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劍來,不問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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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門被風撞開的刹那,林閻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不是害怕,是在快速計算。
    月白道袍的身影踏空而來時,他的目光已經掃過對方腰間七柄小劍上扭曲的黑紋,那紋路像極了被怨氣腐蝕的靈脈,每一絲蠕動都在消耗周圍的生氣。
    "林閻。"聲音像碎瓷片刮過耳膜,他下意識把小阿七往王書生身後推了推。
    這孩子的布偶還抵在他腰上,剛才那句"好多好多怨氣"仍在耳邊嗡嗡作響。
    懷裏的封印盒突然發燙,裏麵困著的那團妖魂在震動,不是恐懼,倒像是......興奮?
    他低頭瞥了眼沈青,她的軟劍已經出鞘三寸,劍尖微顫,映著血霞泛著冷光——這姑娘最會看氣氛,知道現在不是調侃的時候。
    "你可知自己在犯多大的忌諱?"劍修抬手,七柄小劍"咻"地釘在廟門兩側。
    林閻聽見門框斷裂的脆響,石屑簌簌落在腳邊。
    他摸了摸生死簿殘頁,功德紋路在掌心發燙,像條蘇醒的小蛇。
    這是他的底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對方沒出殺招,他也不想先露底。
    "妖物就該是妖物,你偏要給它們灌什麽意識......"劍修的嘴角咧得太開,林閻盯著他的喉結,那裏有一道淡粉色的舊疤,像是劍傷。
    這細節讓他心裏一動——能在劍修喉結上留疤的,要麽是高手,要麽是偷襲。
    但不管怎樣,說明這人並非無懈可擊。
    "替天行道?"林閻笑了,這次沒帶調侃,尾音壓得很低。
    他看見沈青的手指在符籙打印機的按鈕上輕叩,三長兩短,那是他們約好的"準備防禦"暗號;王書生正彎腰把一塊墨色石頭嵌進青石板的縫隙,指尖沾了點石粉,卻沒擦,反而在筆記本上快速記著什麽——肯定是記錄對方的靈壓數據。
    小阿七從他臂彎裏探出眼睛,布偶的斷眼閃著幽光,孩子的手指揪住他衣角,輕輕扯了兩下,他知道這是在說"布偶有話"。
    "這天道要是隻容得下妖物當工具......"林閻的目光掃過同伴,沈青的軟劍劃出半輪銀月,王書生的鋼筆尖抵住新一頁紙,小阿七把布偶舉到齊眉高。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破廟外,那隻被他救下的狐妖蹲在樹杈上問:"人能修心,妖為什麽不能?"當時他答不上來,現在卻覺得答案就在眼前——"那我偏要替它們爭個重新定義自己的機會。"
    血霞突然濃了幾分,像有人往天上潑了桶朱砂。
    七柄小劍同時震顫,尖嘯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閻摸出九霄雷符,雷光在符紙上遊走,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
    他能感覺到封印盒裏的妖魂震動得更厲害了,這次帶著灼燒感,像是在說"上啊"。
    "準備好迎接第一批反對者了嗎?"他衝沈青揚了揚下巴。
    沈青的軟劍"嗡"地彈出三寸,劍刃上浮起一層淡藍色光紋——那是她用符篆臨時刻的"破邪"陣。
    王書生推了推眼鏡,石板縫裏的黑水之石突然泛起漣漪,把廟內的靈氣微微扭曲,形成個簡易的困陣。
    小阿七舉著布偶,奶聲奶氣地說:"布偶說,他的膝蓋後麵有弱點哦。"林閻的目光立刻掃向劍修的腿彎,那裏的道袍褶皺比別處更緊,像是藏著什麽。
    "妖就是妖,談何救贖?"劍修的聲音突然冷了八度,周身靈壓驟增。
    林閻感覺有隻無形的手掐住喉嚨,空氣裏的靈氣像被抽幹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沈青的軟劍光紋開始閃爍,顯然在硬撐;王書生的筆記本被風吹得嘩嘩翻頁,他卻死死按住,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洞——這學者連害怕都帶著股較勁的味兒。
    小阿七突然打了個噴嚏,布偶的斷眼閃過一道微光,那團掐住林閻喉嚨的壓力竟鬆動了一瞬。
    機會!
    林閻踩碎腳邊碎石,雷光從符紙竄出,在掌心凝成電球。
    他沒急著扔,而是順著剛才小阿七提示的方向,目光鎖定劍修的膝蓋後方。
    那裏有道極淡的青灰色紋路,像是被劍氣灼傷後留下的隱痕——果然是弱點。
    他手腕微轉,電球擦著劍修左肩飛過,卻在擦身的刹那拐了個彎,精準劈向對方腿彎。
    "叮——"金屬交鳴般的脆響。
    劍修的道袍裂開道口子,露出下麵泛著冷光的護膝甲。
    林閻瞳孔微縮——他早該想到,劍修不可能把弱點暴露在外。
    但這一擊也不是白費,劍修的身形明顯晃了晃,七柄小劍的尖嘯聲弱了幾分。
    "小聰明。"劍修冷笑,抬手一抓,中央那柄長劍"噌"地出鞘。
    劍身上的血珠滴在石板上,"滋啦"腐蝕出個小坑。
    林閻的靈異羅盤突然瘋狂轉動,指針直指那柄劍——上麵纏著的不是普通劍氣,是因果線!
    他想起王書生說過,因果線是連接過去未來的命數,修士若能操控,就能篡改他人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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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劍修的因果線......怎麽像團亂麻?
    "他夢裏也有森林......但他看不見自己在裏麵。"小阿七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閻一怔——這孩子能看見別人的夢境,難道這劍修被困在某種執念裏?
    他望著對方發紅的眼尾,突然想起古籍裏的記載:劍修若執念太深,會被自己的劍氣反噬,困在回憶裏循環。
    "清淨!"林閻咬破指尖,在生死簿殘頁上快速畫符。
    血珠滴在殘頁上,功德紋路瞬間活了,化作一道淡金色光幕,將劍修的劍氣與天地靈氣隔斷。
    劍修的臉色變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劍氣像被掐斷了線的風箏,再難借到天地之力。
    "這條路走不通。"劍修突然收劍入鞘,語氣卻沒了剛才的狠戾,反而帶著幾分疲憊。
    他轉身走向廟門,七柄小劍自動飛回腰間,黑紋不再蠕動,像是被抽幹了生氣。
    林閻望著他的背影,發現他的肩背有些佝僂——剛才那股淩厲的氣勢,倒像是強撐的。
    "前輩!"沈青剛要開口,卻被林閻拉住手腕。
    他搖頭,指了指劍修後頸那道舊疤——那疤的形狀,和他們在古籍裏見過的"劍閣"標記一模一樣。
    王書生低聲道:"天罡劍氣......果然是劍閣遺脈。"
    廟外的血霞開始褪色,天邊泛起魚肚白。
    小阿七打了個哈欠,布偶"啪嗒"掉在地上。
    林閻彎腰撿起,發現布偶的斷眼裏沾著點淡青色碎屑——是劍修護膝甲的碎片。
    他把碎片收進袖中,轉頭看向同伴:"看來,有人已經察覺到我們在做的事了。"
    沈青把軟劍插回劍鞘,指尖還在微微發抖,卻笑著說:"第一批反對者都這麽難搞,後麵怕是更熱鬧。"王書生合上筆記本,推了推眼鏡:"數據記錄完畢,因果線的異常波動需要進一步分析。"小阿七揉著眼睛撲進林閻懷裏,布偶被她攥得皺巴巴的。
    林閻抬頭望了眼天空,殘霞像被水洗過,淡得幾乎看不見。
    他摸了摸封印盒,裏麵的妖魂還在輕輕震動,這次是溫暖的,像在說"謝謝"。
    風卷著廟外的枯葉吹進來,落在他腳邊,發出沙沙的聲響。
    "回營地吧。"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今晚得好好聊聊......"
    遠處傳來烏鴉的叫聲,在空蕩的廟院裏回蕩。
    沈青背起符籙打印機,王書生抱起小阿七,林閻殿後。
    他最後看了眼廟門兩側的七道劍痕,轉身時,袖中的生死簿殘頁又燙了燙,像是在提醒他——這路,才剛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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