過零碎的畫麵——也是這樣一個七夕,年幼的自己攥著姐姐的衣角,在桃花樹下聽她說:“沐兒你看,再深的黑暗裏,也會有人捧著光來。”
“姐姐她……”徐沐兒聲音發顫,魏楠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金梭的光芒順勢流淌過她的指尖,“她從未懷疑過你。”
話音剛落,萬怨池上空突然卷起黑風。蝕界之主的虛影已凝聚出半張麵容,眼窩中跳動的不是幽火,而是無數雙哭紅的眼。女閣主被那股威壓掀翻在地,發髻散亂間,發間一支桃木簪子滾落,簪頭刻著的“沐”字已被黑紋啃噬得隻剩輪廓——那是當年她親手為妹妹刻的及笄禮。
“姐姐!”徐沐兒失聲驚呼,銀輝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竟在半空凝成一道光橋。橋的另一端,女閣主望著那支桃木簪,眼角的黑紋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兩道淺淺的淚痕。
“原來……”她喃喃著,伸手觸碰光橋的刹那,萬怨池的黑浪竟如潮水般退去。池底那隻黑鱗巨爪發出痛苦的嘶吼,爪尖的寒光在晨光中寸寸碎裂,露出裏麵包裹著的,竟是半截斷裂的青銅鏡——正是最初蔓延出黑氣的那麵。
魏楠眼中精光一閃,金梭驟鳴著俯衝而下。歸墟藍光與焚心火交織成利刃,精準刺入青銅鏡的裂痕。鏡中突然傳出萬千悲鳴,那是被囚禁的無數善念在嘶吼,與江南城的鍾聲、百姓的呼喊匯成一股洪流,將蝕界之主的虛影衝得支離破碎。
“心若向陽,濁自消散。”蘇璃念出《焚心劍譜》的字句,劍上火光暴漲,竟將鏡中殘留的最後一縷黑氣焚成了灰燼。
當第一縷完整的陽光落入萬怨池,池底浮出層層疊疊的白蓮花。女閣主站在光橋中央,與徐沐兒相視而笑,眼角的黑紋徹底褪去,露出與妹妹如出一轍的溫柔。那些曾纏繞白骨的暗紫苔蘚,此刻都化作了滋養蓮花的沃土。
魏楠握著金梭站在池邊,看著九州各地傳來的微光——城隍廟的神像正在重塑,百姓眼底的戾氣漸漸消散,連那枚在金光中黯淡的玉佩,都重新流轉起紫金光澤。他忽然明白,所謂的蝕界從不是外力所致,不過是人心善惡的角力,而真情與勇氣,從來都是最鋒利的劍。
江南城的銀杏樹下,賣糖畫的老漢正給圍著他的孩童們講金梭的故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那枚已化作晶石的糖梭,突然指著天邊喊道:“看!是光!”
眾人抬頭,隻見一道紫金長虹橫貫蒼穹,那是金梭在九州大地遊走,所過之處,濁氣盡散,生機勃發。而七夕的風裏,仿佛還飄著那句未完的話:這世上的光,從來都在人心攢著,一點一點,便能照亮整個天地。
緊接著,在這之後不久,江南城的七夕燈會如期亮起。
曾被黑蟲侵擾的街巷此刻掛滿了燈籠,燭火透過紗麵映出“平安”“順遂”的字樣,連空氣裏都飄著新釀的桂花酒香。那穿青布衫的女子提著盞兔子燈,站在巷口等鄰家的孩童——桃樹下的嫩芽已抽出新枝,她親手紮的燈架上,纏著從嫁衣上拆下來的金線,在夜色裏閃著溫柔的光。
城西破廟裏,瞎眼老嫗的床頭多了盞長明燈。是城中百姓自發湊錢請的,燈芯燃得格外明亮,將那隻虎頭鞋的影子投在牆上,竟像隻威風凜凜的猛虎正昂首闊步。老嫗時常摸著鞋麵上重新鮮活的紋路,笑著對前來探望的人說:“我兒回來了,你聽這風聲,多像他當年練兵時的呼號。”
萬怨池化作的蓮塘邊,女閣主與徐沐兒並肩坐著,看魏楠五人將那半截青銅鏡重新熔鑄。火光中,鏡麵上的黑氣徹底消散,露出背麵刻著的一行小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蘇璃用焚心火在鏡緣補刻了新的紋路,竟是江南城的街景,簷角下還掛著盞小小的燈籠。
“這鏡子該留在何處?”黃雪芸望著池中亭亭玉立的白蓮,指尖的水紋輕輕拂過鏡麵。
魏楠將金梭放在鏡旁,兩道光芒交相輝映:“便留在蓮塘中央吧。讓往後的人都知道,能鎖住心魔的從不是鏡子,是藏在心底的那點光。”
三日後,雲逸帶著重塑的星紋劍返回邊關。臨行前,他在城門口看見賣糖畫的老漢正給小姑娘刻一支新的金梭,陽光落在老漢布滿老繭的手上,竟與劍脊的銀光有幾分相似。他突然勒住馬韁,轉身對著江南城深深一揖——這一拜,是謝滿城百姓的勇氣,也是謝自己終於懂得,守護的意義從來不止於揮劍。
而魏楠腰間的玉佩,每日清晨都會映出紫金晨光。他常帶著金梭行走在九州大地,看城隍廟的新神像前擺滿了百姓供奉的瓜果,聽戲班裏又唱起了《鵲橋仙》。有孩童追著問他金梭的秘密,他總會指著天邊的流雲笑道:“秘密就藏在你們眼裏——你看那雲聚了又散,可太陽總會出來的。”
多年後,江南城的銀杏樹下長出了新的幼苗。有位白發老者時常坐在樹下,給圍著他的孩童們講起當年的故事。他手裏總握著片銀杏葉,葉片的紋路與傳說中金梭的雲紋分毫不差,陽光穿過葉隙落在地上,拚成一個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那年七夕,滿城百姓心中攢起的光。
隨後不久,當他們告別此方百姓,踏入草木蔥蘢的靈境與智慧薈萃之地,眼前鋪開的是一幅更為恢弘的天地:以須彌山為中樞,東勝神洲、南贍部洲、西牛賀洲、北俱蘆洲四大部洲環繞其周,七層淡水海與鹹水海裹挾著九山九海的靈韻,更有持國、增長、廣目、多聞四大天王鎮守四方疆域。往上,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等諸天層疊,與六道輪回交織出繁複的天界格局;往下,三千大世界的大陸如星羅棋布,藏盡未知與玄機。
在這片壯闊天地間,他們將結識哪些隱世宗門?又能習得何等精妙內功與武學功法?而關於天池宗師伯魏任銘及眾師兄妹被困天霞峰、天門靈墟的謎團,還有那些幽深石洞暗藏的秘辛,是否會在此間浮現關鍵線索?
與此同時,那潛藏幕後的邪敵高手見他們步步深入,又將布下怎樣的詭譎陰謀,設下何等致命陷阱?
接下來,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