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喉間又湧出一股腥甜，伸手抹了把嘴角，指腹上的血珠在青銅傀儡幽藍的機械眼下泛著暗芒。
    傀儡單膝跪地的姿勢維持了足有半柱香，此時機械關節突然發出細微的卡嗒聲，金屬胸腔裏傳來類似齒輪咬合的嗡鳴："宿主神魂受損度已升至41，檢測到輪回鏡共鳴頻率異常，建議立即執行核心記憶備份程序。"
    "備份程序？"蘇月的指尖還停在林無鋒後頸的穴位上，神族血脈帶來的溫涼之力正緩緩滲透他的識海，聞言指尖微顫，"你是說......"
    "需要銷毀核心記憶芯片。"青銅傀儡機械臂抬起，掌心裂開一道細縫，露出內部閃爍的菱形晶塊，"此操作可釋放372年累積的記憶能量，暫時壓製係統反噬，同時解鎖輪回鏡30權限。代價是......"
    它機械眼的藍光突然明滅不定，"代價是戰靈蒼冥的意識將徹底消散。"
    林無鋒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記得三個月前在極北冰原，這具傀儡為替他擋下九幽冥雷，胸口的"戰靈蒼冥"刻痕裂成碎片；記得昨日在藥廬外，傀儡用機械臂托著他最愛的青竹茶盞，機械音生硬地說"蘇姑娘說您需要補氣血"。
    此刻那行新刻的"守護"二字還泛著金屬冷光，卻要隨著核心晶塊一同湮滅。
    "不行。"他突然抓住傀儡的機械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寧可承受反噬，也不......"
    "宿主。"傀儡打斷他的話，機械音罕見地出現了電流雜音，"檢測到天機閣主腦域邪神侵蝕度89，血獄第七分身距離此處不足百裏。若不解鎖輪回鏡，無法定位其餘寄生點。"
    它機械臂輕輕反握林無鋒的手，金屬表麵竟透出幾分溫度，"戰靈蒼冥的存在意義，本就是守護。"
    林無鋒的喉嚨像塞了塊燒紅的鐵。
    他望著傀儡胸口的"守護"刻痕，忽然想起初次見麵時，這具傀儡從萬蛇窟裏將他拖出來，機械臂上還嵌著蛇牙；想起它為他擋下長老的追魂釘，機械胸腔裏的核心晶塊碎成三瓣卻仍在運轉。
    此刻晶塊在掌心明滅，像極了第一次見麵時，它從廢墟裏爬出來時，機械眼裏那簇不肯熄滅的幽藍。
    "好。"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翻湧著血色，"我答應。"
    青銅傀儡的機械眼驟然亮起刺目白光。
    林無鋒被蘇月一把拽到身後，就見那菱形晶塊"嗡"地一聲炸裂，金紅相間的記憶碎片如暴雨般湧入他的識海——
    玄色天幕下，十二根擎天巨柱貫穿雲海，柱身刻滿他從未見過的古神文字；無數銀色鎖鏈纏繞著一團漆黑霧氣，霧氣中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最中央的祭壇上，一個穿著月白神袍的女子正將輪回鏡按在陣眼，鮮血順著鏡身紋路流淌，在地麵畫出與輪回鏡完全一致的陣圖。
    "這是......"林無鋒踉蹌兩步，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天尊試煉場？"
    "誅神殺陣。"蘇月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冷，她望著他識海中的畫麵，眼底浮現金色紋路，"上古神族為鎮壓血獄魔君七道分身所設。每道分身需寄生在修士體內，待七人齊聚殺陣核心......"她攥緊他的手腕，"就會成為祭品，徹底封印魔君。"
    "砰！"
    殿門突然被撞碎。
    紅衣女使裹著腥風撲進來，她的指甲已變成漆黑的鬼爪，額間浮起半枚鬼王麵具，手中握著的判官筆正滴著墨綠色毒液："林無鋒！把輪回鏡交出來，本使饒你全屍！"
    鐵背熊的怒吼震得房梁落灰。
    這頭原本憨厚的妖獸此刻渾身肌肉隆起，皮毛下翻湧著暗金色紋路，它前爪重重拍地，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吼——！"
    林無鋒看見它眼角滲出的血珠，知道這是強行燃燒妖丹提升修為的代價。
    鐵背熊的氣息瘋狂攀升，天師境二重、三重......最終在巔峰處炸開，掀起的氣浪將紅衣女使逼得連退三步。
    "臭熊！"紅衣女使尖嘯著揮筆，墨綠色毒液凝成蛇形向鐵背熊射去。
    鐵背熊張嘴噴出一團赤焰，毒液觸火即融，反濺得她半邊臉焦黑。
    "月兒！"林無鋒趁機拽過蘇月的手，"傀儡的核心碎片！"
    蘇月立刻咬破指尖，鮮血滴在青銅傀儡殘留的機械殘骸上。
    金色血脈順著金屬紋路蔓延，傀儡胸腔裏突然彈出半枚殘缺的芯片，上麵浮起淡藍色的光影——那是一幅閃爍著星芒的地圖，六個紅點在不同方位跳動，最中央的節點標著"誅神陣眼"。
    "其餘六處寄生點。"蘇月的聲音因為消耗血脈而發顫，"還有......"她指尖輕輕點在陣眼位置，"啟動殺陣需要七道分身同時入陣，而我們要做的......"
    "是讓他們有來無回。"林無鋒盯著地圖，喉間的甜腥突然壓了下去。
    他運轉輪回天尊傳承之力，神識探入簽到係統，卻在最深處發現一道從未見過的光門，門楣上刻著"輪回印記·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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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檢測到宿主權限提升。"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激活"輪回印記·弑神"需完成一次......"
    "閉嘴！"林無鋒猛地切斷係統連接。
    他望著掌心還殘留著青銅傀儡溫度的碎片，又看向正在與紅衣女使纏鬥的鐵背熊，最後落在蘇月泛白的唇上。
    窗外的陰雲更濃了，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那是血獄第七分身正在逼近。
    他摸出腰間的輪回鏡，鏡中七個紅點裏，屬於天機閣主的那個已經開始閃爍紅光。
    林無鋒將鏡麵朝外，任涼風吹得鏡麵泛出漣漪。
    他知道，接下來要走的路比想象中更險——但至少現在，他有要守護的人，有必須完成的事。
    "準備出發。"他握緊蘇月的手，指腹輕輕摩挲她掌心的血痕，"先去最近的寄生點。"
    蘇月點頭，將地圖碎片收入藥鼎。
    鐵背熊甩著沾血的前爪退到他身側，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確認接下來的指令。
    林無鋒低頭看向腳邊的青銅傀儡殘骸，"守護"二字的刻痕在陰影裏泛著微光。
    他彎腰拾起一塊碎片，收進儲物戒時，指尖突然觸到一絲極淡的意識波動——
    "宿主，記得......"
    機械音戛然而止。
    林無鋒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隻剩堅定。
    他望著窗外翻湧的陰雲，聽見風裏傳來若有若無的嘶吼。
    那是血獄魔君的咆哮，也是他即將麵對的挑戰。
    而係統深處的"輪回印記·弑神"光門，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震顫。
    林無鋒知道，當他真正需要它的時候，那扇門會打開——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先完成某個未明的條件。
    "走。"他提起劍，轉身走向殿門。
    蘇月跟在他身後，藥鼎裏飄出淡淡的藥香；鐵背熊壓低身子，隨時準備撲向任何威脅；而輪回鏡在他懷中發燙，鏡中七個紅點，正隨著他們的腳步，開始緩緩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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