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廝殺聲漸漸平息。
    北齊軍終於退了，留下滿地屍體和燒焦的戰馬。夕陽西下，血色黃昏裏，龍牙鎮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到處都是硝煙和血腥味。
    王瑾雙腿發軟，靠著城垛才勉強站穩。他看著趙羽依舊筆挺的身影，心裏翻江倒海。
    “收拾戰場，清點傷亡。”趙羽的聲音還是那麽平靜，“武將軍，你的人辛苦了。”
    武飛雪抱著長槍走過來，臉上還沾著血跡：“殿下，北齊軍這次試探的意圖很明顯。他們想摸清我們的底細。”
    “摸就摸吧。”趙羽擦了擦手上的血，“反正該藏的都藏不住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若有若無地瞟了王瑾一眼。
    王瑾心頭一跳，強裝鎮定：“殿下，微臣覺得應該立刻向朝廷求援。龍牙鎮兵力有限，若是北齊大軍壓境…”
    “求援？”趙羽笑了，“王大人，你覺得朝廷會派兵來救我這個廢柴皇子？”
    這話說得太直白，王瑾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武飛雪在旁邊冷冷道：“王大人，你既然來了龍牙鎮，就該明白這裏的處境。指望朝廷，不如指望自己。”
    “武將軍說得對。”趙羽拍了拍城垛上的灰塵，“王大人，你今天看到的，應該夠你寫幾份奏折了吧？”
    王瑾臉色一變：“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趙羽轉身往城下走，“隻是覺得，有些賬該算算了。”
    王瑾跟在後麵，心裏七上八下。他總覺得趙羽話裏有話，但又抓不住把柄。
    回到府衙，趙羽直接進了後堂。王瑾想跟進去，被武飛雪攔住了。
    “王大人，殿下累了，需要休息。”
    “微臣有要事稟報…”
    “什麽要事？”武飛雪的眼神很冷，“關於殿下私造軍械，還是關於殿下勾結敵軍？”
    王瑾心頭巨震，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淨：“武將軍，你在說什麽？微臣不明白。”
    “不明白？”武飛雪冷笑一聲，“那些藏在你房間裏的"證據"，你以為真的沒人知道？”
    完了！
    王瑾腿一軟，差點跪下去。他想辯解，但武飛雪已經轉身離開了。
    夜裏，王瑾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手心裏全是汗。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但不知道趙羽到底掌握了多少。那些偽造的證據，那些和北齊的暗中聯絡…如果全被發現，他就是死路一條。
    正想著，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趙羽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壺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王大人，睡不著？”
    王瑾強裝鎮定：“殿下深夜造訪，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趙羽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就是想和王大人聊聊。聊聊你這次來龍牙鎮的真正目的。”
    “微臣奉命前來…”
    “奉誰的命？”趙羽打斷了他，“太子？還是那些想要我死的人？”
    王瑾額頭開始冒汗：“殿下，微臣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趙羽慢慢喝了一口酒，“那我幫你回憶回憶。三個月前，你開始和北齊的探子接觸。兩個月前，你開始收集我的"罪證"。一個月前，你主動請纓來龍牙鎮。”
    每說一句，王瑾的臉就白一分。
    “殿下…殿下是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趙羽放下酒杯，“重要的是，你現在該怎麽辦。”
    王瑾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殿下饒命！微臣是被逼的！太子說，如果微臣不照辦，就要滅微臣滿門！”
    “太子？”趙羽眯了眯眼，“他給你什麽承諾？”
    “說…說隻要能坐實殿下的罪名，就讓微臣當戶部侍郎。”王瑾哭喪著臉，“殿下，微臣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實在是沒辦法啊！”
    趙羽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王大人，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人嗎？”
    王瑾不敢說話。
    “我最討厭的，就是蠢人。”趙羽站起身來，“你說你被逼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真的扳倒了我，太子會信任一個背叛過主子的人？”
    王瑾愣住了。
    “還有，你覺得北齊人會放過一個知道他們秘密的大周官員？”趙羽搖搖頭，“王大人，你從一開始就是個死棋。”
    王瑾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不過…”趙羽話鋒一轉，“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王瑾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幫我做事。”趙羽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然後按我說的去做。”
    “那…那微臣的家人？”
    “我保證他們的安全。”趙羽走到門邊，“但如果你敢耍花樣…”
    他沒說完，但王瑾已經明白了。
    “微臣願意！微臣願意為殿下效勞！”
    趙羽點點頭，推門而出。
    王瑾跪在地上，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絕望。
    慶幸的是，他暫時保住了命。
    絕望的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這個七皇子。
    這個被所有人當作廢物的皇子，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第二天一早，王瑾就被叫到了趙羽的書房。
    房間裏除了趙羽，還有武飛雪和幾個他不認識的人。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普通的屯田兵，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氣息。
    “王大人來了。”趙羽頭也不抬，繼續看著手裏的文書，“坐吧。”
    王瑾小心翼翼地坐下，心裏忐忑不安。
    “說說吧，太子那邊的具體安排。”
    王瑾咽了咽口水，開始詳細講述。太子的計劃其實很簡單粗暴：讓王瑾收集趙羽的罪證，然後配合北齊軍的進攻，裏應外合，徹底除掉這個眼中釘。
    “北齊那邊呢？他們給你什麽好處？”武飛雪插嘴問道。
    “他們…他們說事成之後，會讓微臣在新朝廷裏當官。”王瑾越說越覺得自己蠢，“還說會保證微臣家人的安全。”
    房間裏的幾個人都笑了，那種笑聲讓王瑾渾身發毛。
    “王大人，你真是天真。”趙羽終於抬起頭，“北齊人要是真能打下大周，第一個殺的就是你這種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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