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死人不會打噴嚏,但棺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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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
    那片金葉……它碎了。
    見鬼。
    就這麽碎了。
    我就知道這事不會容易,但這……第三口棺材?
    有人在挖掘。
    墨三姑立刻證實了我的懷疑。
    “一個逆契。”沒錯。
    這讓一切變得更加危險了。
    不過,老癲道的話讓我脊背發涼:“鈴響不是為了招魂……而是召喚替身。”接著……鈴響了。
    霧氣彌漫開來,就在那裏,柳三更出現了,渾身是血,引魂鈴斷了,她臉色陰沉。
    七個人進去,隻有六個回來了……而且他們每個人現在都多了一根手指。
    她給我看她自己的手。
    可怕極了。
    灰撲撲的。
    還有……那枚銀戒指。
    我從師父那裏見過的同款戒指。
    憤怒。
    我的瞳孔收縮;我那根屬於師父的黑檀釘,興奮地嗡嗡作響。
    善於謀劃的林閻迅速掌控了局麵。
    他用自己的血布下了一個逆聽陣。
    他指揮墨三姑。
    她使用她的屍語術……那破碎的信息足夠清晰了:“棺材裏沒人……靈魂在鈴裏……替身先回來了。”敵人不是在開棺材;他們是在用鈴鐺把靈魂植入巡邏隊裏。
    該死!
    林閻明白了。
    他抓起那隻破鈴鐺,臉上滿是堅定,開始用自己的血在上麵寫一個反咒:“非我之魂,不得寄身”。
    子時到了。
    他們來了。
    那六個巡邏隊員,眼神空洞,多了根手指。
    我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邪氣。
    然後,林閻念著鈴鐺上的銘文,把鈴鐺拋向空中,他的聲音洪亮,像是在挑戰:“魂契認主,誰是替死鬼?”一聲絕望的呼喊,接著鈴響了,劃破了夜空。
    他們尖叫起來。
    手指紛紛掉落,化作了灰燼。
    在空中,用血寫著:“代閻三,死於卯時,無名。”……閻三。
    我師父的名字。
    一個無名的犧牲者。
    我……我跪下來,捧著那些灰燼。
    事情結束後,林閻警告柳三更:“下次,別回頭。”危險遠未結束。
    老癲道一如既往地發現了我沒注意到的東西:“那片葉子……它又長回來了?”他說得沒錯。
    但是……它變了。
    “信”字變成了“路”字。
    信任……變成了……道路。
    墨三姑明白了,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理解和其中的深意。
    “有人在用自己的生命給我們指路。”我得弄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但下一步很明確。
    這條路指向我們必須去的地方。
    話音未落,那枚懸浮於空中的金葉信芽猛然劇烈震顫,葉麵上那個由繁複脈絡構成的古篆“信”字,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從中間狠狠撕裂,寸寸斷裂開來。
    金光黯淡,碎裂的葉片化作點點金粉,飄散無蹤。
    “不好!”秦九棺猛地抬頭,雙目如電,死死盯送信芽消失的方向,“有人在動第三口棺!”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戾氣,那口棺,是他師父閻三的衣冠塚,更是鎮壓著某個恐怖約定的關鍵。
    “子時未到,棺先動……”一旁的墨三姑十指飛快掐算,指尖纏繞的黑氣越來越濃,她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煞白如紙,“這是‘逆契’!有人要強行逆轉陰陽契約,讓本該代死的替身,反過來吞噬生者的命數!”
    “鈴響三更,不是催魂,是喚替。”一直沉默不語的老癲道突然喃喃自語,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罕見的清明,“那東西……不是要開棺,而是要‘請’走棺裏的東西。”
    他的話音剛落,遠處籠罩著整座亂葬崗的濃霧深處,陡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鈴響。
    “叮鈴——”
    那聲音極為詭異,時而仿佛就在耳邊,時而又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飄忽不定,卻清晰地鑽入每個人的耳膜,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直刺神魂。
    就在眾人心神緊繃之際,一道踉蹌的身影從濃霧中疾衝而出。
    來人是柳三更,夜行班的領頭人。
    她一身麻布短打早已被暗紅的血跡浸透,氣息紊亂,左手緊握著一柄引魂鈴,但鈴鐺上用以連接鈴舌的紅繩,卻斷了一根。
    “秦爺!林爺!”柳三更喘著粗氣,臉上血色盡褪,“夜行班七人奉命去查探棺槨異動,六個……六個兄弟回來了,但……但他們……”
    她似乎被某種極度的恐懼扼住了喉嚨,話語變得斷斷續續。
    “但他們怎麽了?”林閻上前一步,聲音沉穩,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柳三更猛地攤開自己的右手,借著昏暗的燈籠光,眾人看得分明——在她原本隻有五根手指的掌心,赫然多出了一根!
    那是一根青灰色的、僵硬冰冷的小指,像是硬生生從手掌的肉裏長出來的,毫無血色,指尖上,還套著一枚樣式古樸的銀戒。
    “他們六個,每個人手上都多出了這麽一根手指!”柳三更的聲音都在發顫。
    秦九棺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那枚銀戒,他認得!
    那是他師父閻三從不離身的信物!
    他背後的黑檀木箱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十三根鎮屍釘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殺意,蠢蠢欲動。
    “陣法!”林閻當機立斷,不給眾人更多驚駭的時間。
    他迅速咬破自己的指尖,以殷紅的巫血為引,在腳下的泥地上飛速繪製出一個繁複的陣圖。
    血線交錯,符文閃爍,一股陰冷而玄奧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墨三姑,用屍語術!”林閻低喝,“這‘手指’上附著著殘魂的氣息,聽聽它在說什麽!”
    墨三姑不敢怠慢,立刻踏入陣中,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與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對話。
    隨著她的施法,那根多出來的青灰色小指開始微微顫動,陣法中央的血色符文也隨之明滅不定。
    一絲絲微弱、斷續的聲音從陣中浮現,仿佛是風中殘燭般的低語:
    “……棺……中……無……人……”
    “……魂……在……鈴……裏……”
    “……三……更……不……到……替……身……先……歸……”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棺中無人?魂在鈴裏?
    林閻猛然醒悟!
    他一把奪過柳三更手中那柄斷了繩的引魂鈴,厲聲道:“敵人根本沒打算開棺!他們用這引魂鈴為媒介,將原本封在棺中用以代罪的殘魂抽離出來,再用邪術將其強行植入你們這些巡夜人的身上,把你們變成了‘活替身’!那根手指,就是契約的憑證!”
    好毒辣的手段!
    這不僅是要讓閻三的替死契約失效,更是要將整個夜行班都變成承載詛咒的活祭品!
    林閻毫不猶豫,再次咬破手指,這一次,他直接將鮮血抹在引魂鈴冰冷的鈴壁內側,飛快地寫下一行血字:“非我之魂,不得寄身!”
    “咚——咚——咚——”
    遠處荒廟的破鍾被夜風吹動,發出沉悶的響聲,子時將至。
    也就在此時,六個魁梧的身影從霧氣中齊步走出。
    他們正是柳三更失散的六名手下,此刻人人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他們行走之姿整齊劃一,而他們垂在身側的右手上,都詭異地多出了一根青灰色的小指。
    “來了!”老癲道低呼一聲,抓緊了腰間的酒葫蘆。
    林閻手持染血的引魂鈴,站在陣法之前,麵對著步步逼近的六名巡夜人,眼中沒有絲毫畏懼。
    他猛地將手中的鈴鐺拋入逆聽陣的中央,厲聲喝道:“魂契在此,替身認主!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是誰的替死鬼!”
    “叮鈴鈴鈴——”
    那枚引魂鈴在陣中瘋狂旋轉,發出的不再是之前那般悠遠空靈的聲響,而是尖銳刺耳、如同金鐵交鳴般的爆音!
    聲音擴散的瞬間,那六名行屍走肉般的巡夜人仿佛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齊齊抱住腦袋,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
    他們手掌上多出的那根青灰色小指,在刺耳的鈴聲中開始劇烈抖動,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哢嚓!”
    第一根手指應聲斷裂,落在地上,瞬間化為一捧灰燼。
    “哢嚓!哢嚓!”
    緊接著,一根又一根多餘的手指相繼斷裂、焚化。
    六名巡夜人慘叫著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但空洞的眼神中,卻漸漸恢複了一絲神采。
    當最後一根戴著銀戒的手指也“哢嚓”一聲斷裂時,那捧灰燼並未立刻消散,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了一行扭曲的血字:
    “代閻三,死於卯時,無名。”
    字跡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徹底化為虛無。
    秦九棺再也站立不住,雙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那最後一捧溫熱的灰燼,動作輕柔得如同在祭奠一位亡故的親人。
    那是他師父的信物,如今卻成了某個無名替死者最後的遺骸。
    危機暫時解除,林閻撿起陣中恢複平靜的引魂鈴,將其還給驚魂未定的柳三更,聲音低沉而嚴肅:“這鈴鐺已經破了邪法,但也成了凶物。記住,下次鈴響,別回頭。”
    柳三更重重點頭,將斷鈴緊緊攥在手裏。
    就在這時,一直盯著遠處荒廟方向的老癲道突然像是見了鬼一樣,指著那裏,聲音幹澀地說道:“你們……你們快看……那根金葉信芽……”
    眾人心中一驚,猛然回首。
    隻見在之前信芽碎裂的地方,一縷全新的金光正破開虛無,重新凝聚。
    一根新的信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舒展,再度化為一片完整的金葉。
    隻是這一次,葉片上由脈絡構成的字,不再是那個代表著承諾與背叛的“信”。
    那是一道蜿蜒曲折,指向遠方的痕跡,像極了一個古老的——“路”字。
    墨三姑失神地望著那片指向未知荒原的新生金葉,嘴唇微動,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這不是詛咒的延續……這是有人在用自己的命,給我們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