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if蘇景逸x溫拾卿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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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很快吞噬了最後一絲天光。
小廝輕手輕腳走進書房,燭火亮了起來。
書房的門開合間,帶起一陣夜風,燭火 “啪” 地爆開一朵燈花,映得牆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手中的書本已經很久沒有翻頁了,拿著書的人思緒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本以為有些東西忍忍能過去的。
他躲開了的,一直在躲。
躲她的笑,躲她的眼,明明都躲開了。
怎麽幾日不見,思念就這般來勢洶洶了。
蘇景逸放下了書,往椅背上一靠,仰著頭閉了閉眼,深深吸氣,胸腔卻像塞滿浸透冷水的棉絮,壓抑得生疼。
手拿起桌案上的折扇。
唰的一聲展開,又啪的一聲關上。
開開合合,燭火在他臉龐上明明滅滅。
最後用扇子挫敗的蓋住了自己滿是愁緒的眉眼。
叩叩叩——
突兀的敲門聲響起,折扇下闔著的雙目猝然睜開,迅速斂起了思緒。
折扇剛拿下來就聽到外頭傳來聲音:“公子,李府的李公子拜訪,說是有要事。”
“李府二公子?”
“回公子,是二公子李回舟李公子。”
燭火下,蘇景逸睫毛輕顫,薄唇緊抿。
李回舟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斷袖,很久之前因為這件事情,李相沒少打他,周圍的朋友嘲笑的,遠離的也不在少數。
但是他一根筋,這條路要走到底。
他雖然沒有刻意遠離,可交際也不多。
“請他到前廳稍候。”
踏入前廳,鎏金燭台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
李回舟身著一襲黛色錦袍,身姿挺拔如鬆,腰間的羊脂玉佩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見到蘇景逸進來,他麵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拱手行禮,聲音清朗:“李某見過蘇大人。”
蘇景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動作客套疏離,笑意看似溫和,卻不達眼底,如同蒙著一層薄紗,讓人捉摸不透。
稱呼上更是用“蘇大人”,距離拉的很大。
“李二公子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要事?”
蘇景逸還禮,語氣疏離,側身坐在主位上,折扇輕輕敲打著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李回舟張了張嘴,又閉了閉,像是遲疑。
最後斂起眉心,提了一口氣才開口:“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請蘇大人幫忙。”
“公子但說無妨。” 他往後靠向椅背,姿態看似放鬆,實則是在暗暗觀察這位斷袖。
想看看自己和這位李公子之間究竟是哪個品質突然就像了。
怎麽就......也有了斷袖的跡象。
“蘇大人,聽聞蘇尚書最近在抓了一個戲班子進刑部天牢。”
李回舟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是他最近的一個相好,一名男旦,戲班子裏有他認識的人,他很不放心,想要去看看。
但是刑部天牢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尤其是李回舟並沒有官職在身,縱使他是李府的公子,沒有他爹李相的腰牌,也沒機會進去。
李回舟也不是沒想過找他爹,但是他因為帶了一個男旦回府,被他爹動了家法。
若是再因為這男旦問他爹要腰牌......
李回舟從來不怕家法,他怕他爹會直接對他相好的不利。
於是迂回一下,來找了蘇景逸。
起碼在他看來,自己成為斷袖以後,收到很多惡意的目光裏沒有蘇景逸的。
說起那位男旦,李回舟眉眼都柔了下來。
無意中還聽到一段伉儷情深的斷袖之情,蘇景逸眼裏未見絲毫鄙夷,反而多了一絲疑惑。
他目光從李回舟身上收了回來,眉心隆起,垂下眼簾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
空洞的眼神落在案幾上茶盞上。
李回舟安靜的候著,也不打擾不催促。
待蘇景逸又看了過來,疑惑道:“這個事情你直接找我父親不是更快?”
李回舟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眼尾上挑的弧度裏盡是無奈:“蘇尚書......我怕蘇尚書會告知我爹,到時候、又繞了回來。”
“所以......”蘇景逸折扇無意識地敲打著掌心:“你是希望我能答應你,還能給你保密?”
“歸遠,當真是情真意切。”
喊了李回舟的字,一下子拉近了距離,李回舟心放下了大半,“珩之有所不知,我、我看不得他愁苦的模樣,總是要盡我所能。”
說罷又覺得不妥,想來一個正常男子不願意聽到他和另一個男子之間的事情,於是又笑著道歉。
“你又沒錯,不必道歉。”
蘇景逸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近了李回舟,“不如手談一局?”
李回舟怔愣片刻,隨即展顏:“求之不得。”
兩人從前廳移到了偏院裏。
蘇景逸執黑子先行,落子聲清脆如擊玉:“隻是進去見一麵的話,這事情好辦。”
李回舟執白子輕巧落下,眼尾笑意展開:“那歸遠先謝過珩之了,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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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逸指腹摩挲著黑子,目光落在棋局上,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歸遠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歡男子的?”
聲音很輕,卻像是石子投入深潭。
“從來都是。”李回舟落子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白子與棋盤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
蘇景逸眉頭隆起,墨色的眼眸望向對方:“那......有沒有後來才是的?”
李回舟輕笑一聲,白玉般的手指捏著白子懸在半空,月光為他眼尾鍍上一層銀邊:“珩之問的是,後來才變成斷袖的?”
“一般這麽問的人,”他眼尾帶笑抬眸與蘇景逸對視:“都是心裏有了答案,卻不敢麵對。”
蘇景逸捏著黑子的手驟然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望著棋盤上混亂的局勢,喉間泛起苦澀,他卻強作鎮定,展開折扇擋住半張臉:“歸遠說笑了。”
李回舟但笑不語。
“所以,有還是沒有?”
“珩之當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隻是、”李回舟說罷頓了頓。
“隻是什麽?”
“隻是我以為珩之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蘇景逸眸子從他身上轉了一圈,又回到棋局上:“有疑惑就想解罷了。”
李回舟眉尾輕挑,將白子輕輕放下,語氣意味深長:“珩之找我解的話,疑惑就不言而喻了。”
蘇景逸眉宇間爬上躁鬱,他說的沒錯,這太直接,根本不像他。
可困惑在心頭,愁緒縈繞,他不解不行。
或許也根本不是想解惑。
他想要個借口,想要個推手,為他這顆躁動的心找一個出發點。
困不住的話要找什麽理由放出來。
讓他可以毫無顧忌。
李回舟頓了頓,目光掃過蘇景逸不自覺摩挲扇骨的手,“依歸遠看,珩之你不像是,所以可以安心。”
蘇景逸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能看出來?”
“八九不離十。”
“那為何我看他就是和別人不同。”話一出口,蘇景逸才驚覺自己的沙啞。
李回舟相處下來很舒服,他也沒有拐彎抹角。
“那跟他是不是男子有關嗎?”李回舟忽然展顏,眼尾的弧度帶著釋然,“她是女子,在你眼裏不也一樣不同?”
刹那間,醍醐灌頂,重重迷霧被撥開。
蘇景逸隻覺得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渾身血液沸騰,神經都興奮了起來。
他眼裏出現了路,可以走向他動心源頭的路。
李回舟敏銳地捕捉到他漆黑眸子裏流轉的興奮光芒,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指尖輕輕落下白子:“這局棋還能下完嗎?”
“自然。” 蘇景逸抬手落下黑子,動作沉穩如初,可微微上揚的眉眼卻難掩幾分意氣風發。
不過短短幾分鍾,他便將翻湧的情緒盡數收斂,周身又恢複成往日溫潤沉穩的模樣。
隻是眼底那抹灼熱的光,如同暗夜裏的星火,一旦點燃,便再難熄滅。
心頭沒有鬱結,但欲念更甚,想要的更多。
既然已下定決心走這條路,那些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阻礙,他勢必要一一清除。
翌日上朝,蘇景逸終於“不忙”了。
林羽軒昨日放了溫拾卿的鴿子,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於是一下朝就湊到了溫拾卿的跟前。
“溫兄,今日不醉不歸。”
溫拾卿眼角微微抽搐,醉是不可能醉的。
她剛伸手,本欲將搭在肩膀上的手撥開,一隻折扇就出現在餘光裏,將林羽軒的手撥了下去。
“蘇兄?”林羽軒驚得後退半步,望著不知何時出現的蘇景逸。
蘇景逸見縫插針的擠進了二人的中間:“林兄,不仗義,吃酒都不喊我了?”
“你不忙了?”林羽軒看到離自己遠了的溫拾卿,放慢了腳步,而後又跑到溫拾卿的另一側:“不忙了好,我們三個很久沒聚了。”
他心頭歡喜,邊說話邊又不自覺的手往溫拾卿的肩膀上搭,隻這次還沒搭上就被竹扇敲了敲。
“嘶——”,林羽軒痛呼收回了手,抱著發紅的手背直吸氣:“蘇兄你幹嘛啊,下死手啊!”
他委屈地望著蘇景逸,卻見對方正慢條斯理地合起折扇:“別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林羽軒一愣:“哈?”
“怎麽就拉拉扯扯了。”
蘇景逸目光狀似無意的掃了眼溫拾卿,見她笑的開心,也不由的勾了勾唇:“走吧,再不走,可就我跟溫兄兩個人了。”
林羽軒看著被打紅的手背,睨了眼莫名其妙的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但又不是完全一樣。
具體哪裏不一樣,林羽軒感受是最深的。
他再也沒搶到過溫拾卿旁邊的位置了,每回不知怎的,蘇景逸要麽快他一步,要麽用什麽理由支開了他,然後回來位置就被坐了。
他問,問就是一個位置而已,坐哪不是坐。
不是,坐哪不是坐你坐我位置?
又沒寫你名字。
每回還都說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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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軒氣結,還有還有,走路的時候總要擠在中間,哪怕他換到另一邊走著走著又要往裏擠。
“還有嗎?”趁著蘇景逸休沐,他一股腦將自己的“遭遇”都吐槽給了溫拾卿。
“還有啊!”林羽軒手搭在下巴下,邊摩挲邊回想:“比如我再沒搭上一次你的肩膀,我的手背都不知道被他敲了多少次。”
“你說他到底怎麽回事?”
溫拾卿的睫毛在茶霧中輕顫,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或許是你多心了。”
她抿了口茶:“你最近很喜歡琢磨蘇兄誒。”
“我多心?” 林羽軒拍案而起,震得碟中瓜子殼紛紛跳動,“溫兄,你睜開眼看看吧。不是我喜歡琢磨他,是他就是不對勁。”
說完又喪氣般耷拉著耳朵:“你是真一心工作啊,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麽時候我和蘇兄出事,你估計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溫拾卿怔了一瞬,抿了抿唇,垂下眼瞼。
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不對,也不完全對,她把他們當朋友,這絕對是真心的。
但是並不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她有秘密,她想護住秘密,所以心中自然而然的就畫下了邊界。
哪怕是作為友人的林羽軒和蘇景逸也都在邊界之外。
她不曾細心的觀察別人,更多的是細心的觀察自己,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好,露出了馬腳。
“哎呀,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剛當官自然是要認真些。”一邊說一邊歉意的給她夾菜。
“其實我說蘇兄,是因為我覺得蘇兄他這麽做無非就是嫉妒我。”林羽軒忽然咧嘴一笑,眼睛彎成狡黠的月牙。
溫拾卿詫異道:“嫉妒你?”
“對啊,之前那一陣子他不是忙嗎,就我跟你出來,然後我跟你關係比跟他的近,他嫉妒了。”
林羽軒覺得自己觸及到了問題核心,笑著抬眉繼續:“無非就是想往你跟前湊,也想讓你跟他親近親近。”
溫拾卿嘴角微微抽搐,笑著打趣道:“三個人的友誼這麽擠的嗎?”
“說的什麽呢。”林羽軒佯裝氣惱瞪了她一眼:“寬敞的很,不過是都想挨著你罷了。”
“挨著我幹嘛 ?”
溫拾卿抬眸,桃花眼彎成兩泓月牙,眼尾天然的嫣紅勾人魂魄,可眸中流轉的卻又是懵懂的疑惑,天然天真,毫無察覺。
林羽軒剛湊近半寸,猝不及防撞進那汪盛滿星河的秋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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